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秋霞把相冊拿到房間放著,深吸了一口氣,盡量強迫自己用平常心去麵對任進,才慢慢走到客廳。


    這時,她看到任進已經拿起遙控器,把《小豬佩奇》翻了出來,正在津津有味地看著。


    楊秋霞心裏吐槽:這個任進也太不把自己當外人了,來這裏不經過她的同意看她的相冊,現在又不經過她的同意換台。


    但是她沒說什麽,而是在左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離任進遠遠的。


    時不時地,她會拿手機出來刷一刷,以此掩飾和任進單獨相處的不自在。明明這裏是她的家,可是不自在的不是客人,反而是她這個主人。


    過了一會兒,她聽到烤箱工作結束的提示音,急忙跑到廚房把烤好的蛋糕拿出來,又拿出奶油、巧克力和水果等出來,給蛋糕加工。


    最後,一切都完成了,她想了想,用巧克力在蛋糕上寫了“生日快樂”幾個字。


    大功告成之後,楊秋霞嘴角露出一個微笑。這個微笑並不是因為要給任進過生日,單純是因為她對自己做的蛋糕非常滿意。沒想到很久沒做蛋糕的她,現在做的也不差。


    她想了想,從櫃子裏找了幾根以前用剩下的蠟燭,也不知道任進多少歲了,索性拿了十八根蠟燭出來插在蛋糕上。


    不管多少歲,十八歲總是不會錯的。


    楊秋霞急忙跑到客廳,對任進說:“我把燈關了啊!”


    任進扭頭看她一眼,沒說什麽,又麵無表情地把目光放在了電視機屏幕上——看來他是看《小豬佩奇》入迷了。


    楊秋霞關了燈,客廳裏瞬間變得黑暗,隻有電視機屏幕發出來的光亮微弱地變換著。


    她立刻跑到廚房,把蠟燭點亮,端著蛋糕走到客廳,一邊唱著,“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任進聽到她的歌聲,轉過頭看去,就看到那微弱的燭光下,一張素淨的臉閃耀著,慢慢朝他走過來。


    她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歌聲就是普通的ktv水平,可是卻讓人覺得這一切都是那麽恬靜美好。


    一瞬間,任進的眼神迷茫了。


    楊秋霞歌唱完了,走到離任進不遠不近的地方站著,卻看到他麵無表情地看著自己,一時間覺得有些尷尬。


    她訕笑道:“你是不是覺得很無聊?我們過生日都是這樣的。”


    也許自己的行為在他的眼中還是很傻的吧?像他們這種高端人士,過生日肯定都要做一個很大的精美蛋糕,在一個豪華的party上,有很多人一起祝福起哄。


    相比起來,她的行為肯定low到爆了。


    楊秋霞突然又有些後悔。


    可是既然都已經做了,她肯定要給自己找台階下啊,她苦澀地說:“生日歌唱完了,你要吹蠟燭嗎?如果不想吹的話,那我來吹好了。”


    正要吹蠟燭的時候,任進忽然站起來,向前跨了一大步,抓住她的手腕。


    “怎麽了?”楊秋霞被嚇了一大跳。她心想就算不喜歡她做的蛋糕,不喜歡她唱的生日歌,也不至於生氣吧?


    她抬頭看向他的眼睛,卻在昏暗的燭光下,發現那一雙深黑的瞳孔下有一股洶湧的情緒在暗湧。


    她分不清那是什麽,卻莫名害怕,怕自己被那一雙瞳孔吞噬掉。


    “能不能……再唱一遍?”


    任進忽然開口,聲音有些沙啞,無法分辨情緒,目光一直鎖在她的臉上。


    楊秋霞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卻似乎在他的眼中又看到了一抹乞求。


    她為難地笑笑:“還要唱一遍嗎?可是我唱得好難聽……嗯,要不我再唱一遍英文版的好了。”


    “happybirthdaytoyou……”


    一曲唱完,楊秋霞說:“祝你生日快樂。”


    此時,任進目光裏那些暗湧的情緒已經平淡下來,剩下的隻有淡淡的失落,他苦笑了一下,說:“這真是我這麽多年以來,過的最特別的生日。”


    “是麽?”楊秋霞才不相信。


    任進說:“是啊,實不相瞞,我已經二十多年沒過過生日了。”上一次過生日,還是他很小很小的時候,媽媽親自給他過的生日。


    楊秋霞微訝,她以為像任進這樣的人,每年生日肯定都會有很多人為他操辦的。可是又想,他一定平時工作很忙,連吃飯都能忘記,那過生日的事應該也被他忘記了。


    她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那你許願吧。”


    任進微微閉上眼睛,不知道許的什麽願。


    楊秋霞看著他那張安靜的臉,眼睛微閉著,睫毛還挺長,忽然間呼吸就有點不正常,心跳也加速了。


    直到任進睜開眼睛,對她揚起唇角:“願望許好了,接下來是吹蠟燭嗎?”


    “嗯。”楊秋霞急忙收回自己略微走神的思緒,點了點頭。


    這時,任進身子微微向前傾,一口氣將蛋糕上的蠟燭吹滅。那清涼的呼吸有幾縷從楊秋霞的手上拂過,讓她臉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隻剩下僵硬。


    她愣愣地看著任進,這時對方也抬起頭來,碰上她的視線。


    任進同樣愣住了。


    空氣裏陷入一種詭異的氣氛中,任進像是著了魔一樣,視線從她的眼睛落到她的唇瓣上,慢慢向前傾……


    就在他的唇快要碰到她時,她忽然驚慌地後退了一步,然後訕笑道:“那個,你晚上才吃了一大碗麵,現在肯定吃不下蛋糕吧?我們今天晚上就不分蛋糕了,這個蛋糕你直接帶回去吧。”


    任進迷惘的視線此刻恢複清明,剛才他確實失去了理智,差點犯了錯誤。可是現在他恢複理智,心裏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反而有種淡淡的失落。


    他眯著眼睛看了她一眼,忽然勾了一下唇,故作輕鬆地說:“你辛辛苦苦做出來的蛋糕,全部給我拿走,不會覺得可惜嗎?”


    “沒關係,你拿走吧,本來也是給你做的。”楊秋霞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那我就不客氣了。”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好聽,像是能撥動心裏的琴弦。他伸過手,接過楊秋霞手中的蛋糕,從沙發上拿起裝衣服的袋子,轉身離開。


    他走了幾步,忽然又頓住了,像是還有什麽沒有做完的事一樣。


    在昏暗中,楊秋霞看著他的背影,心裏感覺悶悶的。然而他並沒有回頭,隻是在原地停留了幾秒,便又邁著步子離開了。


    看到他走出客廳,將門關上,楊秋霞莫名覺得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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