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很快靜悄悄的,隻留下滿屋子的狼藉。葉寒身子酸軟無力的躺在地上,一動也不想動。許雪琴的侮辱在腦海裏呈現。屈辱得想要發狂。


    轉念想到許思用手在水果刀上那猛烈一拉的一幕,他的心生生的抽痛起來。她的情深意重,可自己所許下的承諾全成了狗屁。不但沒保護到她,最後反倒是她在保護自己。


    淚水,差一點就從葉寒眼角流了出來。他抬手咬住自己的手腕,讓這種疼痛來驅散心中的軟弱。他絕不要被欺負到流淚,他胸中是熊熊的憤怒火焰,要殺,殺,殺……


    這樣待了一會,葉寒覺得想要站起來都是不能。看了眼還處在昏迷的妹妹。妹妹還穿著單薄的睡衣,他本能的想找毯子給她蓋上。沙發上有毯子,他努力的爬向沙發。


    眼看終於爬了過去,抓住毯子,往下一扯,毯子在了手中。又努力的爬向葉欣,酸軟,無力,肩頭的鮮血沒有他氣血的控製,一直不停的流。屋子裏已經滿是血跡。每爬一步,都覺得已經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輕微的一動,肩頭中彈的地方就疼痛入骨。葉寒能清晰感受到肩頭裏的子彈,他咬著牙,足足花了兩分鍾,才爬到葉欣麵前。將毯子給她蓋上,不叫醒她,是因為葉寒不想讓她看見自己這麽狼狽屈辱的樣子。


    葉寒以為身上中的隻是麻醉散,過一個小時就可以好。到時就能通過控製肌肉,氣血,擠壓出子彈,然後可以讓自己不要那麽的狼狽的呈現在葉欣麵前。


    毯子剛給葉欣蓋上,外麵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葉寒轉頭看去,臉色大變。那六名警察竟然去而複返了。其中為首的警察,臉頰顯得猙獰。對後麵的警察一揮手,道:“帶走!”


    葉寒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進屋,粗暴的將自己架起,然後下樓。


    樓下停了一輛加長的警車。葉寒被拷了手銬,丟進警車後麵。四名警察戲謔的看守著他。


    葉寒躺在車中間,感受到他們目光中的嘲笑,頓時覺得自己猶如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扒光了衣服,屈辱,卻無所遁形。他身子微微顫抖,垂下頭,閉上了眼睛。


    警車打轉方向盤,啟動,開往的目的地自然是平江省。東江市隸屬於平江省,而許懷明許老,則就是平江省的一把手。


    車子啟動沒多久,前麵為首的警察手機響了。他接通後語音恭敬,連聲道:“事情辦妥了,陽哥您放心……啊,好,好!”掛了電話後,警察將手機遞給車後的一名警察,道:“給這雜種聽電話,陽哥有話跟他說。”


    後麵的警察接過手機,見葉寒閉眼垂頭,立刻一腳踢向葉寒腹部,訓斥道:“雜種,別特麽裝死了,陽哥跟你說話。”說著將手機貼到葉寒的耳邊。


    葉寒睜開眼,眼神裏,那是一種沾染了死氣的漠然。


    李陽在電話中輕輕一笑,突然一字字森寒的道:“葉寒,我很早就想你死了。”


    葉寒瞳孔收縮,他感受到了李陽話裏的殺氣,看來他們是真的鐵了心要殺自己。“為什麽?”葉寒問。


    “篩選我們進入特衛局那年,無論是身手,還是布局以及槍法,你都不如我。你憑什麽進特衛局?”李陽冷冷的道。


    葉寒陡然想起,那一年,是的,比武輸給了他,槍法輸給了他。但是在團隊叢林生存中,自己和他一人帶領一隊。那次的叢林考驗,本來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但李陽為了完成穿越叢林的考驗,搶走了同伴的食物和水,一個人成功穿越叢林。而自己和同伴們全部留在了叢林,沒有通過考驗。可結果,楚嘯天卻選擇了自己。用楚嘯天的話說,在特衛局工作,配合默契最是重要。李陽為人自私,是不能夠勝任的。相反葉寒這種不拋棄,不放棄,則能很好的進入特衛局。


    葉寒默然,到了此時此刻,他能說什麽。跟李陽說,那不是他的錯,你去怪楚嘯天老首長麽?求李陽放過麽?一切都沒有意義。隻是葉寒心中還有一絲的不敢相信。他們這幫人,就真敢這麽明目張膽的將自己殺了?一點也不顧及影響和法律?


