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吳局長的妹妹動手術的日子,劉瑩瑩吃過午飯,放棄了每天中午雷打不動的午睡習慣,匆匆忙忙向處長打了一個招呼,說有個親戚要動手術,自己要去醫院關照一下。


    和處長請完假,劉瑩瑩到水龍頭前麵用涼水洗了洗臉,頓時覺得自己精神了許多,幹澀發粘的上下眼皮也“蹭”地一下子睜開了,她對著鏡子仔細端詳了一番,隻見鏡子裏麵一個30多歲的女人,鵝蛋型的臉,白白的皮膚,柳眉下麵的一雙杏仁眼,明亮的雙瞳能夠映出人的影子,小巧玲瓏的圓鼻子,有些性感的厚嘴唇,印堂隱隱有些發亮。


    看到鏡子裏完美的自我,劉瑩瑩滿意地笑了,她相信憑著自己姣好的麵容和聰明的頭腦,沒有做不到的事情,特別是前些日子一個易經大師給自己算了一卦,說自己最近事事如意,肯定能心想事成,現在回想起來還感到大師的卦非常的靈驗。


    那是在劉瑩瑩離婚前,一個要好的朋友說認識一個姓李的易經大師,算的卦非常靈,大師的預言在她的身上全部得到了應驗,她鼓動劉瑩瑩也去算一算。劉瑩瑩以前對燒香、算命這一套並不感興趣,聽了朋友的介紹,也隻是抱著一種好奇的心理去的。


    大師的家住在一棟陳舊老樓的一層,客廳設在走廊裏,由於走廊沒有窗戶,光線不足,整個客廳顯得陰森森的。客廳靠著北牆擺了一張八仙桌,桌子上麵放著幾本占卜陰陽和易經等圖書,書本的上方懸掛著一張伏羲八卦圖,圖下方的桌子角上擺放著兩支用電照明的紅蠟燭。


    屋子裏的擺設和氣氛給劉瑩瑩一種神秘兮兮的感覺。


    朋友帶著劉瑩瑩一進門與端坐在椅子上的大師打過招呼後,站在大師的旁邊,用手撫摸著大師的耳垂對劉瑩瑩說:“你看大師的雙耳,耳垂又厚又大,一看就是又有福氣又有慧根的人。”


    說完,她又往劉瑩瑩身邊跨了一步,把劉瑩瑩往大師身前輕輕一送,滿臉虔誠地向大師介紹:“這是我的好朋友,現在市場管理局當處長,您別看她年輕,非常有才華,前途無量,您好好給她算一算,給她指點指點前程。”


    大師微微一笑,謙虛地說:“這就是一樂子,也別完全當真。”劉瑩瑩說:“我知道,您有什麽就說什麽,不用顧忌。我不會往心裏去的。”


    大師讓劉瑩瑩坐在自己的對麵,並讓劉瑩瑩先用意念把金錢抱在手裏三分鍾,然後用三個金錢搖六次,得出六卦,大師口裏念念有詞的說起來,大有卦,是個吉卦。你的事業應該有不錯的前途,並且準確說出了劉瑩瑩是那一年提升的副處長。


    劉瑩瑩暗暗佩服之餘,又問自己的婚姻狀況。大師略一躊躇,對劉瑩瑩說:“我一般不給人說婚姻,因為這個說不好怕影響家庭。”


    劉瑩瑩忙解釋說:“您放心,我不會在意的,就像您說的,我隻是當個樂子。”


    大師聽劉瑩瑩這樣一說,再加上她的朋友在一旁慫恿,大師就說劉瑩瑩有兩個夫星,主劉瑩瑩不是和愛人離婚再嫁,就是有情人。


    劉瑩瑩和朋友出了大師的家門,由於說的一些事情暗合了自己的實際,所以對占卜算卦這些事情的立場也發生了一些動搖。後來自己又和徐剛離了婚,就更有些相信了。


    劉瑩瑩一想到易經大師的預言,信心更足了,她攥緊拳頭給自己鼓了鼓勁,提著一些高檔營養品匆匆忙忙打車趕到了醫院,一進病房發現吳局長也在座。她忙笑著上前和吳局長打招呼。


    吳局長的妹妹叫吳海華,她前些日子辦理住院手續的時候,劉瑩瑩就裏裏外外忙乎了半天,兩人已經很熟悉了,見劉瑩瑩又提著東西來看自己,急忙在病床上欠了欠身,用心疼的口吻說:“你工作這麽忙,就不要跑了。”


    “沒有關係,我今天下午請了假,工作都已經安排好了。我看這裏還有沒有什麽事情。”


    說完,劉瑩瑩放下東西,對吳局長說自己再到院長那裏去一趟。進了李院長的辦公室,先詢問了今天的手術準備情況。


    李院長說一切都準備就緒,沒有什麽問題。


    劉瑩瑩告訴李院長,市場管理局的吳局長來了,請院長一會兒去病房拜會一下局長,李院長說一會兒忙完了馬上過去。


    出了李院長的門,劉瑩瑩又悄悄地到了汪教授那裏,進了門,一邊向汪教授表示感謝,一邊把一個信封放到了汪教授辦公桌的桌角上。汪教授把信封輕輕往前推了推,嘴裏推辭道:“你把這個拿走,院長已經和我打招呼了,都是朋友,我不能要。”


