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進愣住。


    他從來沒有想象過這個問題,他以為喜歡就隻是一個人的事,從來沒有想過假如對方也正好喜歡自己,會是什麽樣的場景。


    可是女秘書這麽一提,他這麽一想,心髒仿佛像是被刺激了一樣,忽然鮮活跳動起來。


    “當然,我隻是一個假設。”女秘書繼續說,“您現在已經有未婚妻了,又有喜歡的女孩子,假設那個女孩子也正好喜歡你,你會怎麽辦?”


    女秘書又加了一個已經存在的前提,這讓任進陷入了矛盾中。


    他會為了愛情放棄聯姻,放棄手上所有的利益和權力嗎?那不是他的風格,他雖然喜歡楊秋霞,可是他也並不相信愛情。


    但是如果為了利益和權力,而放棄愛情,他又似乎會很不甘心。


    “高姐,假設的事即便找出答案,也沒有什麽意義,她現在似乎很討厭我,並不喜歡我。”


    任進中止了自己的聯想。


    掛掉電話,猶豫了一下之後,他又撥打了楊秋霞的電話號碼。


    過了很久,那邊才接聽電話。


    “有事嗎?”她的聲音冷冰冰的,一點兒也不客氣。


    或許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此刻聽到這麽冷冰冰的聲音,任進竟然都覺得好聽。


    任進壓下心裏的悸動:“我聽我的秘書說,卡已經還你了。”


    “嗯,收到了。”


    “那就好。”


    從前是楊秋霞總是找不到話和任進說,常常讓氣氛變得沉默,如今反而是他找不到話和她說。


    如果一直沉默下去,楊秋霞一定會掛掉電話,任進不想這麽快就結束掉通話。


    “聽說你們準備起訴崔思妍?”


    過了很久,任進才忽然找了個話題,問了這麽一句。


    可是楊秋霞聽在心裏,卻有些不是滋味,這句話怎麽聽怎麽覺得任進想護著崔思妍。


    是啊,崔思妍是他的未婚妻,她被起訴了,他自然會跟著擔憂。


    楊秋霞說:“既然做了,就別怕別人追究,當初崔小姐到我們店裏來撒野的時候,怕是沒想到我們沒那麽好欺負吧?”


    想到崔思妍當時說她那些不堪入耳的話,她現在氣都不打一處來。


    現在想想,從頭到尾說她想攀權富貴故意接近任進的人,都和任進有那麽一點關係,一個是劉詩韻,一個是崔思妍。


    當初劉詩韻所作所為被夏若晴教訓了,可是她慫,明明讓任進賠償幾百萬的,最終她又把錢還回去了。


    現在她可不會這麽好說話。


    想了想,她說道:“恕我直言,任先生,就您未婚妻這種素質,真不怎麽樣。”


    任進幾乎能想到電話那頭,氣呼呼地指責崔思妍素質的楊秋霞,是什麽樣子。


    一定很可愛。


    不自覺地,他輕笑了一聲。


    楊秋霞顯然沒有預料到任進會是這種反應,過了一會兒,她反應過來了。


    任進一定是不以為然的嘲笑吧,不然怎麽可能會在她嘲諷他的未婚妻的時候,忽然笑出聲呢。


    她覺得不爽,又繼續報複性地懟了一句:“您能娶到這樣的人,眼光也不怎麽樣。”


    “可是我覺得,我眼光挺好。”他意有所指地說。


    楊秋霞愣了一下,心裏慢慢有了一段酸楚感。夏若晴說他和崔思妍時聯姻,但應該不止聯姻吧,他應該很喜歡崔思妍吧。


    不過喜不喜歡,和她又有什麽關係?


    “任先生,奉勸一句,讓您未婚妻趕緊準備上法庭的材料吧,別到時候官司輸得太難看,再見。”


    楊秋霞不想再和任進通話下去了,她覺得自己一定是傻了才會接他的電話。


    準備掛電話的時候,她忽然聽到電話裏傳來男人好聽的聲音:“秋霞。”


    “嗯?”楊秋霞愣住,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任進從來不會這麽喊她,每次都是禮貌而疏離的“楊小姐”,忽然喊了一聲“秋霞”讓她覺得很不習慣。


    他這麽親昵地稱呼,難道是因為打官司的事,想為崔思妍說好話嗎?


    任進把車開到紅綠燈的地方停下,此時紅燈還有一分多鍾。


    他目光沉沉地看著前方,聲音低啞:“如果我說,我並沒有為了接近南宮奕而利用你,你會原諒我嗎?”


    楊秋霞皺起了眉頭。


    明明那天他親口承認了,現在又否認,到底是想做什麽?


    在楊秋霞迷茫的時候,任進又說:“我承認我曾經也像劉詩韻說的那樣誤會過你,我承認那天你被她推倒的時候我明明看見了卻沒有過去拉你起來,可是如果我說我接近你是為了利用你,都是騙崔思妍的……”


    “我向你坦白這一切,你願意原諒我嗎?”


    任進的話,讓氣氛突然變得凝重起來,楊秋霞的心也變得沉甸甸的。


    他說了那麽一大堆,都沒有提到他曾經強吻過她的事。看來這件事他是想無視,假裝沒有發生過。


    沒有道歉就算了,他連一句交代的話都不想給。


    對於重要的人才存在原諒不原諒,任進對於她來說不過是一個不同世界的人,隻是不小心在彼此的生命力扮演了一個過客,她原不原諒他又如何?


    歎了一口氣,楊秋霞說:“算了吧,我也不想計較。”


    她承認她是很生氣,可是現在她也不想去計較了,她隻想把任進當成她生命裏錯畫的一筆,趕緊用橡皮擦擦掉。


    任進以為楊秋霞是不生氣了,眼裏閃過一抹驚喜,他又追問道:“那我們……以後還可以做朋友嗎?”


    朋友?


    楊秋霞無奈地笑了一下,“對不起,我想我們不適合做朋友。”


    任進的臉色慢慢暗下去,心裏所有揚起的水花都靜止了。那一瞬間,就好像全世界都寂靜了。


    在這種寂靜之下,又仿佛隨時埋藏著一個不安全的炸彈,讓人恐慌。


    聽到電話裏傳來“嘟嘟嘟”的聲音,他的手都沒有放下,心裏滿滿升起一絲疼痛,滿腦子都是“我們不適合做朋友”。


    她連普通朋友,都不願意和他做。那麽,她說她不想計較,並不是原諒了他,而是根本不想把他再放在心上。


    不知什麽時候,紅燈已經變成了綠燈,可是任進卻沒有開車繼續往前走,而是停留在原地,一直停著。


    後麵的司機等得不耐煩了,一直按著喇叭催促。他卻一隻手用力握著方向盤,一動不動地沉眼看著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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