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璃,你是來完成任務的。再說愛情哪來的開始就是兩情相悅。”


    葉璃思考著九十九的話,耳畔傳來的是絡繹不絕的人聲,原本沉默車內,被封鑰的話打破。


    “長公主覺得皇城如何?”沉潤如水的聲音透著繼續絲滑,本獨屬於男人的磁性音色從封鑰口中說出,竟是蜿蜒出一種別樣的風情,讓人難以抗拒。


    麵對身側輕靠著車壁笑意盈然的封鑰,葉璃睜開原本閉目小憩的眼,漆黑卻清澈的眸間投出一縷視線,緩緩停在封鑰身上後,才似慢了半拍般回道,“皇城富饒繁華,簪纓世族雲集,風流才人輩出,自是一處燈紅酒綠的安逸之所。”


    輕漠的語氣與話中的意思並不相符,然而封鑰卻仿佛不曾看到她眼中閃過的不屑般,接下話茬道,“邊塞苦寒,卻多血性男兒,饒是多年征戰,臣也聽聞其地之人自給自足,如此精神實在可嘉。”


    還是做個敬業的人吧。眉頭皺起複又舒展開,葉璃收回停在封鑰身上的目光,伸手撩開遮窗布簾,車外車水馬龍之景便映入眼簾,使得她不由微微眯起眸子。


    半晌後,卻似發現什麽,叫車把式停下,對封鑰道,“本宮想起一件要事,若是攝政王公事忙碌,本宮便讓他先送你回府。”


    “不必,此番是臣叨擾公主,若是公主不介意,那臣便在此等候。”婉拒了葉璃先送他回府的要求後,封鑰看到她細細思忖片刻,最終點頭應了聲好就下了馬車。


    原本他並沒有探究她所謂何事的心思,但當手掀開窗簾時,封鑰自己也不由得無奈一笑。車外葉璃遣退隨行小廝,徑自朝街對麵的古玉軒走去。視線瞧向笑臉迎出來的掌櫃,想必,這長公主並不是第一次到這裏來了,難道是來取東西的?!


    想及此處,封鑰驀然一愣。為何,他又不自主地猜起她的心思來了?!唇畔苦澀一笑後,便收手放下窗簾,雙手恢複蘇梓諾下車前的姿勢,抱在胸前。


    “抱歉,攝政王久等了。”耳畔想起的清冽聲音讓封鑰唇畔牽扯出笑,隻是,當他看到對方冷淡著坐上車,那明亮的眼注視著她自己手中的錦盒時,想要發問,卻又按捺那種心思。


    畢竟,他已不再年輕,好奇心他也有,可是,他更慣於去扼殺可能會帶來意外因素的它們。察覺到封鑰停在錦盒上的目光時,葉璃也不避嫌,右手便徑自打開盒子。


    透過窗簾投來的光線,封鑰看見那隻遍體純白的玉簪,簪頂上雕刻著兩朵白蓮形狀,饒是車內光線稍暗,卻可見簪體煜煜生輝,如浸透過一種生命的光輝。很難說明,當看到這隻玉簪時,封鑰心髒的躍動猝然快了兩拍,迅速壓下後,察覺自己停在上麵的時間久了點,又才立時收回目光,斂去臉上剩餘的訝然情緒。


    “這支玉簪,是烏蘭翠……”蘇梓諾別過臉去,像是故意不願對上封鑰抬眼後投過來的目光,徑自解釋著這支玉簪的來曆。


    “烏蘭翠,臣記得,烏蘭翠者產於烏蘭縣,因其色澤翠綠,故而得此名。但是……”皺著眉看著葉璃手中這支遍體通白的玉簪,饒是封鑰閱玉無數,也從不曾見過白質的烏蘭翠。


    是以,當葉璃解釋後,他心中才生出了疑問。對於封鑰的疑問,葉璃也沒有立時回答,隻是稍斂眉眼,默默地解釋了這玉簪的來曆,“昔日本宮偶爾路過烏蘭縣,在一處玉石廠得了塊被人墊腳的頑石。誰知後來剖開後,裏麵竟是一塊通體純白的烏蘭翠。雖質地與烏蘭翠有所相異,但也終歸是烏蘭所產。然而,因是純白顏色,是以本宮也覺得喚它烏蘭翠也不甚合適。”


    言訖,葉璃指尖撫向玉簪,狀似糾結片刻後,終究是輕歎一聲無奈道,“罷了,便是它無有名字,也是本宮之物,有名無名,於本宮來說亦無任何不便之處。”


    視線瞧向葉璃因取名無能而露出自暴自棄的神色,封鑰唇畔笑容更深,一雙若黑曜石般的眼中盛放著笑意,下一刻雖是收斂得極快,但卻被葉璃看入眼中。她倒也不惱,隻關上錦盒貼身藏好。


    而封鑰見她動作小心翼翼,便不由問道,“此物亦算是和長公主有緣,不知公主打算如何處置?”封鑰沒想到的是,自己這般一問,竟似將葉璃難住一般。


    隻見她習慣性地皺眉思索片刻,眉心越發擰緊後,最終抿了抿唇道,“……約是,送人罷……”


