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端是熟悉的車健的聲音,將杜蘅從觸電般大腦空白拉回了現實,瞬間清醒。


    杜蘅示意許樂康,往房外走了走:


    “嗯,是我,你說,事情怎麽樣了?”


    “我是要跟你說謝謝的。我已經被釋放了。公安局抓到了真凶,是她們學校的一位體育老師。”車健道,車健語速比往時要慢了許多,也乏力了許多。


    車健大致講述了公安偵查的案發的過程。


    ————


    殺害莊詩玲的凶手是莊詩玲同校的體育老師馬森。


    馬森健碩高大,相貌英武,很有男子氣概,他擅長攀岩等運動項目。莊詩玲對攀岩一時好奇,讓馬森帶她去學習攀岩。二人一來二去,便熟悉起來。


    莊詩玲本來就因為生活不如意,一直瘋狂放縱發泄情感,在莊詩玲的眼裏,馬森很有man,攀岩很酷,酒吧裏大口喝酒很豪氣……


    馬森沒有結婚,與莊詩玲在一起自然也無所顧忌。日漸久長,馬森開始對莊詩玲動心:莊詩玲很漂亮,很性感,有著肆無忌憚的狂放與歇斯底裏的毀滅的氣質,這在馬森眼中也都是很迷人的。


    然而,馬森是一個控製欲很強的人,對於野性的莊詩玲,他欣賞迷戀,更多的是想將其據為己有,控製她,俘虜她。


    他開始對莊詩玲提出越來越多的要求,無度索取,發泄欲望。起初,一直被捧在手心裏的莊詩玲有些陌生感和刺激,之後,卻不願意滿足馬森了。


    她原是想著玩笑而已,可馬森卻認真了,馬森甚至要求莊詩玲離婚嫁給自己;馬森的強勢,壓製更是讓莊詩玲不能接受。


    他們的矛盾愈演愈烈。莊詩玲想擺脫馬森,馬森去開始威脅莊詩玲如果不聽他的就將他們的關係告訴同事以及車健和莊詩玲父母。


    莊詩玲雖然嬌縱,但是也不是完全沒有家教,她也擔心父母生氣,想平息這件事。


    一個年節,莊詩玲都過的很是忐忑,惴惴不安。


    在莊詩玲眼中,車健的冷漠,婚姻的不幸讓她很受傷;馬森的混蛋更是可惡。因為雞毛蒜皮的事情,莊詩玲與車健再起了爭執,越發覺得車健不能了解自己,不夠愛自己,甚至,過年也沒有與車健回父母家拜年。她一氣之下離家,然而,此時也無密友可以同行。


    馬森找上了她。


    如果是往時,莊詩玲對馬森已經多了幾分小心,但是,鬱鬱之中,莊詩玲本就不是思慮周全的人,更是不做他想。有人陪自己玩,發泄情緒,已經是最好了。


    那一晚,車健買了酒,兩個人一起去車健家裏喝酒。


    車健的家就在藍灣美墅,剛剛裝修完畢,一直並沒有住人。


    兩個人縱情喝酒娛樂,莊詩玲因為跟車健鬧氣,開始咒怨車健。馬森也鼓動著莊詩玲,說車健壞話,說到興起,兩個人一起罵罵咧咧。粗口滿天飛的時候,喝到興起的馬森罵莊詩玲有眼無珠不知好歹,不如跟自己混。


    他們笑著罵著,莊詩玲肆意揮灑自己的情緒,馬森眼中卻已經有了深意。


    “踹了他,跟我……就這樣,我們一起,喝酒,玩兒……我們去草原騎最烈的馬,爬最高的山……你是我的,不許跟他了,就得跟著我。”


    馬森說著,把莊詩玲壓在身下,他看著莊詩玲的眼睛,都是紅色的。半是清醒的功利,半是迷醉的欲望。這個女人身後有權勢與金錢;又有著野性和性感的魅力,在馬森眼中簡直是極品尤物。莊詩玲的一舉一動,撩撥他的心弦,也激發他的征服欲望。


    “他不是好東西,你更不是個好東西!我還沒有想好是不是踹了他呢……你tmd什麽想法,我不是不知道。你就別想了……你幾斤幾兩你自己清楚啊,玩玩兒就行啊……”


    莊詩玲拚命的推開馬森,一臉的嫌棄。


    “誰tmd玩玩,你玩我啊……”馬森一把抓過來莊詩玲。


    “就是玩玩你,怎麽啊,不服?”莊詩玲嘟囔著,渾然不覺馬森的語氣已經大變,有著怒氣與不善,她更是沒有感覺到迫近的危險。


    “你嫁給我……”馬森道。


    “誰tmd的嫁給你……全世界的男人都死絕了我也不會嫁給你……”莊詩玲哈哈笑著:“你也不看看你什麽慫樣兒……”


    “嫁給我。”馬森壓在莊詩玲身上,目光已經陰森。“嫁給我,不然我就毀了你……”


    “混蛋,混蛋,狗屁……你別想嚇唬我,你個垃圾……你還想毀了我,你是想死……你個垃圾一輩子沒見過女人,你也娶不上媳婦兒……”


