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汐痛苦的淚水淹沒視線,她緊緊的抱著他,抓著他的襯衫,怎麽都不肯放手。


    “我不要你走,我不要!”


    他現在是最需要別人照顧的時候,如果顧汐不在身邊,他還有誰?


    顧汐怎麽都不願意放手,更不願意他離開。


    這一點,傅柏琛又怎可能不知道。


    隻是,他是男人,他可以無條件的愛一個女人,照顧一個女人,但是,他沒辦法自己像個廢物一樣的躺在床上,讓自己愛的女人照顧自己!


    或許,這點思維意識有些狹隘了。


    但他就是不願意讓別人看到自己最頹廢的樣子,尤其是在最愛的女人麵前。


    他的身體真的已經到了一定程度,疲憊,勞累,外加戒毒後的各種反應,憔悴異常。


    傅柏琛卻強撐著,動手一點點的掰開了她的手,轉過身,俊臉更顯蒼白,幹癟的薄唇微微顫動,“聽話,可以嗎?”


    他已經在祈求了,嗓音都透著無盡的乏力。


    顧汐不想再折騰他,無奈的歎息著,仿佛能感知到自己心碎的聲音,她快速的放開了手,“你口口聲聲說愛我,說想和我複婚,那麽,現在你隻是生病了而已,都不願意留在我身邊,這到底算什麽愛!”


    “你怎麽不明白呢?我不希望看到你這樣照顧我……”


    話沒說完,顧汐就快速的上前一步,直接環住了他的脖頸,用唇封堵上了他的。


    將男人到了嘴邊的話語,全數封堵回去。


    許久,她才略微的放開他,聲音卻在他唇瓣間呢喃輕道,“當初是誰要和我白頭偕老的?生老病死,這都是時間定律,你傅柏琛也是人,又不是神,還能一輩子不生病不變老嗎?難道每一次生病,都要離開我,等你恢複好了,再回到我身邊來?”


    “這是什麽道理?我不理解,也不需要理解,我要的,隻是你留下,讓我照顧你!”


    傅柏琛眸色深沉的看著她,深邃如墨的眼瞳中,倒映著兩個小小的她,皺眉,好看的輪廓,在她麵前盡顯。


    他的指腹,輕輕的撫著她的臉頰,擦拭著淚珠劃過的痕跡,低啞的聲音,帶著無盡的哀涼,“你知道的,這並不是生病啊……”


    “是戒毒,我知道!”她說著,固執的拉著他重新回到床邊,墊腳才能按著他的肩膀,費力的將他按回了床上,拉著他躺下。


    “我和你有過相同,或者說類似的經曆,你什麽都不用說,我都明白。”


    顧汐坦然的麵對著他,眸色平靜,沒有惶恐,也沒有不安,更沒有強顏歡笑。


    她的笑容自然,完全發自內心的淺然淡笑,滿含著舒緩和安撫的味道。


    “我隻問你一句話——”


    顧汐忽然拉住了他的手,兩人十指相握,她眸光深沉了起來,“你真的不希望我在你身邊嗎?真的想要一個人熬過這漫長的一段時間,孤零零的,身邊連個人都沒有嗎?”


    傅柏琛一怔,這種問題,答案隻有一種。


    沒人願意孤單。


    尤其是生病的時候。


    看著他沒說話,顧汐又笑了,“既然如此,如果非要選一個人陪在你身邊,你希望那個人是誰?”


    “伶牙俐齒!”


    傅柏琛強撐著擠出了一句話,但不得不說,冷漠的俊臉上,泛起了一絲的笑容。


    隻是他握著她的手,又說,“但我不喜歡這樣的自己,更不想要現在這樣,隻會給你添麻煩……”


    “愛情裏,沒有對與錯之分,也沒有什麽麻煩不麻煩的,隻有願意,與不願意。”她說。


    他看著她,歎了口氣,“可是……”


    話沒等出口,她纖細的手指就撫在了他的唇邊,打斷了他的話,“別說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一切都是我願意的!”


    然後,整個人就這樣,撲進了他的懷中。


    傅柏琛深深地歎息著,也伸出了手,抱住了她,深沉的眸中,一絲複雜的紅暈,還是染紅了眼眶。


    顧汐很了解傅柏琛。


    她知道,他在愧疚,在懊惱,更加悔恨。


    因為當初他的某些緣故,讓她染上了毒癮,本以為隻是一種牽製,一種方式而已,殊不知,當真染上了以後,才知道有多恐怖!


    他無法設想,當初她懷有身孕,要考慮腹中的孩子,還要忍受毒癮發作時的鑽心刻骨,那種萬蟲吞噬焚心之苦的折磨,她到底是怎麽熬過來的?


    每分每秒,都猶如人間煉獄。


    像皮肉被活活剝開,再一點點的拿針線縫合,再拆開,再縫合。


    又在身上塗滿了蜂蜜,讓一群群的螞蟻在身上攀爬啃噬,那種苦痛,是人能忍受的嗎?


    他已經借住藥物來幫助了,但還是如此痛苦,那麽當初的顧汐呢?


    她又是怎麽忍受的?


    每當想到這個,傅柏琛的心裏,就像被什麽牽絆住,像一隻巨大的手,狠狠的握住了心髒,疼,又發不出半點聲音,道不出一絲的苦痛。


    他愛她,卻用這種痛苦折磨她!


    念及此,他感覺自己當初真的不是人!


    所以,他怎麽可能還想留在這裏,讓她陪伴著自己度過這個漫長的過程,看著自己飽嚐各種苦痛,還要提心吊膽呢?


    但這一切,顧汐都心知肚明。


    她甩掉了腳丫上的拖鞋,直接掀開被子,也跟著鑽進了被窩,纖細的小手臂緊緊的摟著他,仰起頭,水汪汪的大眼睛,撲朔迷離的看著他,像滿含了太多的期許,又像是經曆了太多的風雲變遷。


    “其實,你什麽都不用想,柏琛,我們能走到現在,我已經很滿足了!真的。”


    有一件事,顧汐一直都沒有告訴過傅柏琛。


    明明知道,卻從未說破過。


    那就是當年他對她‘下藥’的牛奶,她從第一次喝時,就感覺到了不同。


    那種口感,喝下去以後,在身體裏的那種反應,她就已經意識到了是什麽。


    但是,顧汐不想戳破,更不想揭穿這一切。


    她愛他,愛到了難以想象的地步。


    如果真的不可能在一起話,那麽,用苦痛或者折磨,這樣的方式來遺忘,或許是最好的吧!


    愛情裏,哪有什麽對與錯。


    不管是犯錯,還是悔過,都無需追究了,不是嗎?


    傅柏琛望著懷中蜷著的小女人,抬手撫著她的臉頰,低頭,輕吻著她的額頭,“對不起,一直以來都是我對不起你……”


    “所以啊……”顧汐仰起頭,隱含了水霧的眼眸,璀璨的望著他,“你要好好的,健健康康的,這樣你才能用剩餘的後半輩子,來好好補償我啊!”


    他緊緊的抱著她,輕道了句,“好!”


    傅柏琛,你可一定要說到做到,不然,我一定會恨死你的!


    顧汐靠在他的臂彎裏,落寞的歎息著,心裏的些許雜亂,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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