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葉璃看了眼從教室門口進來的老師,瞪了眼他空蕩蕩的書桌,“把書拿出來,上課。”


    “幫我掩蓋打人的事實,連問都不問一句就讓我坐在你旁邊,”鍾曜將書放在桌上,嶄新的書本完全就是剛從生產線上下來的,“突然這麽縱容我,我可是會當你那天是真的默認了。”


    默認她對他也有好感。葉璃看著老師又匆匆出去拿什麽東西,轉頭看了眼他,“我不同意,你就會不坐在這裏嗎?”


    她反問了一句,冷靜地和鍾曜還有些衝動卻又足夠強勢的視線對視,“你不會,鍾曜,你做什麽都隻問自己喜不喜歡,你不需要別人的意見。”他的主觀性太強,不需要也不允許別人告訴他什麽應該,什麽不應該,一切都憑著他的喜愛與否,所以他可以一時念頭興起就把她鎖在房間裏,也會在該認真學習的年紀成為最不被看好的紈絝。


    可他做事偏又帶著少年人難得的分寸,連紈絝都紈絝得很有分寸。他一直很好地在那個自己製定的分寸之中,足夠讓他隨心所欲地與眾不同,又能在世俗所允許的最大限度之內,成就了之後的浪子回頭金不換。


    他整個人都是個矛盾。包括他突然又直白地表現出來的對她的喜愛。比她原先設想的要快過太多也要猛烈上太多,也因此而有些不夠真實。


    雖然鍾曜到底怎樣,和她葉璃並不是有很大的關係,可她始終覺得他不該是這樣。


    整節課下來,兩個人之間都沒有任何的交流,鍾曜和往常一樣趴在桌子上,從遠處看就像是在睡覺,而隻有周圍的幾個人看見,他的眼睛睜著,安靜又不容忽視地看著葉璃,沒有移開過一瞬。


    下課鈴響起,安靜的教室重新吵鬧起來,鍾曜終於開口,嗓音揉在喧囂的環境中,卻聽得格外清晰。“我看著你想了一節課,覺得你剛才的話說得對,卻又說得不對,”他說得格外平靜,到真像是思索了一節課,“我做事情的確是看自己喜不喜歡,但是我喜歡你,所以也在乎你到底喜不喜歡。”


    他輕咳了聲,臉上到底有少年的羞澀一閃而過,“上次把你關在那個教室裏是我做得不對,隻是那個時候正好看到又有人要找你,我就想和你呆在一起,就兩個人,在別人暫時找不到的地方,我不知道後來係統真的會壞。”


    “本來隻是想好好和你說話的,但你拉了一下我的手,之前的打算就自動被我作廢了,下意識就和你說了真話。”話說著就有些語無倫次,鍾曜沒想到自己居然也能有長篇累牘的一天,趕緊止了話頭將話題轉回來,“那你,同意我坐在這裏嗎?”


    葉璃冷哼了聲,看了眼被調走的那個女生,看著像是正好和閨蜜坐到了一起,兩個小姑娘湊著頭說話,笑得相當開心,“你都把人趕跑了才來問我這個問題。”


    向來擅長於恃強淩弱又精通以弱勝強的人立即跟著她的眼色上了坡,認錯態度稱得上優秀,“絕對沒有下次。”


    鍾曜瞄了眼被抄在黑板上的課標,難得自覺地將下節課的書本拿了出來,順便在雪白的數學作業本上寫了名字,翻了幾頁就“刷刷”地寫上了幾個答案。


    葉璃湊過去看了眼,發現他寫的都是幾道頗有些難度的題目,而且寫上去都是正確的答案,隻是他的速度太快,加之以前那副深入人心的混混模樣,倒更讓人覺得是從哪出背了答案下來在默寫。


    等他再次“默寫”一般寫出了答案,靜好幹脆地就把自己的作業本推了過去,指了下那道錯題,正好就是鍾鉞剛做出來的那道,“怎麽解?”


    鍾曜原本隻是隨手翻開看到題就順手解了,正嫌有些幼稚想要甩手,冷不防她突然來了這麽句,晃過神來的第一句話便是,“你覺得這些是我做出來的?”


