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已日照三竿,有一種恍如隔世,不知身在何處的感覺。


    威沒有像以往那樣比我早起,我睜開眼時,他正定定的看著天花板,陷入了深思。筆挺的鼻子,俊朗的側顏,想到以後的日子,竟有些許的心酸。


    我一動不動的看著他,他一動不動的看著天花板,持續了十多分鍾,他心裏似乎壓著一股重重的惆悵,怕驚醒我,克製著自己,深深的吸進去輕輕的呼出來,歎口氣,反複如此。


    許久,威側頭向我,對上我的眼,莞爾一笑,長臂一伸,將我擁入懷中。嘴唇輕輕的印在我的額頭,輕柔道:“寶貝,肚子好點了嗎?”


    我輕輕的應道:“好多了。”


    威加大力度擁緊我:“寶貝,如果我早早的把你變成了我的女人,成了你第一個男人,我倆的結局是不是就不一樣了?”


    “牧說生活沒有如果,隻有結果。”我答道。


    威表情瞬僵,語氣秒怒,推開我:“駱雪塵,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感受,別時時刻刻把薑一牧的名字掛在嘴邊。”


    那個寵我無極限的威一瞬間又恢複了一身刺蝟,我心裏一陣悲涼,我知道我不能怪他,他這些天也是活在患得患失的痛苦煎熬中。


    可我心裏還是難受,淚盈滿眼眶,一眨眼就撲簌的滾落下來。


    威麵露憐愛,眼神變得內疚而溫柔,重新將我擁入懷中:“塵兒,對不起,我也不想這麽凶你。可我一想到,我可能要永遠失去你了,我就百爪撓心,你知道這種感覺嗎?痛到極致的感覺?”


    “痛到極致?我知道,我體會過,所以我理解你,我也不怪你。你不會失去我,我永遠是你最親的親人。”我故作瀟灑的摸摸他的頭。


    威又愛又惱的撩開我的手:“別弄亂我的發型。”


    “還有什麽發型,一早起來頭發亂七八糟,你看你看,那邊翹起來,活脫脫一個阿童木。”


    威用手去摸他的阿童木翹發,我噗嗤笑了起來:“哥,快點去洗澡吧,救救你的阿童木造型,我今天還要工作,要趕回深圳呢。”


    威心不甘情不願的爬起來去衝涼,嘴裏叨叨:“難以想象,我居然能忍受自己一個晚上不洗澡就睡覺了。”


    見威進了洗手間,我也爬了起來,撿起沙發旁昨天被威摔的手機。


    開了機發現了二十幾個未接電話,都是法國工作組和davis的電話。看昨天牧緊張兮兮的樣子,我還以為至少有一個是牧的電話。結果一個也沒有,心裏有些許的失落。


    隻有陸毅的痞子留言:塵兒,劉胡蘭要時刻在線喲。


    同時還有幾個深圳爸爸的未接電話。心裏不禁愧疚萬分,昨天來惠州一直也沒和爸爸電話聯係,他老人家肯定著急了。


    也不知威打電話了沒有?我敲了敲洗手間的門,威大聲說:“美女,歡迎入內參觀帥哥!”


    “喂,自戀的帥哥,昨晚你給老爸打電話了沒有?”我隔著門大聲問道。


    威“啊”的一聲裹著一條浴巾就衝出洗手間找他的手機“昨天居然忘了給老爸電話,我倆又同時關機了,他肯定擔心一個晚上了。”


    我走到洗手間拿出威的衣服丟到床上:“哥,你好好跟老爸通個電話,我去洗澡,衣服放床上了。”


    等我出來時,威已經穿戴整齊。看威一臉內疚的表情,肯定被老爸批了。我斜斜的瞄了他一眼,調侃道:“大孝子怎麽可以把隨時向老爺子匯報行程這麽重要的事情給忘記呢?”


    威用力彈了下我的腦門:“都是你這丫頭給弄的。”


    “怎麽能怪我呢?是你醋壇子打翻了,還硬性的關了我的手機。真是太霸道了。”


    “你……你……”我的一頓搶白,讓威語無倫次。


    我收拾東西“哥,趕緊回深圳吧,我還得回公司組織工作呢,昨晚項目組十幾個未接電話,項目肯定有狀況了。”


    威抬手看了看手表:“11點多了,趕緊出發吧,中午我約了人。”


    趕回深圳時,威並沒有將我送去科技園,而是停在了一家西餐廳。想著早餐也沒吃,肚子早已餓扁了,胡亂點了一通,我正囫圇吞棗吃著,威卻東張西望的環顧著四周,一會看看手機,一會摸下公文包。


    我一臉狐疑的看著威:“哥,你還約了誰嗎?”威輕輕道:“嗯,約了個演技一流的業餘演員,你先吃飽點。”


    “約了誰?演技一流的演員?我認識嗎?”我問道。


    “你們表麵上認識,而且很熟,但隻是表麵上的熟悉。實際上,也就是說骨子裏是不認識的,看不透的。”威一臉歪笑的看著我。


    我放下餐具,認真的看著威:“哥,你又在玩什麽花樣?什麽叫表麵上認識,骨子裏看不透。”


    “沒良心的丫頭,什麽叫玩花樣,我這叫做斬草除根,以絕後患!”威瞪了我一眼。


    正說著,背後突然傳來溫柔而熟悉的聲音:“威哥,你們來了!”


