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調已經打開,葉寒與羅毅相對而坐。燈光柔華中卻不顯奢華。


    落地窗的窗簾已經被拉上。任佳佳和蔡嵐待在酒店的大堂裏等待。任佳佳有些擔心葉寒,因為這位軍官看起來威嚴太過恐怖,她能猜到,這人可能就是京城裏,那位幕後的人相關的靠山。


    而蔡嵐則有些不能消化,她巴巴的問任佳佳,葉寒到底是什麽人。任佳佳則道:“我哥的身份有些複雜,一時不好解釋,日後再跟你講明白。但是不管怎麽樣,我的這位哥哥都是你絕對無法想象的大人物。”


    套房裏!


    羅毅臉色嚴峻,他醞釀一會兒後,忽然苦笑道:“葉寒,這幾年你的變化真快。成長的速度讓我們都覺得不可思議。我記得我還是五年前,在狼牙特種部隊見過你。那時候你是優秀特種戰士,而今天,你卻已是開山立派的宗師人物,整個大楚門都以你馬首是瞻。世事無常,果然是一代新人換舊人!”


    “首長您過獎了!”葉寒禮貌客氣的道,既不親近,也不疏遠。


    羅毅向來是說一不二的人物,也從來不會去拍任何人的馬屁。但這次卻是難得的對葉寒恭維一下。不過葉寒這幅模樣,卻是油鹽不進,倒讓羅毅有些為難。


    “葉寒,我們開門見山吧!”羅毅沉默良久後,道。


    葉寒並不意外,淡淡道:“首長請說。”


    羅毅深吸一口氣,道:“我知道,我那個畜牲兒子確實是該千刀萬剮。葉寒,你有所不知。飛揚這個小畜生如今成這個模樣,其中也有我的過錯。我早年荒唐,害得他母親喝藥自殺。也因此,這孩子恨上了我,用放縱的方式來報複我。但是這孩子本性是不壞的,他是走錯了道。葉寒,我希望你能看在我的麵子上,給他一條活路。”


    葉寒麵色淡漠,道:“首長,我是尊敬您的。不然也不會坐在這兒來跟您聊。您很寶貝您的兒子,但是人同此心,您有沒有站在那個小女孩付潔一家的角度上來想。還有另外三個小女孩的處境,他們也是爹生娘養的。她們沒有犯錯,便遭此厄運。您的兒子犯下大錯,有什麽資格來談寬恕。”說到後來,語音顯得淩厲。


    頓了一頓,葉寒話鋒一轉,道:“羅首長,付潔一家的慘劇,不需要調查我也清楚。恐怕羅飛揚闖下大禍,而這個尾巴是您收的。也就是說,付潔一家是您害死的。若按我的本意,您也在我所獵殺的範圍之內。不過人生在世,總不可能完全超脫社會的規則。您貴為,我也不好做的太過。”


    葉寒的話語冷冷的,其中自有寒意。


    羅毅眼中陰晴不定,打量著葉寒。葉寒也看向羅毅,並無任何懼色。相反,葉寒的鎮定,氣勢,讓羅毅越發覺得葉寒深不可測。


    羅毅心中輾轉多思,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葉寒的對手。再則,就算去邀請一些高手過來,也隻會把事情鬧的更僵。羅毅微微歎息,隨即麵向葉寒道:“葉寒,千錯萬錯,都在我教子無方上。我隻有這麽一個兒子,也是我對不起他。大錯已經鑄成,就算你殺了飛揚,也挽回不了什麽。如果你一定要追究,那麽我這條命拿來抵我兒子的命,如何?”


    葉寒不置可否一笑,又沉默一瞬,隨後道:“我一直在想,京城的紅色子弟,都是愛惜羽毛之輩。怎麽就突然出了個羅飛揚,現在看到您對他的溺愛,我多少有些明白了。羅首長,我說的不客氣點,羅飛揚有今天,是您一手害的。”


    “對!”羅毅道:“我現在也知道了。所以我想用我的命來彌補我的過錯。飛揚還是一個孩子,我希望你能給他一條活路。我也會對其餘三家受害的孩子做出豐厚的補償。葉寒,你要殺人解氣,就殺我這個教子無方的父親。事情已經發生了,殺了飛揚,也解決不了任何苦難。葉寒,退一步,海闊天空。”


    “哈哈……”葉寒笑了,道:“羅毅!”他不再喊首長,隻因為心中的憤怒。“你說我要殺人解氣?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傷的不是我的家人,與我有甚仇恨?我何須解氣?如果你要問我為什麽?那麽我可以矯情的告訴你,我為了正義,公理。我為了這世間的人性!”語氣擲地有聲,凜然不可侵犯。


    正義,公理!當葉寒說出這四個字時,羅毅的感覺非常複雜。


    這四個字若是在一般人的,年輕人的嘴裏喊出來。羅毅一定會心中好笑,笑這年輕人的不知天高地厚,甚至是天真。但是當葉寒說出來時,對羅毅來說卻是一種震撼。


    如今的葉寒,手握大楚門,聯合國內幾大家族。又與海外五大家族關切密切,手下的高手不計其數。他本人更是絕頂大高手。可他在有這般地位之後,還能慷慨激昂的喊出,我為了正義,公理!


