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靳父遺體的去向之後,已經到了翌日天亮,趙文瑄也在一旁陪了一整夜沒有離開。


    靳司年也曾多次讓趙文瑄離開,但她卻以自己是名醫生,有義務陪在家屬身邊為由不願離開,靳司年沒法,隻好把靳母交托給了趙文瑄。


    靳司年一整夜沒合過眼,上半夜一直守在急救室門口,下半夜則是為了靳父的喪事忙上忙下。


    到了天明,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走廊盡頭的透明玻璃窗照射進來的時候,靳初七側過頭,望著靳司年下巴上冒出來的青色胡須一陣心疼。


    忙了一夜的靳司年並沒去趙文瑄特地安排出來的病房裏休息,而是執意坐在靳母病房外的長椅上,把頭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


    睡了大半夜的靳初七並沒感到困意,想說兩句安慰的話又怕吵到靳司年,隻好打消念頭,安靜的坐在他旁邊。


    今天是返校的日子,喬安安起了個大早,收拾好行李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約靳初七在機場見麵。


    電話鈴聲響起來的那一刻,靳初七第一反應便是按下了掛斷鍵。


    確定來靳司年並沒被剛剛的動靜吵醒之後,靳初七才墊著腳尖拿起手機躲進了電梯旁的洗手間裏。


    “初七,你起來了沒?剛剛為什麽要掛我電話啊?”


    電話接通,喬安安一連串的問題接踵而至,壓根不給靳初七解釋的機會。


    “安安,你先別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


    靳初七等喬安安把話說完之後才接上話梗,在回答她這一連串的問題前,靳初七決定先說明自己這邊的情況。


    “靳伯父因為舊疾複發,昨天夜裏搶救無效去世了,所以我要留在小叔身邊,你先回學校幫我向輔導員請個假,等這邊的事情結束,我肯定會立刻趕回去。”


    “什麽?你說靳司年他爸爸去世了?”


    喬安安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忍不住重複來一遍,也讓正好路過客廳的後媽給聽了過去。


    “你小聲點別被別人聽見了!小叔說暫時不打算把伯父去世的消息公之於眾,所以到現在為止,你是第一個知道這消息的人。”


    “放心吧,我嘴嚴實著呢,別說漏口風,就算是有人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也休想知道我的秘密。”


    喬安安說這些話的時候並沒意識到已經漏了嘴風,還信誓旦旦的在靳初七麵前拍著胸脯做了保證。


    靳初七到不是擔心喬安安會把這消息泄漏出去,而是怕她不知道找什麽理由跟輔導員交待。


    兩人在電話裏商量了半天,最終敲定就用生病這個屢試不爽的理由,最後才戀戀不舍的掛斷了電話。


    等靳初七回到病房門口長椅的位置時,發現已經沒了靳司年的蹤影。


    靳初七剛想去找他,轉身便看見靳司年站在樓梯口抽煙的落寞背影。


    記憶中他抽煙的次數屈指可數,靳初七知道,他現在的心理壓力絕對比她想象中還要多上許多倍。


    “小叔,我從書上看過一句話。”


    靳初七走到樓梯口,看著靳司年摁滅煙頭,走上前從煙盒中抽了一支出來。


    “什麽話?”靳司年皺著眉頭把靳初七手裏的那根煙奪了回來重新放進煙盒中,然後連打火機一起扔進垃圾箱裏。


    “根據北宋哲學家邵壅的計算,世界上的事物將會在十二萬九千六百年後完全重現。”


    “所以,不論離開的或者留下的是誰,總會有再見麵的機會。”


    靳初七見靳司年扔掉煙盒和打火機的動作不自覺的輕笑了一下,說到自己從書中看到的這句話的時候,心裏想的是自己跟靳司年在十二萬九千年之後會再次相遇。


    聽完靳初七的這番話,靳司年的內心突然產生一陣觸動,此刻他的想法跟靳初七不謀而合,同樣是在思考兩人是二萬九千六百年之後會是一種怎樣的相識方式。


    人的生死並非上天注定,但很多時候也是人力無法逆轉的,靳司年雖然傷感於靳父的離世,卻也釋懷了他的離開。


    贖罪也好,命數也罷,靳司年希望上一輩的恩恩怨怨能夠隨著時間消失殆盡。


    安慰完靳司年後,靳初七開車帶他回了靳家老宅,靳母留在醫院交給趙文瑄照顧。


    回老宅的目的,不過是想在靳母出院前先整理好靳父生前用過的東西,這樣也省的靳母日後觸物生情。


    靳司年負責收拾靳父靳母的起居室,靳初七則把重心放在了最外麵的客廳裏。


    起居室中,最多的也就是靳父平日裏穿過的衣物。


    靳父衣櫥裏的東西並不多,每收拾一件,都會勾起靳司年對往事的回憶。


    靳初七雖然來過幾次老宅,但每次的經曆都是不歡而散,本身對老宅的抗拒也就使得她對這個地方並不熟悉,隻好隨意的在客廳裏翻翻找找,把所有看起來跟靳父有關的東西都給收了起來。


    意外的是,當她不小心碰到花架上的那個瓷白色花瓶時,卻意外發現那並不是一個單純的擺設,底下還藏著一個暗格機關,打開機關的方法,就是靳初七無意觸及到花瓶的方式。


    靳初七看到暗格後的第一反應,就是以為裏麵會藏著些關於靳氏集團的重大秘密,可等把暗格裏藏著的盒子打開之後,裏麵放著的東西卻讓她大吃一驚。


    盒子放放著的並不是靳初七想象中的機密文件,而是一張已經發黃了的老照片。


    照片的背麵朝上,靳初七看見上麵有一行清秀的筆跡寫著‘王子晴’這三個字。


    看到這名字讓靳初七想到靳父剛住院的時候靳母對她的態度,之前她一直沒在靳司年麵前提過這事,可當真相離她隻有一步之遙的時候,靳初七開始把持不住。


    王子晴是誰?


    她和靳家有什麽關係?


    靳母為什麽會把這個人跟自己聯係到一起?


    靳司年有意躲避提起這事又是因為什麽?


    一連串的問題在靳初七的腦子裏炸開,雖然知道自己這樣做很不好,但她還是沒能忍住這張照片的誘惑,把它拿了起來。


    照片裏的女人大約隻有二十幾歲的樣子,靳初七在看到這張照片後的第一反應,便是驚訝的把它給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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