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進病房。


    病床旁圍了好幾個人,病床上躺著奄奄一息的人,他麵容瘦削,臉上帶著氧氣瓶,眼睛半閉著,兩隻手隻有幹扁的皮囊和凸起的骨頭。讓人看了就不自覺地難過。


    “爺爺......”季深踟躕著上前,季深的母親回過頭,看見靳初七,表情很複雜,但是沒有說話。


    床上的人聽到這聲叫喊,費力地睜開眼,嘴角微微地顫抖著。季深拉著靳初七上前,彎下腰,握住那個人的手,輕輕地說


    “爺爺,這是我的女朋友,靳初七。”


    靳初七愣愣的,心裏湧起一陣巨大的酸楚,季深偷偷拉了拉靳初七的衣角,靳初七才回過神來,上前了握住了季深爺爺的另一隻手,怯怯地喊了句:“爺爺......”


    病床上的人看向她,眼睛裏閃著微弱的光芒,久久地,說不出一句話。


    兩行眼淚從季深爺爺的眼角悄悄淌落,爺爺的嘴巴微微張開,靳初七趕緊湊上去。突然間,兩人握住的手重重滑落,那一瞬間,世界都失了聲。季深呆呆地抬起頭,爺爺的嘴角有努力彎起的微弱的一絲弧度。


    “爺爺!!!”季深撕心裂肺地呐喊,病床旁也響起了嗚咽聲。


    季深把頭埋進被單,任由淚水肆意。靳初七的手頹廢地落在病床上,淚流滿麵。


    她突然聽不清周圍的聲音,突然忘記了呼吸,突然覺得,前所未有的絕望。


    原來......這就是死亡。


    原來人類麵對死亡......是如此的無能為力。


    原來生離死別,是如此的痛徹心扉。


    過了一會,靳初七悄悄退出房間,她再也不忍見到那些傷心的人的模樣。


    走到醫院的長廊,靳初七坐在椅子上,把頭埋進大腿,放聲痛哭。


    那一幕又湧現在她的腦子裏,她的父母,她的哥哥,那一刻的撕心裂肺,聲嘶力竭,都跳了出來。


    對不起,


    我現在才知道真相。


    對不起,


    我現在才想起你們。


    靳初七踏進了幾天未回的莊園,看到傭人關切的表情並不想回答什麽,她是回來收拾東西的,她想要離開了,她要離開這個本來就不屬於她的地方。打開櫃子,漫不經心收著衣服,思緒胡亂地飄著。突然,門口出現了熟悉的身影。


    “七七?”來人試探性地詢問了一下。


    “嗯?”靳初七的身體一點勁也提不起來。


    “七七,我前幾天真的太忙了,沒有來得及回你的電話。”靳司年解釋道。


    “嗯,我知道了。”靳初七麵無表情地回答。手上的動作還是沒有停下來。靳司年看出了端倪,表情頓時嚴肅起來。


    “你在幹什麽七七,你要走嗎,對不起,我這幾天真的是迫不得已……”


    他在跟自己道歉嗎,靳初七覺得鼻頭一酸,眼睛差點不爭氣地要掉下來。她張了張嘴巴想要開口,可是一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一瞬間被打進冷宮。便不再說話,接下來不管靳司年說什麽,都隻是微笑著點點頭。


    靳司年便覺得奇怪,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不應該是這樣的按七七的脾氣,他消失了幾天,七七會很生氣才對,他本來是做好回來被鬧騰一頓的準備的,還準備了一肚子的解釋要跟七七說,她現在卻是這個反應,不正常,太不正常了,靳司年很納悶。


    “七七,你怎麽了,告訴我好不好。”


    “沒事,你先出去吧,我累了,想休息會。”靳初七說著就起身把靳司年推出去關上門。


    靳司年站在門口,久久不能緩過神來,說不定她還在氣頭上,讓她自己調節調節好了。


    很快晚餐時間到了,靳司年早早就下樓坐在飯桌前等靳初七,他得好好跟她聊聊了。時間一點點過去,靳初七還是沒有要下來的跡象。靳司年坐不住了,叫來管家上樓喊靳初七。過了一會,管家垂頭喪氣地下樓,哭喪著臉跟靳司年說:“小姐說她不餓,讓先生自己吃。”


    “什麽?”靳司年擰了擰眉,氣氛突然變得很緊張。居然還要躲我,看來我真的是把你寵壞了,我看你要躲我躲到什麽時候。靳司年起身,踹開了靳初七的房間。本來在沉思的靳初七嚇了一跳回過神來,不安地站起來。


    靳司年一步一步逼向靳初七,直到把她堵在牆上,靳初七縮了縮身體,微微地顫抖著,看著她的反應靳司年又心軟了,握住靳初七的下巴就吻下去,靳初七的嘴唇冰冷得一點溫度都沒有。他沒有感覺到她熱烈的回應,隻是有濕潤的液體滴在他臉上,他猛地抬頭,看著一臉錯愕的靳初七。


    “七七,你怎麽了?”


    靳初七咬住嘴唇倔強地不說話。


    靳司年看見她這個樣子,火氣立刻上來了,打橫抱起靳初七要往床上扔。


    “靳司年你放開我!”靳初七怒不可遏,米粒般的拳頭砸到了靳司年身上。


    “你說什麽?”靳司年放下靳初七厲聲質問,讓人心生畏懼。


    靳初七還是倔強地抬起頭直視他冷冷得說:


    “我們分手吧!”


    ......


    空氣突然凝結了幾秒鍾,周圍有點可怕的寂靜和冷清,仿佛世界都失去了生機。


    不知道是誰先發出了聲音,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


    “什麽?”靳司年怔怔地看著靳初七,似乎聽錯了一般。


    靳初七吞了吞口水,“我說我們分手你聽不懂嗎?”靳初七用盡力氣喊出這句話,然後緩緩閉上眼睛。


    滿眼的不解和痛苦,他不知道靳初七為什麽會講出這句話,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去了一趟瑞士,回來就一切都變了,明明去之前還好不好的。他的心在這一刻冰冷到了極點。


    “好,如你所願。”靳司年握緊拳頭,一字一頓地回答,便轉過身,猛地摔門,決然地離開。


    看著靳司年離開的背影,靳初七抱著頭緩緩蹲下來,嘴巴張開大口地喘著氣,痛苦地快要死去,為什麽,自己本來就決定離開他,現在他順了她的心意,她不應該覺得如釋重負嗎,可是,為什麽?為什麽會這麽難過?為什麽心會這麽痛?


    過了一會聽到樓下汽車啟動的聲音,靳初七慌忙跑到窗口,靳司年熟悉的車子出現在眼簾,靳初七趴在窗口,落寞地看著靳司年的車揚長而去,心裏不知該是什麽滋味。


    走了也好,你放過我吧司年,我們都放過對方。靳初七無力地攤在床上,沉沉地睡了過去,她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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