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之事,威的那些貌似荒唐的舉動,現在回頭看,卻是另外一番滋味在心頭。


    從牧身上看到了堅持,從丹身上看到了隱忍,從鳴身上我看到了成全和犧牲,甚至婷對她所謂“建明哥哥”幼稚可笑的暗戀,婷癡傻的執著,而威我卻無法用一個詞語來形容威在我身上投射的感情。


    和威在一起很溫暖,時時都有陽光普照的感覺。或許是因為空白的六七年,威以為我已經不可能回到他的身邊,當我們再次相見時,我們所有的感覺都已經重新排列組合,雙方都步步小心翼翼,生怕觸碰曾經差點讓我們斷了兄妹情的那個敏感點。


    威試圖讓我們回到之前的回憶,獨獨切割掉我高中我離開家那一段,我亦如此,和威、和父母我們都笑談以往的一些事情,好像那些裂縫,從來都沒有出現過。我知道大家都不生怕觸碰它,裏麵都有大家的傷心的過往。


    而我很清楚,經曆過鳴的糾結,經曆過牧的創傷,我的心已經變得敏感而脆落。而威,從翩翩少年,到叛逆輕狂的大男孩,再到如今睿智穩重的成熟男子,對於他,我不僅僅是對於哥哥的親近和依賴,很多感覺已悄然發生變化。


    而威對我的感覺,正如舅舅說的,隻增不減,隻會越燒越旺,不會悄然熄滅。即便如此,威隱藏得很好,他仍如年少時期哥哥的角色,處處愛護我,極他所能寵愛我。我也以為我們或許能無縫接駁我們之間的兄妹情意,但其實一切都已經回不去了。


    存在過就是存在過,再淡漠它,它仍在那提醒著我們,曾經令我們心酸過的那一段。


    有三年的時間,我們絕口未提感情的事情。而威的愛,卻已經如初夏的太陽,熾熱而不灼傷人,透過雲層溫暖我的靈魂。


    那年初夏,我和威去到日本。威帶我去他曾經在日本生活過的地方,一個鋪著日式坐席的房子,我知道威遺傳了母親,是個對生活很講究的人。即便是傳統日本的榻榻米,大格子門、障子紙,威卻布置得格調淡雅,房間橘色的燈光尤其顯得柔和溫暖。房間掛著一副字畫,仔細看才知道,畫中人物是我,那是我初三時,威畫的,威說,這是我少女時期的代表作,羞澀中含點嬌媚,文靜裏又透著點俏皮。


    我不可置信的看著房中的一切,看著畫中的我。威說:“我在這裏生活了四年多,是我療傷的地方。”原來威當初來日本時,是想到以後要申請歸化或者永住的。2010年母親犯病,他就收拾了行李去了法國,但房子威多付了五年的租金,讓房東給他保留著。威說,不知道什麽時候,他是否還需要回到這裏來療傷?


    我生硬的微笑著回答他:“威,不會的了,爸媽在法國需要你,我們都需要你。”


    威俯下身子,靜靜的凝視我,淺笑著說:“塵兒,不會了,我不會再來了,如果我還來這裏療傷,那說明我做得不夠好。我已經不是當年的莽撞少年,我不需要再逃避,我需要的是勇往直前,我要將以前空白的時光重新補回來,我身上肩負著我們一家人的幸福,有你有爸媽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我也凝視著他,心中隱隱作痛,低頭回避他的目光。那一幅畫就是威帶我來日本的目的吧,這些心裏的秘密終究要揭開的那一天。我隻是擔心我的傷疤未愈,再次無形中又傷害了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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