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初七走後,靳司年自己待了一會兒也離開了醫院,順便帶上了靳初七落在醫院的包包,走得太急,包包也忘記拿了,如果她回來找,一定會聯係自己的吧。


    或許她就不回來了呢?


    靳司年苦笑,或許靳初七說的是對的,他們之間回不去了,可是怎麽就那麽不甘呢?


    是自己輸了麽?到底輸在了什麽地方?輸在了那五年吧,讓靳初七傷痕累累。靳司年忽然覺得自己並不值得被原諒,自己又有什麽資格去奢求靳初七的原諒。


    他早已經讓靳初七的心千瘡百孔,如果時間倒流,他可以彌補嗎?他追去法國可以改變這個事實嗎?可是時間又怎麽會倒流?


    靳司年坐在駕駛座上,趴在方向盤上,掩麵。


    對不起七七。


    那天季深雖然離開了,但是他還是把自己那五年的記錄讓人給靳司年送了過來,看著厚厚的一本筆記本,靳司年才知道原來自己錯過了這麽多,原來自己缺席了靳初七的這麽多生活,原來自己對靳初七的愛,可能連季深都不如。


    羞愧難當。


    季深把靳初七在法國的每一天發的事都記錄了下來,特別是在靳初七生產期間,季深甚至想通過記錄找出一些規律。


    那時候的靳初七,虛弱不已。


    包括靳子宸出生時患上的一些病。在這個時候,靳司年才知道靳子宸出生的時候是不會哭的。


    靳司年迅速用手機瀏覽器查詢了一下。


    新生兒淚腺是一種較常見的外眼病。新生兒所患的淚腺炎可分為兩種,分別是急性淚腺炎和慢性淚腺炎,而其中以慢性淚腺炎較為多見。


    通常,新生兒鼻淚管的出口處都有膜狀物封閉,大多數新生兒在產生淚水的同時,這個膜狀物就會自動地破裂(一般在出生後3-4周),然後淚道就開始暢通。但是,由於鼻淚管部先天性狹窄或鼻中隔畸形,又或者是少數的新生兒封閉的膜狀物較厚,從而造成淚道阻塞,淚水就會瀦留在淚囊內。淚囊內濕度最適宜細菌生長繁殖,一旦感染,淚水即變成了膿液,就形成了新生兒淚腺炎。


    自己連新生兒淚腺都不知道是什麽,多可笑,多諷刺啊,當時的靳子宸哭不出來,靳初七會有多著急,多驚慌,可是自己卻不能在這個時候安慰她,不能平撫她的情緒,也是這樣,她才會換上抑鬱症吧。


    精細無比的筆記讓靳司年麵紅耳赤,他從未為靳初七做過這些,也從不知道靳初七需要這些。


    席城按照護理的方法每天堅持著為靳子宸驅除病魔,靳司年終於知道靳子宸為什麽跟季深這麽親了,那是一種出生就開始產生的依賴。


    1、早晚喂白開水,如果是喝配方奶粉的話,在兩餐之間加喂水。


    2、當黃疸指數很高的時候,喝點兒葡萄糖水,把葡萄糖加入水中。


    3、每天早上10點左右,陽光不是很厲害的時候,帶出去曬曬太陽,做好保暖工作。


    ……


    靳司年從未發現季深是這麽細心的一個人,他想,對自己愛的女人,再粗心的男人也會願意變得體貼細致入微吧。


    就像是靳司年自己,如果說他是渾身長著刺的人,靳初七一定是那個最先磨平他身上的刺的人,愛情就是這樣,不可理喻,毫無防備。


    2月24號:


    小子宸的身體有所好轉,黃疸開始消退,初七的子宮出血也經過治療停止了。


    ……


    靳司年捧著季深的筆記時,才真正覺得自己是一個不合格的丈夫,季深看起來是那麽的專業,他在靳初七最脆弱的時候寸步不離地守護著她,如果不是看到季深的筆記,靳司年不會知道靳初七生靳子宸的時候那麽困難。


    一個女人,最難熬的時刻之一莫過去分娩了,有人說,那是世界上排行第一的痛,讓人痛不欲生,七七,你應該也很痛吧,或者心更痛吧。


    如果不是看了季深的筆記,他不會知道靳子宸出生的時候這麽困難,他不會知道靳子宸得過這麽多的病,不會知道靳初七甚至得過產後抑鬱症。


    季深的筆記本上赫然記錄著靳初七所遭遇的總總。


    3月10日


    初七白天的情緒很低落,可是到晚上的時候又很興奮,怎麽勸都說睡不著


    3月11日


    初七的情緒依然很低落,依然是過著晝夜顛倒的生活


    3月12日


    初七今天的情緒也不太佳,也不太願意吃東西,說是胃口不好。


    3月13日


    陪著初七的時候,初七總是說累,全身累,可是躺在床上一天一夜都沒有用


    3月14日


    醫生說初七的症狀是產後抑鬱,這個很常見,但是需要好好治療,還問我是不是對她不好,醫生說產婦抑鬱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來自丈夫,我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不停道歉,告訴醫生我會好好照顧她。


    看到這裏的時候,靳司年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他想象地出季深當時的處境,局促地接受著醫生的批評,自己的心裏也一團糟。


    可是他並不是孩子的父親,卻替自己承擔了這麽一份責任,他對靳初七,可是用情至深,靳司年第一次覺得自己比不上季深。


    靳司年不知道季深是以一種怎樣的心情去記錄這些東西的,但是當季深捧起這本筆記的時候,靳司年就覺得是自己輸了。


    3月15日


    今天我說服了初七出去曬太陽,她說她害怕陽光,覺得自己隻適合活在黑暗之中,但是我還是說服了她。曬完太陽之後她的情緒好了許多,醫生說要多陪她談談心。


    3月16日


    我今天跟七七聊了好久的天,聊我們的高中,聊我們的大學,我還拿出了他以前很幼稚的照片嘲笑她,她被我逗樂了,笑得很開心,我知道她心裏想的是那個男人,但是我沒有在她的麵前提起過那個男人。


    靳司年翻到最後,掉出一張便條,靳司年彎腰拾起便條,裏麵有季深的字跡。


    向我證明靳初七是屬於你的。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顆釘子,狠狠地紮在靳司年的心裏,他幾乎要窒息,他忽然覺得自己才是那個破壞者,自己才是那個不該出現的人。


    季深的字裏行間都是成全,因為他知道靳初七想要什麽,知道靳初七真正愛的人是誰,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尋找自己的定位。


    他是花了多大的力氣才決定成全,這麽一場刻骨銘心的單戀,耗盡了他將近十年的時間。


    以前靳初七讀書的時候,季深也喜歡靠近靳初七,那時候的靳司年隻當他是個孩子,不知道什麽是感情,不知道什麽事愛情,或許很快熱情就消失了,那時候的靳初七對他似乎也沒有多大的感覺。


    人生能有多少個五年?一次刻骨銘心的愛又能有多少次?


    可是季深用了五年的時間向他證明了他有多愛靳初七,證明了他作為一個男人的責任。


    現在,他要他來證明。


    證明嗎?他到底該怎麽證明,拿什麽來證明,靳初七已經走了,她說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他還有機會麽?他還可以挽回靳初七麽?或者說,靳初七還會回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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