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鍾,孟學圓他們幾個人上了小滿的車,車子駛出大門,馬上匯入到茫茫的車海中。在路口等紅燈的時候,小滿忽然問了一句:“天虎,你們聽說了嗎?”肖天虎被這句莫名其妙的話問的楞住了,他不摸頭腦的反問了一句:“聽說什麽了?”


    “怎麽,你還不知道?”


    “我知道什麽?”


    “你問的沒頭沒腦,我也沒聽明白,你說的什麽呀?”王樂強也略有不滿的抱怨了小滿一句。


    “咳,我以為你們都知道了,劉瑩瑩離婚的事情你們不知道呀?”


    一聽小滿說劉瑩瑩離婚的事情,孟學圓馬上聯想起那天在水房賈大生和麗麗的聊天內容,還有潘全貴的判斷。他沒有插話,裝作什麽也不知道,聽小滿他們議論。


    “倒是聽了一耳朵,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肖天虎還有些懷疑。


    “那還有假的,這種事情誰閑的沒事編故事玩兒。”小滿見肖天虎對自己的話持懷疑的態度,不滿地回敬了一句。


    “誰比得上你們司機班第二信息中心消息那麽靈通,你就別賣關子了,趕快給我們發布一下最新的監測信息,說說為什麽離婚?”


    司機們因為給領導和各個處室出車,所以從領導和各個處室的人員嘴中得到的消息很多,在一起閑的無聊,司機們就經常交流溝通這些消息,然後通過民間信息渠道散發出去,這些消息一般來說準確率比較高,當然也有添枝加葉胡編亂造的,久而久之,司機班成了局裏小道消息的集散地,因為局裏設立了一個事業單位編製的信息中心,所以大家就戲稱司機班為第二信息中心。


    雖然這稱呼帶有貶義,但是司機們絲毫不以為然,反而有些沾沾自喜的感覺,他們自稱局裏是官方信息渠道,而他們卻是民間信息渠道,二者是相互彌補,相得益彰。


    小滿見大家急於刨根問底的急迫心情,覺得自己的身份一下子高大起來,他搖頭晃腦,津津樂道講起了故事。


    劉瑩瑩的愛人叫徐剛,徐剛的父母和劉瑩瑩的父母是老戰友,他們的友誼很深,為了把友誼長久下去,所以兩家的老人一商量,就結成了兒女親家,給他們定了這門婚事,可是劉瑩瑩對徐剛沒有什麽好感,一直態度曖昧,沒有對這門婚事表態,後來在父母的催促下,才勉強領的結婚證。


    由於是父母包辦的婚姻,婚後徐剛對劉瑩瑩也沒有什麽太深的感情,按照劉瑩瑩的話講,徐剛是功也不成,名也不就,遊手好閑,而且脾氣不好,有時候一犯脾氣,還動手打她。


    劉瑩瑩一直想離婚,但是,他們兩家的老人一直勸他們時間長了慢慢的就好了,不同意他們離婚,而且孩子還小,劉瑩瑩也怕孩子遭罪,所以就這麽拖了下來。


    前些日子,劉瑩瑩晚上加班,告訴徐剛說可能很晚才能完事,而且沒有公交車了,所以就不回家了。可是工作到11點鍾就完事了,正好一起加班的局長和她順路,所以,劉瑩瑩就坐局長的車回家了。


    到家後,看見一個女的在家裏和徐剛聊天,劉瑩瑩和徐剛吵了起來,徐剛說是同事,劉瑩瑩說同事那有夜裏11點還在家裏聊天的,大概是罵了徐剛的女同事幾句,徐剛覺得很丟臉,所以就動手打了劉瑩瑩,劉瑩瑩一氣之下,第二天一早就堅決和徐剛以“感情不和”為理由離了婚,孩子給了劉瑩瑩。


    因為房子是徐剛的父母留給徐剛的,所以房子給了徐剛。現在他們還暫時住在一處,但是,據說兩個人達成了協議,三居室三口人一個人住一間,等劉瑩瑩有了房子馬上搬走。


    學圓聽了小滿新版本的劉瑩瑩離婚記,感覺和潘老師講的版本有些出入,本想更正一下,但轉過頭一想自己也是道聽途說得來的消息,而且兩個故事都來源於局內的小道消息發源地,所以也就打消了更正的想法。悶頭聽小滿繼續講故事。


    小滿講完了故事又問了大家一個問題:“你們說劉瑩瑩這是真離婚還是有其他什麽目的?”


    天虎說“如果是為了房子,現在離婚也晚了,因為已經過了局裏規定的分房截止日期,看來兩口子真的是因為感情不和離婚了。”


    小滿神秘一笑:“離婚前,我們司機班的王啟明有一次送劉瑩瑩回家,一進屋子就看見劉瑩瑩的愛人紮著圍裙,滿頭大汗地在廚房裏麵炒菜忙碌,劉瑩瑩一進屋子,還給劉瑩瑩接書包、遞毛巾、送茶杯,劉瑩瑩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端著茶杯對他愛人發號施令,他愛人說話有點唯唯諾諾的,看樣子是個特別老實的人,要說是她愛人動手打了她,啟明說了,除非是劉瑩瑩打徐剛,否則打死他他也不信這是真的。”


    王樂強也有些狐疑,“徐剛那個小夥子我見過,人特別老實,有一次我們在一起吃飯,飯桌子上淨聽劉瑩瑩張羅了,徐剛自始至終也沒說幾句話,我們勸徐剛多喝一杯酒,劉瑩瑩一發話怕他喝多了,徐剛這杯酒竟然真的沒有喝,最後可能是大家都勸,劉瑩瑩同意讓他喝,徐剛才喝。要說他們家徐剛敢外麵找女人,敢動手打劉瑩瑩,我也是不大相信。”