    除了鍾爸對他的水平心知肚明外,連張三看見他答題都是以為他背了答案。畢竟平時連書本都不翻一下的人,實在沒有理由解得開對尖子生都有些難度的題目,更別說還是用背熟後默寫的速度。


    “恩,”葉璃點了下頭,天賦可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的,但有人就是有這樣的天賦,鍾曜其實是一個特別的人。


    “我看著你解出來的。”葉璃敲了下桌子提醒在楞神的人,“講題。”


    近距離的相處可以發現一個人很多不經意的舉動。比如她做英語試卷時,最後才會去做單選題,寫完後隻對試卷和答題紙上的答案,從來不回頭檢查題目;而做語文試卷時就會按部就班,留一個小時寫作文,卻非要思考半個小時才動筆,每次都是在交卷前才將將寫完。


    比如她不喜歡別人在她耳邊說話,每次都會有下意識地躲閃,卻又在半路中硬生生忍住,偏偏又喜歡寫沒有橫線小紙條,每次填寫表格時都打亂順序寫,可對得整齊的字倒像是一口氣對著寫下來的。


    比如她和不喜歡的人說話就越是生疏禮貌,有問即答,每個答案都能保證在五個字以內,而和比較欣賞的人說話時會在某個字的尾音上又不自覺地上翹,輕微地幾乎感覺不到,細究時卻又覺得相當的可愛。


    比如……鍾曜偏頭安靜地看著旁邊閉著眼在午睡的人,刻意放柔了的目光削減了太過強勢的注目感,他在心裏默默計著數,等到數到第三十下時,眼前的人果然微微皺了下眉頭,抿唇的同時飛快地伸出舌尖舔了下嘴唇。


    完全無意識的動作。就像是睡覺前或者是曬著太陽放鬆是都會將自己的身體拉長舒展的小貓。


    他彎了嘴角偏過頭,正好撞見了另一邊張三不可置信的模樣,蠢得一眼就知道是沒有在愛情這灌蜜糖裏泡過的人。不知道對方的一點一滴都可以變成喜悅的理由。於是,到底沒憋住的人在放學後發出了連珠炮一般的提問,“鍾哥你最近不會是被哪裏的髒東西給附體了吧?”


    “之前看你居然耐心在叫教人學東西就算了,這次你居然對著個睡著的人露出了春心蕩漾的笑?!你沒考慮她要是當時打個噴嚏噴你一臉怎麽辦?”


    “還有上次,上次你居然不和我們去打架,而且找的還是要上課這樣聽著就沒有一點誠意的借口,我絕對不能接受!”


    “你簡直就是薄情寡義,始亂終棄的人渣!完全不顧及兄弟的情意,用過了就扔,隻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一點都不考慮我們的感受!”他越控訴就越沒邊,站在一邊感受到周圍走過的人的視線的周四覺得有些丟臉,伸手拽了下他的胳膊,止住了張三還要喋喋不休的發言。


    “早就告訴過你要習慣某人的重色輕友。”周四偏頭看了眼最近脾氣好得有些驚人的鍾鉞,平時要是張三囉嗦這麽久,早就被他一巴掌蓋過去了,今天能這麽容忍,理由不用猜也就知道隻有那一個,“你們相處得很好?”


    你們是誰,不言而喻。鍾曜點了下頭,將嘴裏將要燃盡的煙隨手扔在地上,碾了兩下壓住火星,停了下似乎想到了什麽,又彎腰撿了起來扔到另一邊的垃圾桶裏,眼角眉梢都是壓抑著的喜悅和興奮,“還好。”


    身後的張三惡狠狠地罵了句“我靠!”鍾曜皺了眉頭有些不虞,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卻看到了走在前麵的兩人,男生鍥而不舍地伸手要去握女生的手,被狠狠甩開後幹脆就整個人衝上去抱住了胳膊,湊到了女生旁邊軟著神情在說著什麽,漂亮的眼一眨一眨的。


    而女生隻是伸手將他湊近的臉用力推開,神情中更多的倒是無奈。兩人轉了個彎走到另一個路口,從背影看去渾然就是親密無間的戀人,周四回頭看向鍾曜,另一邊的張三幹脆地就在擼著衣袖,“等我上去揍死這丫的,有我們鍾哥還不夠,居然還在勾搭著小白臉!”


    “要打也輪不到你打。”鍾曜重新點了支煙,看向周四,“楚家這輩有幾個人?”他朝著那邊遠去的背影冷哼了聲,“看在她眼裏連個性別都沒有,算什麽小白臉。”


    他記得她的每一個表情,記得她在麵對許多事情時的細微反應,不可能看錯她眼底一絲一毫都不曾存在的男女之情。那位,八成也是楚家人。


    “楚煜?”鍾曜靠在樹上,將那個名字重複了一遍,果然是楚家人,和楚璃有關係的事情,他都是比較感興趣的。


    彈了彈指間夾著的香煙上沒有落下的煙灰,“之前傳聞說他轉學是因為搞大了別人的肚子?”


    “那個傳聞?”周四想起這個居然還有些莫名地可憐楚煜,雖然他之前的確做了不少不著調的事,但作為導火線的這件倒真是被冤枉的。


    這是一個悲傷的背鍋俠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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