    “就因為是朋友,不是朋友,您這麽忙哪有時間給我們做手術。這點錢您不要嫌少,隻是表達對您救死扶傷,挽救我們病人家屬的一點心意和謝意。”汪教授說了一句不好意思,順手放進了抽屜裏。


    回到病房,吳局長問:“瑩瑩,用不用給主刀醫生送紅包啊?我不懂這些規矩。”


    “這些事情還勞您費心,您放心,一切都辦妥了。”吳局長問花了多少錢,並伸手去褲兜裏掏錢,劉瑩瑩忙按住吳局長的手。


    “局長,我和海華姐特別投緣,就像親姐妹一樣,我和院長講了,這個就是我的姐姐。醫院的院長是我的好朋友,根本用不著送紅包。我給姐姐出點力是應該的,您和我就不要見外了。”


    “那就給你添麻煩了。”


    “您平常對我那麽關照,我出點力還不是應該的。”劉瑩瑩轉頭又笑著對吳海華說:“海華姐,你不用擔心,這個醫生醫術很高超,你一定會很快康複的。”海華連聲道謝,並表示給劉瑩瑩添了不少麻煩。


    “海華姐,說這些就見外了,我們是姐妹,這些都是應該做的。”


    這時候,李院長進了病房,一見劉瑩瑩的麵,就先開了一個玩笑:“感謝省領導來我們醫院視察工作,請領導多多指教。”


    “李院長,您不要開我的玩笑了,我能指教什麽。要說領導視察一點不假,但不是我。”說完,她鄭重向李院長介紹了吳局長。


    李院長忙上前和吳局長握手。吳局長坐在沙發上說:“我妹妹的事給院長添了不少麻煩吧。”


    李院長忙笑道:“添什麽麻煩,這都是我們醫院應該做的事。再說了,這些年市場管理局在各個方麵也沒少支持我們。”


    閑聊之中,吳局長也是三句話不離本行,上來就問李院長當前群眾反映“看病貴”的症結何在?醫院的收費價格目前是否有利潤。


    李院長搔了一下頭,詳細地回答了吳局長的問題:“我認為目前看病貴的主要原因不是我們醫院的問題。我們醫院是個三甲醫院,是省裏和地方幾十個單位的合同醫院,每年全國還有數百萬的患者到我們醫院就診。


    醫務人員少,醫療收費項目又低,醫務人員的價值得不到體現。外麵都以為我們掙了大錢,其實醫生們抱怨說,現在手術刀還不如西瓜刀。”


    吳局長不解地問:“那現在為什麽不少患者都反映快看不起病了,看個感冒、流鼻涕動不動都要上百元?”


    李院長解釋說,他們前些日子按照省稅收、財務、物價大檢查辦公室的要求,對醫療收費的情況進行了自查,醫院認為“看病貴”的主要原因有三個。


    第一是新技術設備的引進和藥品的更新換代。


    第二是公費醫療的改革與病人的“高消費”心理。


    第三是藥品價格的持續上漲。其次,不可否認因為種種原因也存在一些亂收費亂漲價的問題。


    吳局長問院長,現在的醫療收費價格是否合理,需不需要調整。


    李院長以他們醫院為例說:目前醫院的收入中藥品占70%左右,而收費不足30%,醫院主要靠賣藥賺錢。所以醫院願意多開藥,開好藥。


    今後,隨著醫療體製的改革,賣藥和醫療將逐步分離,調整醫療收費價格是必然的趨勢。


    吳局長還想和李院長進一步探討,忽然包裏的“大哥大”急促地響了起來,她一邊接電話,嘴裏一邊“嗯、嗯”地應了幾聲。


    放下電話對李院長說:“我有個會議,馬上要走,我妹妹的事情就拜托你們了。”李院長忙道:“您放心吧,我們一定照顧好。”


    吳局長又走到床前,按住了想撐起身子送自己的妹妹,“我先走了,一會我給你姐夫打電話,讓他過來先照顧你,我散了會再過來。”


    劉瑩瑩在一邊忙插話說:“吳局長,您別讓您先生來了,我在這裏就行了。再說您愛人來了,一個男同誌也不如我在這兒方便。”


    “你家裏還有孩子,已經麻煩你不少了,你快回去吧。”


    “沒有關係,我一會兒給家裏打個電話,我把孩子放在我媽媽家裏,有人照顧她,您就放心吧。”