    轉頭看時,穿著一身職業裝的丹麵帶笑容的向著我們走來,絲毫沒有那天從台灣花園跑出去的失意和憤怒,而是一臉淡定從容和職場中的幹練。


    我突然感覺如臨大敵,全身每一根毛發都開始緊張起來。


    威淡然笑笑:“丹,你坐吧。是否需要點餐還是點杯喝的?”


    丹露出甜美的笑容:“威哥,我們還是邊吃邊聊吧。”


    威亦露出不明的笑意:“別,我們還是吃完再聊吧。我擔心,邊吃邊聊,你可能咽不下去。”


    丹依舊不動聲色,甜美可人:“威哥,沒關係,我也算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沒有什麽是讓我咽不下去的。”


    威手一揮,清脆的叫道:“waiter,來多一份牛排。”威摸了一下我的頭:“寶貝,你還需要加點什麽嗎?”我看著堆在麵前的食物,想點,但丹的來臨,威這些天處理事情的手腕,感覺這頓飯刀光劍影,估計吃得最不安生的就是我了。


    我搖了搖頭“哥,夠了,不用再加了,我已經吃了很多了。”


    丹看了看我桌前的空盤,笑著對我說:“小雪,在威哥麵前你才是最自然最本我的,你可以安心吃飯安心做你想做的事情。”


    經曆了多次看到丹不同的樣子,可以切換到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淡定,我打心眼裏覺得丹內心的強大。而我雲裏霧裏,已經無法正常開口了。


    威不以為然的扯了扯嘴角,笑了笑:“塵兒,在任何人麵前都是她真實的樣子,不像你,在不同人麵前要不斷切換自己的千人麵孔。即便是同一個人麵前,你的麵孔也是變幻莫測,讓人捉摸不透。難以想象,像薑一牧這麽愛憎分明的人,怎麽會選擇你?”


    丹臉色微變,轉而即逝,仍保持著笑意:“威哥,我們今天見麵,我想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你要回你的小雪,我要回我的牧。至於用什麽方法,各顯神通吧。”


    威淩厲眼光看著丹,語氣篤定而強硬:“丹,我們的目標是不一樣的。我和塵兒怎麽發展老天爺會安排。我的目的簡單明確,我要在國內的塵兒毫發無損,尤其你要停止你那些愚蠢而可笑的對待塵兒的手段,否則,我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一個人。”


    威深攏的眉宇間泛起不耐和不自然。


    丹仍強忍微笑:“威哥,你把我想得太複雜了吧……”


    威輕蔑的笑笑:“當初,你來法國找我時,我把你想得太簡單了。因為我覺得塵兒大學的閨蜜應該和她是一樣的人,就像婷那樣的、單純而善良、頑劣而豪爽。但我輕估了你的演技,虛虛實實著實讓人看不清真相。如今我對你已經看得透透的,所以你的悲情牌,在我這最好打住,收起你所有的麵具。”


    丹沒想到威這麽不客氣,臉色有一瞬間變得難堪,但畢竟丹經驗豐富善於交際,立刻恢複了她一貫的優雅淡定,“威哥,悲情也罷,虛實也罷,我說的句句屬實。我陪牧十年,我們曾經也恩愛纏綿,海誓山盟,也曾擁有過愛情的結晶。而你呢,和小雪有過孩子嗎?估計你連碰都沒碰過她吧。您純情的塵兒,剛剛回深圳,就在惠州湯泉高爾夫酒店和我未婚夫共度一晚,後來又在紅樹西岸共度良宵,甚至後來升級到寧波共度五一小蜜月,再到後來發展到不可收拾,兩人不顧你我的存在,公然在一起秀恩愛,甚至一起回韶關見塵兒的親人……威哥,這些你可能還不知道吧?”


    丹喋喋不休的說著,眼睛卻一直盯著我,眼裏都是憤怒而嘲諷的光。當她對上威一記鋒利的眼神後,突然失聲。


    我下意識的攥緊了拳頭,心情複雜。威的臉色也突變,一貫優雅的麵容變得僵硬冰冷,修長的手指緊緊攥在一起,半晌才鬆開,丹見自己一番話起了效果,嘴角泛起冷笑。


    有澀有痛的情緒漸漸爬上威的臉,他看著我,我低下了頭。


    “威哥,你是不是把你的塵兒妹妹想得太好了?不妨跟您直說,你這妹妹大學就有腳踏兩條船的喜好……”丹不陰不陽的說著。


    威一聲冷喝:“丹,你還是閉嘴吧。這你就不清楚了,我這妹妹從小就討人喜歡,身邊從不缺追她的男孩。況且她又是個又糾結又善良的雙子座,選擇困難症一直是她的問題。就算她回國後,和牧糾纏不清,那也是薑一牧處處設局。即便她最後架不住薑一牧的誘惑,但我非常清楚,薑一牧和她整晚呆一起又如何,塵兒是一個有底線的人,她絕對不像你,是一個隨…隨…便…便…的女人!”


    說著威從包裏甩出兩個檔案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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