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不凡甩開過來攙他的人,腳下踩著八卦步嘴裏念叨著沒有喝多,左歪右斜地往電梯口走去。


    胡建設叫學圓過來和自己一同扶著大史走出了餐廳,賈大生跟在後麵勸胡建設:“別讓他上樓了,省得他上樓胡唚。幹脆打個車把他送回家算了。”


    胡建設點點頭,攙著大史往樓外走。剛走到傳達室門口,大史一眼看見了裏麵的床,“我不走了,我要睡覺。”說完,頭在前腳在後往傳達室裏俯衝。


    胡建設和學圓拚命拉住他,才沒有讓他摔在地上。胡建設看大史醉成這樣,自己也喝了不少,急於找地方歇息,不如讓他在傳達室睡一會兒,醒了再讓他回家。


    於是,和傳達室值班的關師傅打了一個招呼,請他多關照一下,關師傅看大史醉的快不省人事了,皺著眉頭滿心不情願地說:“一會兒他要撒起酒風兒來,我可管不了。”


    賈大生忙說:“沒關係,有什麽事您就叫我。”


    關師傅沒有再說什麽,大家把死沉死沉的大史攙到了床上,學圓回餐廳幫忙收拾,胡建設則到了賈大生的辦公室,躺在沙發上立即鼾聲大做見周公去了,賈大生三步並兩步衝進了廁所。


    賈大生頭趴在馬桶上,把臊臭的屎尿味當成純天然免費的催吐劑,學著日本電影《追捕》中杜秋的做法,用手摳著嗓子眼吐了一個酣暢淋漓,頓時覺得舒服了很多。


    他還想把肚子裏的殘留酒氣再往外嘔一嘔,忽然聽見有人進廁所,他趕緊拉開水箱把排泄物衝下去,怕別人看見傳出去影響自己的聲譽。


    進來的人似乎沒有理會其他,徑直走進來別上插肖在擋板後麵蹲了下來。


    賈大生怕剛進來的人聞見酒味知道自己吐酒了有損自己在局內的英名,所以輕手輕腳起身準備離去。突然,隔壁傳來了一陣低沉悲傷的吟詩聲:“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賈大生仔細一聽,是曹寶柱的聲音,他剛想打趣幾句,猛然想起剛才侯不凡在酒桌上說,要把曹寶柱趕回老家去,協助、支持他實現報效桑梓的理想和抱負,不由得一陣感歎。


    覺得曹寶柱就像自己剛剛吐出去的酒一樣,在酒桌上酒是好東西,讓自己風光,讓自己在眾人麵前充滿自信,一旦風光過了,沒有用處了,就被毫不留情地吐進了廁所。


    曹寶柱得寵的時候什麽都好,一旦觸怒了領導,失去了靠山,就被毫不留情地一腳踢了出來。感念於此,心中多少對曹寶柱此時此刻的心境有了一些了解。


    他怕破壞曹寶柱的詩興,小心翼翼開門快步走了出來。進了辦公室,見胡建設四仰八叉地躺在自己睡覺的沙發上打呼嚕,隻好把幾把椅子拚起來,剛躺下想休息一會兒,就聽見電話鈴聲急促地響了起來,他懶得起身,自忖響一會兒也就不響了。


    不料電話一直響個不停。他心裏暗暗詛咒著打電話的人,不耐煩地拿起電話粗聲粗氣地喂了一聲。


    沒想到電話裏麵的聲音又急又氣,說話比他的嗓門還粗:“大生你快下來看看,大史吐的滿床滿地都是,屋子裏臭哄哄的,都快進不來人了。”


    大生推了推胡建設,想讓他和自己一起下去,見毫無反映,隻好一個人下了樓。


    賈大生站在傳達室的門外,鼻子就聞到了屋子裏一股令人作嘔的酸臭氣和酒味,進了門見大史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半張開的嘴,還在泊泊地自動往外吐著酒,領帶、西服和床單子上都粘滿了他吐出來的東西。


    關師傅一個勁地抱怨,自己剛換的新床單子,吐成這個樣子都沒辦法要了。


    賈大生見大史醉的不醒人事,也很後悔。他打電話把李偉叫下來,幫忙把大史的衣服擦幹淨,又用涼毛巾敷在大史頭上,用力把他搖醒,讓李偉攙著他去廁所吐。他嘴裏一邊罵著大史,一邊向關師傅道歉。