    吳局長一看有劉瑩瑩陪伴,而且剛才是省政府來電話要自己去開會,也怕去晚了受批評,上次開會有個局的領導去晚了,結果被主持會議的副省長罰站,臊的臉紅冒冷汗。


    於是,和妹妹說了幾句話,謝過劉瑩瑩,匆匆忙忙推門而去。


    吳局長一走,接吳海華手術去的車子也進了門,劉瑩瑩幫忙推著車跟在幾個護士後麵把吳海華送到手術室門口,然後,到院長辦公室給家裏打了一個電話,說今天晚上有事回不去了,讓她媽媽通知徐剛去接孩子。


    和李院長聊了一會兒天,估計手術快要結束了,就匆忙趕到手術室門口的椅子上等候。就在劉瑩瑩昏昏欲睡的時候,手術室門口的紅燈滅了,吳海華爬在車上被推了出來。


    劉瑩瑩頓覺睡意消失,馬上搶到車旁,問吳海華感覺怎麽樣?還疼不疼?吳海華說沒有什麽,不是特別疼。


    劉瑩瑩轉過身來,向汪教授道過謝,跟著護士回到了病房。護士們離去後,劉瑩瑩給吳海華又是洗臉、擦手,打水、喂飯,一通兒忙乎。


    吳海華有些不好意思,劉瑩瑩滿臉真誠地說:“沒有關係,我們都是好姐妹,不用客氣,吳局長在單位對我們十分關照,我做著點事情是應該的。”


    天漸漸地暗淡下來,吳海華的傷口有些疼,劉瑩瑩坐在床邊,一邊安慰她,一邊和吳海華拉起了家常。劉瑩瑩知道吳海華已經離婚了,但卻明知故問:“為什麽不見你老公的麵?”


    吳海華歎了一口氣,告訴劉瑩瑩:她和老公是在插隊的時候認識的,回城之後,兩個人開始都在機關,後來在全民經商的大潮中,她的老公在自己的支持、鼓勵下,下海經商。


    因為利用單位的關係,搞批件比較容易,倒騰了幾筆緊俏物資,所以一下子就發了大財。她的老公也當上了總經理。


    但是,當上總經理之後,就經常不回家了,後來有人告訴她,她老公和自己的小秘書亂來,她追問自己的老公,他總是矢口否認。


    後來有一次,她老公和那個女秘書在一起鬼混被她抓了一個現行,一氣之下他們離婚了。自己的病和這件事情估計也有關係。


    劉瑩瑩聽了,眼圈不由得紅了,她拉開自己的領口,讓吳海華看自己脖子上的兩道淡淡的紅痕。


    吳海華問怎麽搞的?劉瑩瑩眼淚汪汪地控訴說:自己的老公也是和別人的女人亂搞,晚上11點多了被自己堵在家裏了,自己實在忍受不了這種沒有感情的日子,所以,和老公離婚了,但是,因為沒有住房,所以,暫時還住在以前的房子裏,但是房子判給了前夫徐鋼,他總是冷言冷語地往外轟她。


    前幾天,徐剛出去打麻將,晚上12點還不回來。正巧孩子奶奶來看孫女,女兒要找爸爸回來,劉瑩瑩說我們離婚了,我不管他,你要找和你奶奶去吧。她奶奶就手裏拿了一根小棒棒,開玩笑地和孫女說:“走,我們去把你爸爸敲回來。”


    結果,徐剛以為這是劉瑩瑩挑唆的,讓他丟盡了麵子,所以,一進門就罵她,讓她馬上滾出去。她和徐剛吵了起來,徐剛就用手卡她的脖子,她說:你掐死我你也要償命,他媽媽也罵他,他才放了手。這樣的日子,不知道要忍受多久。


    吳海華問:“你為什麽不搬出來住?”


    “沒有房子呀,有房子誰願意和他一起住,對女兒影響也不好。”


    “現在房子是很難的,我們單位分房快打破腦袋了。有權的先分房,有些會鬧的職工天天到領導家裏去鬧,領導沒辦法也分了,那些老實的人最吃虧。”


    “可不是,我們單位最近也在分房,因為我離婚比較晚,所以,我就沒有分房資格,我又不好意思就這點小事情去麻煩局長。”


    “你該說就要說,你不說誰知道你的事情。你要是不好說,我回頭對我姐姐說,讓她照顧照顧你,一個女人離了婚,又帶著個孩子,多不容易,單位就應該照顧。”


    劉瑩瑩忙說:“算了吧,你姐姐這麽忙,工作上的事情都忙不過來,我怎麽好意思再給她添亂。”


    “沒有關係,你不用管了,這件事情我替你去說。”


    劉瑩瑩有些不好意思:“大姐,你是來看病的,本來就不應該再讓你操心,結果還是讓我的事情給你添亂,真是不好意思。”


    “你不用客氣,咱們也是同病相憐,也說明咱們姐倆有緣分。”


    “大姐,真不知道怎麽謝你了,咱們以後就是好姐妹了,您需要我的地方,盡管說。俗話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能不能做到,不敢說,但是我一定盡心盡力去辦。”


    兩個人又扯了一會兒閑話,劉瑩瑩讓海華先睡,並說夜裏需要的時候,盡管叫自己。她看吳海華昏昏沉沉地睡了,自己也歪在沙發上和衣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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