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裏暗自叫苦,這無疑又丟給我一個大難題。


    牧這一住院,至少要一個禮拜,腳完全複原好,樂觀估計也要一個月。據我了解,他後續工作蠻多是安排出差的,這麽一住院對他工作很大影響,對我的項目也會延期。


    牧工作繁忙,肯定有不少人來匯報工作,或者過來探望,我出現在病房照顧他,出於什麽身份都不妥當。如果他父母知道牧住院了,就他爸媽護犢心切的心思,鐵定是要過來照顧的。萬一遇上了,又不知要卷起多大的風浪。我還是有多遠,躲多遠吧。


    當晚做完手術,打完藥水,天已經快亮了。牧叨叨了很久,都是說些曖昧不清氣惱我的話,打吊瓶時,好好病床上的枕頭不睡,非得靠著我的肩膀睡,說枕頭藥水味太重,他睡不著。到後來我的肩膀倒真成了他的枕頭了。臨睡前,還不忘吩咐:“別亂動,就這樣靠著睡最好了......”


    快天亮時,他睡得沒有聲息,應該是睡熟了。我躡手躡腳的出了病房,交代好護士醫生,準備回家洗個澡,給他煲點骨頭湯。


    坐上出租車,窗外深圳的清晨很寧靜,高樓大廈,稀稀朗朗的行人以及路邊的廣告牌,勻速的向後倒退。


    我有一種錯覺,似乎這一切都是夢境。這十年的時光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想起牧昨晚眼中流露的深情,和醫院裏一口一口的流利的叫著“老婆”,心裏一陣陣的心酸。十年前的美好和昨晚那些深情的畫麵,它們就像是車後麵的風景,終究會留在身後,即使要回頭尋找,還是免不了漸行漸遠,直到淡出我們的世界。


    本想打電話給婷,後來還是想想算了。今日剛好是周日,讓自己腦袋放空,全心全意陪一天牧,等周一上班了之後再說。


    洗完澡,煲好燙,火急火燎的趕到醫院時,也已經9點多了。牧已經開始打針,我進來的時候,他還閉著眼睛,我以為他睡著了,沒有叫他。我坐在床邊收拾桌上的東西,卻聽見身後傳來低低的聲音:“你居然這麽薄情,走也不告訴我一聲,把我一個病患丟在孤零零的醫院。”


    我沒好氣的答他:“睡得像頭豬,我還怎麽叫你?”


    溫熱的氣息突然襲過耳側,他“嗤嗤”的笑出聲:“我最討厭別人說什麽豬豬,豬頭,不過你說出來就不一樣了,特別有味道。跟十年前一樣,嘴巴一攏,嬌滴滴的一聲豬豬,叫得也挺銷魂的。”


    我一時語塞,半天才歎道:“牧,你能正經點說話嗎?”


    牧唇邊含了絲笑意:“我一直都很正經呀,是你一直誘惑我的。”我瞪了他一眼,牧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我聞到肉湯了,好香呀。”


    我打開湯盒給他倒了碗,牧美滋滋的喝下。完了,笑眯眯的說:“早知道,另外一隻腳也踢骨折去,在醫院躺上一年半載,你的項目就結束不了,我也能享受你的特級照顧了。”


    我朝著他打了一拳,又朝另外一隻腳踢去。


    醫生剛好進來查房,看見這等情形,說:“你到底是他前妻還是後媽呀,病人需要休息和好好照顧,哪能像你這麽拳打腳踢呀。”


    我幾乎語塞,牧卻在那竊笑。


    安心的陪了他一天,牧基本也沒睡,我走到哪,他的眼睛就跟隨到哪,含情脈脈的。有時他會哼哼喊疼,我以為他裝腔作勢嚇我,昨天裂了折了都不見他喊疼,今天上藥消炎了,反而唧唧歪歪喊疼。


    醫生解釋說:剛骨折了一般不會很痛,然過了1-2天時是最痛的,打石膏上夾板是為了能起到固定的作用,促進骨折的愈合。


    人少的時候,他就會嘟嘟噥噥說些什麽,我以為他要上洗手間還是哪裏又痛了,就湊近問他,他會在耳邊輕輕柔柔的說:“塵兒,我愛你,比任何時候都愛。”


    好似血液突然逆流,兩側臉頰迅速發熱,我紅著臉凶他:“在醫院呢,別亂說話。”牧不理,逮著機會就表白,好好的醫院氛圍搞得這麽曖昧不清。


    我的心是欣喜的,也是慌亂的。欣喜是因為我貪念牧給我的柔情蜜意,慌亂是我不知道,後麵會發生什麽。


    但我很清楚,明日周一,我不可能還像今日這般照顧他。他終究是丹的,由丹來照顧才是天經地義,無可非議。


    周一早上離開醫院時,我打了電話給丹,讓丹來照顧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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