    龍璃是準備送給封鑰的,而她卻沒有想好。


    聽葉璃淡淡地回答後,兩人也不再說話。直到車馬停在攝政王府前,封鑰抱拳向葉璃道謝下了馬車後,才一回頭,看到就是那輛載他而來的車馬緩緩駛遠,直至淡出了他的視線才倏然回頭,看向迎在門口的藍衣小廝。


    “稟王爺,您回來之前……長公主府來人送了這盒金息檀合香,您看……”因為是長公主府送來的東西,是以,藍袍小廝並未敢立刻送入庫房,而是等到封鑰回來後稟了等他定奪。因而,當他捧出那盒子金息檀合香時,沒有注意到封鑰臉上微動的神色。


    “本王自會收好,你且下去把轎攆重新修複一遍。”伸手接過小廝捧著的錦盒,封鑰撩起衣擺便入了府門,隻留藍衣小廝一人在門口迎風而立。


    其實,小廝隻想說,轎攆早已修好……但是,他知道自家主子此時心緒有些不悅,是以,也隻得硬著頭皮回去再把轎攆修一遍。


    其實,自家主子麵上雖一派溫潤如玉的模樣,但府裏人都知道,若是下人做錯事惹他不悅。那人雖不會被罰,但恐怕會被冷上幾個月。


    在這個主子重視比金錢還精貴的朝代,被主子遺忘,那就等於是你仆從生涯的終結。所以,他家主子麵上雖是人畜無害,但實際上隻要是了解他的人,都不敢貿然惹怒於他。


    幾日之後,葉璃和封鑰再次遇到,封鑰朝著葉璃走了過來,對葉璃上次送他回府表示感謝。


    “不過是小事,王爺無需介懷,倒是本宮此時突然想與王爺說一事。”葉璃看著封鑰說,“封地之事本宮想了幾日,因皇上將此事全權交予王爺處理,那本宮便鬥膽請王爺,可否將封地定在涼州?”


    葉璃的話讓封鑰心下愕然,涼州是何處他自然知道。漠北蠻荒之地,氣候不好且不說,又因地勢山地多而使得該地商貿不繁。


    雖與葉璃駐守的邊關相去不過幾千裏,但因該地易守難攻,是以倒未派多少駐兵。可是,單單是惡劣的地理環境,貧窮的現狀,就已經讓許多官員望而卻步。


    寧作南方一知縣,不為涼州一知州。這句話,已經算是官場上奉行的名言。而那些被派往涼州的官員,除了是官場不順外,就隻有能力不足之人。畢竟,如果有能力,誰會想去那個天高皇帝遠毫無升遷機會的地方!


    然而此時,葉璃舍棄沃野千裏,就隻願去那涼州,饒是封鑰,也有些難以理解。“殿下,為何選擇去涼州?”


    封鑰的聲音沉潤如玉石傾落,素來舒展的眉心此時微微皺起,清澈的眼底蒙上迷惘的塵埃,讓人看清那清晰的瞳紋。緩緩起身走到窗欞前,蘇梓諾望著緩緩上升的月頭,上弦月,很美,月色也溶溶,“我……”


    “我曾聽說,涼州有種柳樹飛絮之期很晚,而當滿城盈滿柳絮之時,天際便會飄落五月雪,其景很美。然而,卻鮮少有人為了那景,而去。”言及此處,葉璃輕輕頓了頓,她身後的封鑰倏然抬眸,如夜般漆黑的眸子泄出一道視線,停在她帶著幾分向往卻又寂寥的側臉上……


    撤不開,移不動。


    “滿城柳絮落,誰家院落停……哪怕一次,也想親眼見見那雪與絮的交融……”念到那句詩時,她的聲音很輕,但如玉般瑩潤的臉上卻滿是向往之色。


    如果說之前封鑰心情帶著悵惘,那麽當葉璃說出這句詩後,封鑰心裏便滿滿都是膨脹。這句詩,是他十八歲那年到涼州任職時,對著漫天的五月雪飛絮所作。那時他不過是小小知州,而非此時名動天下的西魏第一公子,是以所知之人甚少,除了……


    “你是……”


    “若王爺沒有異議的話,此事便這樣。”搶了封鑰欲出口的話頭,葉璃轉身冷著臉,幾息前那些懷念或者悵惘的情緒。自此刻後,直至用飯結束,仿佛為了遵守食不言的規矩,兩人間再沒有人開口。


    連封鑰也沒想到的是,這之後封地的事情定了下來,葉璃修整幾日就帶著整座長公主府的人前往涼州封地去。快得,讓他連話也沒有來得及說。因為,那之後無論他怎麽去公主府求見,都被葉璃拒之門外。


    他不知道為什麽,但是,總覺得如果不去見她,就再也無法將那些話說出口。時間很快指縫中流走,就在葉璃出發前往涼州的那日,封鑰早早地候在出城的必經之路。時辰從卯時到了申時,頭頂烈日炎炎,身畔芭蕉冉冉,就在伺候在封鑰身後的小廝看著他越來越蒼白的臉色,正要出聲勸封鑰回府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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