李元家門外,那黑影翻過籬笆牆,到了門口,門也不敲,竟是直接推門,好像他這門沒鎖似的。


    而就在這時,黑影忽然心有所感,往旁邊一看。


    這一看,卻見慘白月光下一頭色澤斑斕的猛虎,正騰空躍起,飛撲過籬笆牆。


    黑影駭的一個激靈,肝膽俱裂,腿肚子一軟,差點沒癱下來。


    他嘴裏下意識地發出“啊啊”的恐懼叫聲。


    雙手匆忙往前胡亂地一推,


    這李元家的門,竟是直接推開了。


    這是沒鎖!!


    黑影慌張往裏跑。


    隻要跑進了門,他就要堵著門,總不成這老虎還能破門而入吧?


    可說時遲那時快,這猛虎就如單騎斬將一般,雙爪還未落地,就又是一撲,閃電般地撲出丈許距離,繞到了他後頭。


    淩空撲出,尖牙一咬,直接從後鎖住了脖頸。


    那黑影整個兒倒了下來,發出“救命,救命”的慘叫聲。


    猛虎鎖喉,死咬脖子,然後拖著這黑影直往後跑。


    黑影這淒厲的喊聲驚動了鄰裏。


    王嬸聽到動靜是閻娘子家傳來的,急忙提了菜刀,隔著窗子往外看。


    這一看,王嬸直接嚇得麵如土色。


    “大...大蟲...村子裏進大蟲了!!”


    猛虎就這麽拖拽著那黑影。


    待到靠近林子時,李元看的分明。


    這黑影,赫然是那一天和他掰手腕結果輸了的那潑皮。


    他轉念一想就明白了,這潑皮也是因禍得福,手受了傷,正好逃過了征兵。


    而自征兵以來,時間也過了一個月了,潑皮手腕的傷該是好了。


    他眼看著縣兵敗了,衙役死了不少,縣尉也沒了,治安亂糟糟的,就生了歹心,想著趁夜摸到他家去,欺辱閻玉,這也算是報複他。


    原本這潑皮沒那麽大膽,可現在治安這麽亂,他就生出了歹意...


    李元心裏一陣後怕,神色也變得冰冷。


    再看那潑皮,此時已經意識模糊了,血液嘩嘩地從脖頸間的動脈裏流出,在地麵上好似血拖把拖過...


    而潑皮頭上的綜合力量“1~2”,也正慢慢消退,變成了“0~1”,又很快消失了。


    這意味著,這潑皮已經死透了。


    猛虎扭著頭,“哢哢”地咬著他脖子,繼續把他往外拖。


    而此情此景,但凡聽到了叫聲的家家戶戶竟都是緊閉著門,沒一個人敢出來。


    這很正常。


    家裏的壯丁都被征走了,老弱婦孺怎麽去和大蟲廝殺?


    這偌大的小墨坊,今夜鴉雀無聲,就聽著老虎在外“哢哢”咬人的聲音。


    所有人心底都沉甸甸的,可沒人敢開門。


    若有小孩哭,家裏人就急忙捂住嘴,生怕把大蟲也引過來。


    ...


    ...


    第二天,天亮。


    小墨坊依然安靜無比。


    直到接近中午時,才有幾家抓著家裏的叉子木棍之類,小心翼翼地推開門,探頭往外張望。


    而李元家,閻娘子揉了揉疼痛的額頭,從床榻上坐起。


    她頭昏昏的,以前還從來沒有過這情況,側頭往外一看,卻見陽光已經曬到了門裏。


    門檻兒,被投下淡淡影子,顯出鄉坊裏一種平靜的氛圍。


    “門...怎麽開著?”


    “我這是怎麽了?”


    閻娘子扶著頭。


    忽地,她身子僵住了。


    天亮了?


    那元哥兒呢?


    她怎麽會一點知覺都沒有?


    閻娘子忽地意識到了什麽,急急忙忙地低頭,雙手在身上摸摸索索,翻上翻下,過了會兒才舒了口氣。


    她已經猜到自己怕是被人下藥了。


    這沒知沒覺地往塌上一躺,要是有人進了家羞辱了她,她也不知道。


    要是被哪個野男人摸上床把身子弄髒了,那她也沒臉見人了,更沒臉去見元哥兒了。


    不過還好,還好......


    她快速回憶著昨天的事。


    是誰給她下了藥?


    誰有機會下藥?


    忽地,她麵色變得極度不好,心底一股怒火騰騰地升了起來。


    昨天來她家和她一起吃東西喝水的也就兩個人,王嬸和鳳兒。


    那是元哥兒幫了我嗎?


    可他怎麽回來的?


    閻娘子急忙下了榻,匆匆忙忙地穿上繡花鞋,往外跑去,才到門口就“啊”地發出一聲尖叫。


    但是,這叫聲還沒發出來,閻娘子就死死地捂住了自己嘴巴,“啊”字也就變成了一聲悶響。


    門外的院子裏,有血。


    血在陽光下的泥巴上,


    刺目,且猙獰。


    ...