    事實證明,葉寒確實多慮了。第二天上午九點,他被移交到平江省長湖路公安局。省公安廳自然不會因為這點小案子來大動幹戈,說出去也隻會落人口實。省公安廳出手去抓,隻是因為,他們可以有這個權利,去東江市行動。而一般公安局是不能越市行動的。逮捕葉寒的罪名是將兩名湖州籍男子打成內部出血。這個還真不是莫須有,上麵所說的兩名湖州籍男子乃是許雪琴的那兩個保鏢。


    走完該走的程序,葉寒被關進了拘留室裏。


    葉欣是在上午七點時醒的,看著滿屋的血跡,看著屋子裏已經沒有了哥哥和許思,她陷入極度的恐慌中。昨晚那一幕在腦海中呈現,乃至無限放大,她哆嗦著拿出手機,給林婉清打了電話。林婉清接到電話,火速的趕了過來。早上的天氣還是充滿了寒意,林婉清進門便看到這屋子的血跡與狼藉,倒抽一口冷氣,壓抑住心中的恐慌,看向還穿著單薄睡衣的葉欣。


    葉欣見到林婉清,頓時猶如看見了最大的依靠,縱身投進林婉清的懷裏,她一直強忍著,這一刻看到林婉清,終於壓抑不住,哇哇哭泣起來。


    林婉清脫下外套給葉欣披上,並摟抱住她,給予她最大的安慰。葉欣哭了三十秒,便嘎然而至,急求林婉清救哥哥。她說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一切卻又不能詳盡。對於那幫警察的身份,她是一點也不清楚。


    林婉清當下便帶著葉欣到醫院去找林東,講了昨晚發生的事情。講完後,便殷切的看向林東。希望他能救救葉寒。


    林東眉頭緊蹙,能把葉寒給抓走的人。從武力上來救就有些不可能,況且對方還是警察和軍人,恐怕是有些背景的。等林東打電話給暗影負責人,問明情況,得知對方竟然是平江省一把手的授意後,林東就知道,葉寒的問題非常棘手。


    林東向林婉清打了個眼色,林婉清會意,讓葉欣先去隔壁病房休息。葉欣腦子裏一團糟,林婉清怎麽安排,她都是聽從的。


    葉欣走後,病房裏隻剩下林東和林婉清。


    “許思是許家家的兒媳婦,葉寒這次麻煩很大。具體的情況暗影這邊還不清楚。”林東深吸一口氣,道:“你去跟陳靜商量商量,先讓暗影的人查清楚。再看怎麽用錢,就算不能救出葉寒,至少也讓他少吃些苦頭。”


    林婉清銀牙暗咬,她胸中有一股強烈的怨氣。省委書記就可以無法無天嗎?警察是他家的私兵麽?她可是知道許思的丈夫在一年多前就死於車禍了。也就是說,葉寒跟她在一起,並沒有任何不道德的地方存在。


    想到葉寒此刻生死未卜,林婉清五內如焚。他是那樣的驕傲的人,如果他們侮辱他,那可怎麽得了!


    許思以為,隻要她回去,葉寒就會沒事。她做夢也想不到,許家的所謂尊嚴竟然是這樣的殘酷,非要將葉寒置於死地。這一切,許思都還悄然不知。


    在上午到達許家的老宅後。一下車,下人上前便說,太太有請。這個太太,自然就是她的婆婆趙靜。許思還是那身針織衫,牛仔褲,打扮隨意,如鄰家大姐姐。頭發隨意的披著,手上的傷口已經包紮,她的臉蛋上有的是無盡的淡漠。


    對於一切,許思都已經無所畏懼。當下隨著下人,往偏廳裏走去。一到偏廳,便看見了一身貴氣,風韻猶存的趙靜站在了老太君身邊,正在給老太君殷勤的泡著茶兒。


    許家的老太君今年已經一百餘歲,當初也是位極厲害潑辣的人物,解放前是土匪頭子,後來看形勢不對,主動向政府投誠。文革時,風雨飄搖,這位老太君卻硬是支撐起了許家,使許家在文革中不僅沒有倒下,反倒更上一層樓。這其中,與這位老太君活躍黑白兩道,善於打點上層人物,有很大的關係。


    老太君姓洪,雖然已經一百多歲,但看起來還很是精神,麵帶紅光,一看就知道她年輕的時候是個厲害的高手,所以到了這麽大年紀,還能養住身體的一口氣。


    要說許家最讓許思恨的人,排在第一的就是這位成天把自個當慈禧太後的老太君。她在許家有著說一不二的地位,無人敢不聽從她的話。許思有天然體香,必須是許家人的說法,也是她的意思。


    可以說,許思的悲劇,根源就是這位老太君說的那句話。


    此刻老太君抽著極品的雲絲煙,表情如癡如醉。但她終是老了,臉上的褶子看起來有些可怕。從這位老太君身上,許思充分體驗到了老而不死是為賊的道理。


    “太君,許思來了。”趙靜輕聲對老太君道。


    老太君這才睜開眼睛,她穿了一襲華貴的綢子衫,就如古時大戶人家,那些高貴的人兒。


    “跪下!”老太君掃了一眼,淡淡的道。說完後,又繼續閉眼享受雲絲煙起來。


    淡淡的兩個字,卻包含了不可抗拒的威嚴。許思她連死都不怕了,卻不可自主對這老太君有些害怕。許思咬咬牙,跪下是決計不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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