    莊詩玲掙紮著,嘴上不饒人,罵著,還笑著。


    之後,兩個人的爭執越來越凶。馬森失去理智的一定要求莊詩玲答應嫁給他,威脅,恐嚇,莊詩玲絲毫不以為意,無休止的謾罵著馬森。


    之後,悲劇發生了,氣惱的馬森拿起來裝修房子剩下來的一截繩子勒住了莊詩玲。


    當時,的馬森早已經已經醉酒失去了理智,直到莊詩玲安靜下來,一動不動。


    馬森嚇壞了,喊莊詩玲,莊詩玲並沒反應。


    因為之前莊詩玲曾經帶他去看過她在這個小區的新房子,馬森深知這個小區物業管理不夠規範,監控不齊備,恰好莊詩玲的身上有鑰匙,於是他趁著夜裏,將莊詩玲抱到了新房子裏。


    為了安全起見,不留下證據,他帶上手套脫下了莊詩玲的外套,用毛巾擦拭了莊詩玲的衣服和身體,以免留下指紋。離開車健的新房時候,他甚至沒有忘記擦拭了地板。他做的很細致,妥妥當當,以為神不知鬼不覺。


    他很膽大,此後幾天,如他所想那樣,車健被捕,他依舊逍遙法外,如常生活。


    ————


    因為杜蘅的多方奔走,以及公安機關在拘捕車健之後,發現的確並無確切證據指向車健。偵查機關重新細致的偵查,調取莊詩玲的通話記錄,行動軌跡等等。在查看了幾十個攝像頭的數百個小時的監控之後,公安機關發現莊詩玲與馬森一同經過了藍灣美墅路口的攝像頭。數年前推廣遍布的“天眼”工程,視頻監控,在關鍵時候還是起到了作用——盡管,視頻的查看是需要很大的人力與時間的工作。


    公安機關迅速詢問馬森,馬森表示那一日回老家去看了在老家生活的奶奶。他天真的以為,次日他匆匆忙忙回家,告訴奶奶要替自己說謊就萬無一失,卻不料,反露了馬腳。


    盡管在知道他的行蹤被監控攝像頭拍攝到,起初馬森依舊不承認殺害莊詩玲。他開始進行狡辯,說記錯了日子,那次的確是捎帶送莊詩玲回家等等。然而,公安機關申請了搜查令,對馬森的家裏進行搜查。在馬森家裏,搜到莊詩玲的衣服扣子,指紋……在馬森的床箱裏,警察搜查到作案工具,一根裝修時候捆綁木頭的繩子。


    證據確鑿之下,馬森低頭認罪。


    馬森與莊詩玲在一起不過兩個月,幹柴烈火,然後,很快不理智的兩個人崩塌,招致大禍。


    ————


    電話裏,車健低沉的聲音說著不幸。、


    杜蘅一直低低的回應著,感受著他的悲傷,無奈與無邊無際的壓抑痛苦。


    電話最後,車健低聲道謝,杜蘅也“嗯”了一聲回應著。


    綿延在千百裏之外的,用無線電波傳達著是無限遺憾與悲傷的心情。


    良久,電話裏沒有聲音,也沒有人掛斷電話。


    “蘅衡……”


    “嗯,你說……”杜蘅應著。


    “對不起。”車健道。


    略是突兀的話,杜蘅卻是全然理解其意的。杜蘅沒有回應,從她的心裏,是需要這一句道歉的。


    良久,電話裏傳來滴滴滴的聲音。


    杜蘅終於了忍不住的眼眶發酸。


    有淡妝,杜蘅輕輕擦拭了眼睛,不教淚水弄花了妝。


    許樂康的房間是套間,杜蘅刻意由裏麵辦公室走到了隔壁的空置的會客室打電話。電話打完,許樂康緩緩走了進來,手裏遞過來紙巾。


    “謝謝……”


    “sorry……”許樂康低低的說。“我的冒失,希望不要讓你什麽不悅,我……心中皆是好的想法。如果冒犯你,請原諒。”許樂康並沒有看杜蘅,聲音裏卻極是真誠。


    杜蘅略是一愣,大抵猜到了許樂康可能有些誤會。隻是,她此時並無心解釋,便隻是含含糊糊的點點頭。


    “沒事兒……”


    直到許樂康離開,杜蘅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杜蘅的思緒仍舊良久沉浸在車健的電話裏以及見到車健的回憶裏。


    她終於明白,跨越自己八年青春的愛情竟然是因為這樣的故事結束,她心中交織著怨恨,困惑,糾結也終於在車健的坦誠下一一化解,甚至沒有怨恨,隻有釋懷。


    愛的圓滿所需要的天時地利人和皆太重要了,他們在對的時間地點相愛,在最好的青春裏寫下濃墨重彩,終於又在時間裏改變了人心,然後各自陌路。


    盲目的激烈的愛,常常會走向窮途末路,路到最後仍舊不服輸,直至因愛成恨,亦或者,原就不是愛,輕易的成恨。


    即便如此,釋懷便是成全吧。


    杜蘅用了很久的時間,緩解著情緒,釋放著感情,擦拭了眼淚,抬眼看外麵朗朗晴空,覺得世界格外的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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