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坐在書房,心裏腦海裏的思維好像都停滯了。爸的眼淚,威的擔憂,牧的處境,僵持不下的局麵,好難受,心裏好難受。


    為什麽,為什麽事情會走到這個地步?


    爸爸沒有錯,牧的父母沒有錯,威沒有錯,丹沒有錯,牧沒有錯,他們都是以愛之名在爭取著。


    而我呢,我在堅持什麽?堅持和牧在一起嗎?可是牧貌似已經放手了。現在的局麵,隻要我鬆手了,他們全部都歸位了,恢複到以往平靜的生活中了。


    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痛恨過自己。


    為什麽要回來?攪亂了大家平靜的生活,甚至毀了牧十年來的事業。


    我應該放手,不是嗎?可這念頭一閃過,我似乎就聽到“啪”的一聲響,胸中破碎的聲音,繼而全身冰涼透骨。堅持了那麽久,難道要放棄了嗎?可是牧現在好像已經放棄了,不是嗎?我念著牧的名字,眼角一片潮濕。


    婷輕輕的推開門,走到我身邊:“小雪,你還好吧。”


    我輕輕仰頭,滿眼蒼茫:“婷,現在局麵好像已經失控了。我特別害怕那種失控的感覺,像十年前一樣,命運被人推著走。我累了,想放棄了。”


    婷把手放在我的額頭上:“小雪,你開始說胡話了,一切都還不是定局,不是嗎?等牧回來再定奪也不遲。”


    我無力的搖搖頭:“牧現在的態度,不就是放棄嗎?他對我現在還有之前百分之一的熱情嗎?我現在也理解他的放手了,他,真的沒有能力擺平現在這一切。”


    婷頓了頓,輕輕的問:“所以說,你也理解牧了不是嗎?現在他真的不知道怎麽做才能皆大歡喜。而且這次威真的被激怒了,剛才我豎起耳朵聽,好像說,要弄死牧,是吧?需不要我提醒牧?要不然出人命就大件事了。”


    我苦笑:“人命不至於,但麻煩應該會很大,牢獄之災也說不定,如果他真的經濟有問題,他自己也逃不過。如果他沒有問題,威給他創造問題,威也逃不過法律的責任。婷,你不是也恨牧這段時間的對我冷淡態度嗎?現在怎麽又開始同情他,要給他通風報信。”


    婷尷尬的笑笑:“雖然這段時間他表現確實挺鴕鳥的,但也不至於要置他於死地吧。而且,經過這些事情,你是不是覺得其實牧現在的處境確實很為難,他一時半會也想不到兩全之策,我想他真的需要一點時間,所以在保重身體的情況下,你先熬著等著,總有柳暗花明的那一天。”


    突然婷眼睛發亮,一拍腦袋:“我覺得有個妙方,可以輕而易舉的解決你們的問題。”


    對婷所謂的奇思妙想我不抱任何希望,卻還是不由自主的問了句:“什麽妙方?”


    “私奔呀,牧直接帶著你私奔,拋下這裏所有的一切,不就可以了嗎?


    “私奔”,這是我們十年後我們在一起的第一天晚上,牧抱著我說過的話。在當時意亂情迷之際,他或許就預設到了我們要麵臨的重重困難吧。


    但,現在的牧已經失去了勇氣。


    我亦進退不能,唯有守候嗎。可如此這般耗下去,待我疲倦之時,他奮勇前進亦枉然了吧?


    婷見我不吭聲,上來環抱著我:“私奔,這個提議不好嗎?”


    用不著我的回答,婷不過三秒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不過,看今天威的架勢,就算牧帶你私奔了,他估計也會掘地三尺的把你帶回家吧。”


    婷放開我,在書房裏走來走去。突然在書桌前停了下來,從一本雜誌中抽出,一張照片。


    “雪,你看這小男孩的照片?”


    我拿起照片,細長的眼睛,清俊的麵容,秀氣的鼻子,好像曾相識。


    我翻開相片的背麵,赫然寫著“薑軒”。薑一燦的兒子。大學時候,同學們就說牧和他弟弟很像,隻是牧多了一份陽剛和高冷。我不以為然,因為牧的樣子已經在我心裏生根發芽,世上絕無第二個牧。但今天細看,軒眉宇之間,確和牧有幾分相似。


    照片的背麵,不僅寫著薑軒的名字,還有他所在的班級,父母名字,班主任姓名,家庭住址。


    我重新打開雜誌,夾雜的還有一個信封,信封上寫著牧惠州的家庭住址和牧父親的名字。


    這是一封暫未寄出的信件。


    我和婷同時深吸了一口氣。“你哥哥來真格的呀,我以為他隻是說說而已,嚇嚇那個老頭?”婷捂著嘴驚問。


    我理解婷的表現,我也以為威隻是隨口提提,嚇嚇牧父親而已,沒想到他早已經開始動手了。


    心如墜冰窟。威比我想象中更加敢為,手段更加強硬。


    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急忙撥通davis的電話。電話響了很久沒人接,我繼續撥打,仍是沒人接。


    婷按住我的手機:“你也不看看現在歐洲現在是什麽時間?”


    我固執的打著davis的手機。終於接通,davis氣喘籲籲,支支吾吾的問:“ine,什麽事情,這麽著急?”


    我反問:“你怎麽啦?從沒見過你這麽慌張接電話,氣喘得那麽粗。”


    davis那頭聲音幹澀:“我健身呢,當然喘氣厲害。”


    我屏住呼吸,仔細聽電話那頭的一切盡可能捕捉到的聲音。


    那邊很靜,偶有腳步聲和交談聲從他旁邊略過。我總覺得不對勁,但是說不上來。


    我問牧怎麽樣?


    davis頓了一下:“他能怎麽樣呢,行程排得滿滿當當,馬不停蹄,眼睛都充滿血絲了。”


    “今天和往常沒有什麽不一樣嗎?”我不停追問。


    davis又停了一下:“忙,今天特別忙。哦,對了,上次跟你說,他最近老在一個國內社區網站上逛,有時看得出神,魂不守舍的。那天我無意間快速間瞄了一眼,好像是天涯。聽說過這個網站,但我很少上社交網站,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或許你可以通過這個網站,了解下薑總的想法。”


    我腦袋“嗡”的一聲,急切的追問:“你確定嗎?”


    davis支支吾吾:“大概,可能,也許吧。你知道薑總做事很細膩,他的電腦裏都是公司的機密文件,他不會輕易讓我們知道他電腦裏的東西。況且他做事也是滴水不漏,不會留下蛛絲馬跡的。要不是那天他失了神,我估計我也看不到這個網頁。但我隻是快速的偷瞄了一下,他也快速的合上電腦了。”


    我心跳如鼓。


    如果他真的知道天涯我的帖子,以後天涯也不是我的天涯了。在他和威膠著的時候,我還能如平時一樣,吐露自己的聲音,毫無保留的在天涯更新動態嗎?我能告訴他,威要開始報複他了嗎?


    不能了。即使愛這個男人愛到骨髓,可我還是不願意,威已經被我害得遍體鱗傷,還要再受到來自牧的反擊。


    也是從那天開始,天涯,我無法大段大段的更最新的狀況。隻是偶爾說兩句不痛不癢的心情,更一些不在當下的片斷。


    davis雖然輕描淡寫牧當天的狀況,但直覺告訴我,他隱瞞了我真實情況,牧應該已經發生了什麽?


    周一回公司上班。辦公室已經傳得沸沸揚揚,annie急匆匆的闖進我的房間:“薑總在國外被人襲擊,頭部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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