    那麽這一刹,羅毅突然也明白了葉寒為什麽會取得如此大的成就。試問那一個人生下來就是已經被社會磨平了棱角。


    我們在少年時,也曾滿腔熱血。也曾為了周總理一句我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感動。


    也曾恨不得為了國家拋頭顱,灑熱血。


    但最後,都在現實的工作中碰壁,在社會圓滑的關係中妥協。


    那時候,少年會在看著心愛的女孩鑽入別人的寶馬中,從而成長!


    羅毅也曾熱血報國,如今,他卻已習慣了大權在握,享受權利所帶來的滿足感。


    正義,公理對他來說,是多麽飄渺的字眼。


    甚至,他們都不好意思當眾說出這四個字來。因為會被同類看做怪物,會被恥笑。


    不過不管怎麽說,父母愛兒子的心是永遠不會改變。羅毅雖然對葉寒的人格表示欽佩,但是他卻不能不救羅飛揚。


    “葉寒!”羅毅幽幽一歎,道:“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放飛揚一條生路。”頓了頓,道:“我敬佩你活的灑脫,活的正義。如果犯事的是別人的兒子,我也一定會支持你的行為。但再怎麽樣,也改變不了飛揚是我的兒子。如果你一定要執意殺他,葉寒,我縱使不是你的對手,也會召集我所能召集的力量,與你對抗到底。”


    葉寒看了一眼羅毅,微微蹙眉。如果羅毅真的要硬來,葉寒雖然不懼,但總是會引起不小的轟動,造成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羅毅見葉寒猶豫,立刻趁熱打鐵,道:“相反,葉寒,你若放飛揚一條生路。我會記住你這個大人情。”


    一位軍界的實權大佬,軍銜。他承諾一個大人情,那麽這個大人情的本身價值就已經不是金錢能估量的。


    葉寒沒有說話。


    羅毅繼續道:“人死不能複生,殺了飛揚,那些被害的家人也得不到任何好處。葉寒,你何必要執著。如果你是為大楚門名聲著想,我們可以找一個替身來替代飛揚。以後我也會讓飛揚離開我們國家,從此不得回來。葉寒,如此處理,豈不是大家都皆大歡喜,你說是嗎?”說到這兒,他也已經自認做得仁至義盡了。也給足了葉寒麵子和台階下。如果葉寒繼續再堅持下去,就是太不識時務,太矯情了。


    羅毅緊盯著葉寒。葉寒的麵色先是蹙眉,後來卻像是想通什麽一般,眉頭一舒。他深吸一口氣,看向羅毅,道:“威逼利誘,種種手段。羅毅,你用的是信手拈來。就如你當初怎麽殺害付潔一家,怎麽讓其他三家閉嘴一樣。都是好手段。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話,羅毅,你可知道是什麽?”


    羅毅眼眸寒了下去,他是見慣大風大浪的人。又怎麽聽不出葉寒完全沒有妥協的意思。他陰沉著臉道:“什麽話?”


    葉寒站了起來,冷哼一聲,道:“善惡若無報,乾坤必有私!你的兒子並不比任何人來的嬌貴,他幹出這樣的事情,就必須受到因果報應。羅飛揚,非死不可!”


    “你……”羅毅急怒攻心,說不出話來。“葉寒,你如果真殺我兒子,我羅毅拚盡所有力量,也要跟你斡旋到底。”


    葉寒淡淡道:“隨便你。不過我要提醒你一句,一旦你敢對我動手,或則對我家人有所動作。我不會再跟你講人情。到時候,天上地下,沒有一個人救得了你。”說完,徑直拉門而去。


    葉寒離開後,羅毅癱坐在沙發上,他想了很多。想要翻臉,想要殺掉葉寒。但他知道這絕不可能。因為他雖然在軍界裏有著地位能量。但上麵還有更多的大佬。對付葉寒,不符合國家利益。而且也得不償失。那些大佬們絕不會允許他羅毅亂來。


    再則,這件事捅破天,讓所有軍界大佬知道後。他們同樣也會覺得兒子該殺。這些軍界的人,都是老一輩革命過來的。性子剛烈,又怎容得下這種畜牲行徑。


    但羅毅絕不能容許兒子就這樣被殺,他必須想更多的辦法。


    所以,在這個時候。羅毅撥通了單東陽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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