    小墨坊林子邊,一群人正圍著。


    卻見一個被啃得血肉模糊的人正躺在那兒。


    “這不是村裏那個張十四嗎?”


    “這張十四年紀輕輕,力氣不小,本該也被抓丁抓走,這是手上有傷逃過了一劫,沒想到...哎...”


    “這死得好慘...那大蟲不會還在附近吧?”有人慌慌張張地看著四周。


    緊接著,又有人好奇道:“這張十四大半夜的怎麽會在外麵?”


    “之前聽慘叫聲,好像是王嬸家那個方向。”有個住附近的女的開口道。


    “王嬸家?”忽地有個男的道,“王嬸家旁邊不是還住了個寡婦嗎?我想起了了,張十四被那寡婦的男人給教訓過,這不會是半夜三更想摸去那寡婦屋子裏吧?”


    這男的說著說著,忽道:“這年頭,這事兒怕也沒衙役管了吧?”


    這話一出,眾人頓時愣住了。


    一時間,氣氛安靜地可怕。


    “去王嬸和那寡婦門口看看吧!”有人出聲道。


    ...


    一會兒功夫,坊裏人就來到了李元家。


    有人直接隔著院子往裏張望,卻見院子裏幹淨的很,沒血跡也沒拖痕,而門還關著。


    王嬸見人多了,這才跑了出來,隔著籬笆喊道:“閻娘子?閻娘子?”


    叫了兩聲,沒動靜。


    坊裏人彼此對視一眼,都在眼裏看到了對方的凝重,然後就直接往裏走。


    一個為首的男的到了門前,剛想拍門。


    可才輕輕碰到,那門就“吱嘎”一聲開了。


    眾人眼裏閃過奇怪之色,這寡婦家門怎麽不關?


    待到入內,左右看了看,卻見那閻娘子穿著百白花藍底的衣裳躺在塌上,這麽多人進來她居然也沒反應。


    “閻娘子,閻娘子?!”王嬸擠開眾人,急忙跑了過來,一探呼吸,舒了口氣。


    眾人一看就討論開了。


    “這咋回事啊?”


    “是暈過去了,被老虎嚇的吧?”


    “暈過去地能這麽好好兒地躺在塌上?也不想想。”有人道,“我看啊...這閻娘子怕不是著了道了。”


    王嬸急忙到找了個碗,到水缸裏舀了一碗冷水,一邊給閻娘子醒神,一邊喊著她的名字。


    過了會兒,閻玉的睫毛才動了動,慢慢睜開後,疑惑地看著床邊的許多人...


    “我...你們...”


    “頭好疼...”


    閻娘子支支吾吾,語無倫次。


    “王嬸...”


    “你們怎麽在這兒?”


    王嬸道:“閻娘子啊,昨晚村坊裏跑進了一頭大蟲,那大蟲把張十四給拖走了。”


    “張...十四?”


    閻娘子有些發愣。


    人群裏有一男的道:“那張十四跑你家附近來了,之前也是在這地兒慘叫的。”


    “我...我什麽都不知道。


    我的頭好暈。”閻娘子揉著額頭,又突然好奇道,“你們...你們怎麽進來的?”


    一女的道:“門沒鎖,一推就開了。”


    “啊?我...我不可能不鎖門啊...”閻娘子道。


    眾人嘀嘀咕咕地討論了會兒,慢慢地推出了事情的全貌。


    那張十四不知用什麽法子給閻娘子下了蒙汗藥,然後想趁夜跑過來報複,畢竟那張十四和閻娘子之前男人有仇,結果...這張十四卻意外地遭遇了大蟲,然後被大蟲給拖走了。


    “蒙汗藥...”


    “對,昨天我喝了鳳兒給我的水,我的頭就好暈...”


    閻娘子喃喃著。


    忽地,她氣勢一變,猛地站了起來,抓起菜刀,直往外跑去。


    村坊的人也都跟著出去了。


    閻娘子到了鳳兒家,壓下菜刀,直接敲門,喊道:“鳳兒,鳳兒?”


    沒人答應。


    閻娘子推門,門鎖著。


    她往後退了幾步,衝過去撞門。


    但她體型瘦瘦小小的,怎麽可能撞的動?


    所幸,王嬸的型號要大不少,她此時也氣憤極了,就幫著閻娘子一起撞門。


    來來回回幾次,門開了。


    閻玉手拎菜刀,衝了進去。


    一看,卻見被窩裏聳動著。


    閻玉掀開,卻見鳳兒躲在被子裏瑟瑟發抖。


    閻玉抓著菜刀指著她,厲聲道:“你為什麽害我?!”


    鳳兒被嚇到了,支支吾吾道:“沒...我沒...”


    “你為什麽害我?!!”閻玉又逼近了幾步。


    鳳兒嚇得尖叫起來,“不是我害你,是張十四,是張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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