    大生幫著關師傅把床上、地下收拾幹淨了,換了床單,並答應馬上拿空氣清新劑來給噴一噴。


    出門見大史閉著眼睛倚靠在李偉的身上歪歪斜斜地從廁所裏出來。大生上前和李偉一起把大史攙到馬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給了出租車司機100元錢,叮囑司機一定安全地把大史送回家。


    賈大生謝過了李偉,李偉在貶損大史的同時,交口稱讚賈大生的酒量不僅是市場管理局的一流水平,而且是中國的一流水平了。


    大生聽了十分受用,誇口說:“這點酒算什麽,我再喝一斤也沒有問題,你別看老隗叫的凶,真喝起來他不是對手。”


    李偉跟著賈大生回到了辦公室,李偉一指躺在床上的胡建設:“這個也爬架了?”


    賈大生說:“回來就睡著了,死豬似的,怎麽叫也叫不醒,隻好叫你幫忙了。”


    李偉說:“該過節了,我爸爸讓我給您帶兩瓶‘五糧液’,現在給您拿過來吧。”


    賈大生斜了一眼床上的胡建設,“你爸爸太客氣了,讓我都不好意思了,先放你那裏,等方便的時候再說。”


    “好吧,您方便的時候給我打個電話,我給您送過來。有什麽事你千萬甭客氣,我隨叫隨到。”


    李偉本想和賈大生說說分房的事情,見賈大生無精打采的樣子就告辭出來了。


    賈大生重新躺到在椅子上,終於可以踏踏實實地睡一覺了,他心情放鬆睡意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沉睡中一陣又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把他從夢中驚醒,眼皮澀的不想睜開,身子懶的不想起來,賈大生用手堵住耳朵,心裏把打電話的人狠狠罵了一通,電話鈴聲響了一會不響了,賈大生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一陣敲門聲又把賈大生從美好的夢境拉回到了現實世界中,一覺三驚,賈大生真的憤怒了,他決定不再理會任何打擾自己睡覺的事情。


    敲門聲音停止了,賈大生剛鬆弛了一下神經,不料敲門的人推門走了進來。他怒火滿腔,剛想發泄,醉眼惺鬆一看是李偉,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沒等他問話,李偉搶先說:“賈處,傳達室關師傅給我打電話,說出租車司機又把大史送回來了,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讓您下去看看,打您的電話老是沒有人接,就打到我那裏去了。”


    一聽這個消息,賈大生的酒一下子醒了不少,忙和李偉下了樓。


    進了傳達室,出租車司機正在和關師傅說著什麽,一見賈大生進來,關師傅忙對出租車司機說:“你和他講吧,我管不了。”


    賈大生以為大史出了什麽事,忙問原由。出租車司機大致敘述了一下事情的經過:原來司機按照賈大生說的地址,把大史送到了他所居住的小區,把大史從睡夢中搖醒,問他是哪個門?幾層幾號?


    大史醉醺醺地怎麽也想不起來了,順口說了幾個,司機上去敲門想讓家人下來接,結果不是沒有人,就是被人家當成了溜門撬鎖的“犯罪嫌疑人”,遭到了白眼。


    出租車司機一氣之下想把他遺棄在路邊,思前想後又怕他出事,可放在車上又影響自己的生意,無奈之下,隻好完璧歸趙,把他又送了回來。


    聽完司機的講述,賈大生和李偉覺得又好氣又好笑,見大史沒有出什麽大事,緊張的心情多少有些緩解,忙問大史在哪裏?司機說還在車上。


    賈大生和李偉出去一看,大史靠在後座上還在呼呼大睡,腳下還有一灘散發出臭氣的嘔吐物。


    司機解釋說,一個人抱不動他,傳達室的師傅又不管,隻好讓他睡車上。賈大生問司機,能否讓李偉陪著再送一次。


    司機說可以,但是要再給一份車錢。見賈大生有些疑問的目光,司機解釋說:剛才在樓下等候根本沒有打表,又為大史耽誤了這麽長時間,再說大史把車吐的這麽髒自己還要洗車,剛才給的車錢已經花的差不多了。


    賈大生隻好又掏出了50元錢給了李偉,並告訴了大史家的具體位置。李偉客氣地推辭了一下,接過錢鑽進車門走了。


    賈大生望著出租車遠去的背影,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終於可以踏踏實實地睡一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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