    學圓從眾人的口中又聽到了兩個截然不同的劉瑩瑩,他認為這兩個版本的離婚案中究竟哪個是真的劉瑩瑩哪個假的劉瑩瑩已經不重要了,現在是劉瑩瑩離婚的真正目的顯得越來越重要了。


    “咳,蔫人出豹子,老實人平時看起來老實,可真要是發起火來或者膽子大起來,什麽事情都幹的出來,你們也別不信劉瑩瑩的話。”天虎出來為劉瑩瑩打抱不平。


    “算了,我們別聽評書掉眼淚——替古人擔憂了,那是人家兩口子的事情,我們還是忙自己的事情吧,究竟有無其他目的,等分完房就清楚了。前麵是小宋的家了,小滿你找個地方停車,咱們上去吧。”


    王樂強一看已經到了目的地,連忙打住了這個話題。


    在樓下,小滿的車子轉來轉去,也找不到停車之處,小滿說:“你們先上去吧,我先找好停車的地方再進去。”


    “那我們先進去了,你停好車再來找我們吧。”王樂強吩咐了一聲,就和學圓、天虎進了小宋家的院門。


    小宋叫宋有誌,在綜合處工作,據說很快就要去信息中心當副主任了,他的家住在城北一個小四合院裏,住兩間西房,他的戶口和父母親還有一個弟弟戶口都在這裏,但是,他結婚後一直沒有和父母住,而是住在嶽父母的房子裏。


    調查時有人建議,應該去他目前現住址的房子去調查,可是小宋不同意,說自己的戶口一直在這裏,而現在住的房子是嶽父母的,就像旅居於海外的華人,無論住在那國但是自己的根還在中國。


    嶽父母的房子不是自己的,所以調查人員應該去自己的戶口所在地進行調查。後來大家認為他說的也有道理,就沒有去他現在住的地方去調查。小宋因為知道大家要來,特意請了半天假在家裏等候調查組人員。


    小宋和天虎過去是一個學校的校友,所以,大家一進門天虎就扯著嗓子喊了起來:“豬豬,還不出來接駕,貓在圈裏幹什麽勾當?”因為小宋長的比較黑,又是屬豬的,所以他們處裏的幾個年輕人給他起了一個綽號“豬豬”。


    隻聽屋子裏小宋嗬嗬笑著開門迎了出來,“我還納悶哪,怎麽一大清早就有夜貓子叫,原來是二郎神的哮天犬到。”


    因為天虎的脾氣性格比較直,像一門沒有口的大炮,說話也比較粗,所以熟悉他的人就把《西遊記》裏二郎神的神犬“哮天犬”的綽號一語雙關的按在了他的頭上。


    天虎伸出手在小宋的肩膀上狠狠拍了一下,以示親熱,小宋也伸手在天虎的屁股上輕輕拍了一下作為回報,笑嘻嘻地忙著往屋子裏招呼王樂強、孟學圓他們。


    小宋的家裏隻有小宋一個人,據小宋講,他的父母親都去他的姐姐家了,弟弟住在學校裏,平常不回來,隻有周末回家,所以家裏沒有人,今天是特意請了半天假來恭候大家的。


    大家按照程序看完戶口、房契,屋子裏又轉圈看了看就要走,小宋忙把大家攔住了,一定要請大家品嚐一下他在茶葉公司工作時存下來的桂花烏龍,茶已經泡好了,不喝就糟蹋了。


    正好小滿也推門進來,小宋說:“小滿你真有口福,茶剛泡好你就進門了,正好一起來品品。”


    小滿說:“我愛喝花茶,不愛喝烏龍和綠茶。”


    小宋說:“這你就不懂了,喝花茶是最低的檔次,中檔是喝綠茶,高檔就是喝烏龍了,你看中國的名茶裏麵有幾個是花茶?”


    天虎端起小宋特意準備的紫砂茶杯,細細地品了一小口,咂咂嘴對小宋說:“還真是有點桂花的香味。”


    小滿一仰脖把一杯茶倒了進去,不以為然的地說:“我還是喜歡茉莉花的香味,這個香味太淡了。”


    天虎撇撇嘴,“你就是一個土包子,根本就上不了個檔次。”


    小滿也立即回敬了一句:“我就是一個土包子怎麽了,其實你也是不懂裝懂,屎殼螂爬鐵軌——假充大鉚釘。”


    王樂強一看他們說話有些頂牛,不緊不慢地接了一句:“其實,喜歡喝什麽茶都是蘿卜青菜——各有所愛,我就愛喝綠茶,關鍵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口味。毛主席就愛吃紅燒肉,不也是成為一個美談嗎?”


    小宋也忙接來說:“我剛去茶葉公司的時候,也是愛喝花茶,後來就逐步過度到喝綠茶、喝烏龍。習慣都是培養出來的。”


    孟學圓說:“咱們品完茶就走吧,我們還有幾戶沒有跑完。”


    王樂強說:“好,我們把茶杯裏的茶喝完就走。”


    大家喝完茶,站起身往外走,走到門口的酒櫃前,天虎一眼看見了酒櫃裏的“五糧液”。


    “豬豬,分了房,別忘了請我們喝酒。”小宋說:“放心,到時候把你小子泡在酒缸裏麵,讓你喝個夠。”


    小宋送大家出了門,問小滿把車停在那裏了,小滿說根本就沒有停車的地方,轉了一圈隻好停在馬路邊上了,把檢查市場時寫有臨時停車的標誌掛在風檔玻璃上了,估計這麽一會兒工夫應該沒有事情。


    到了車前,剛要開車門,小滿突然發現在前麵的風擋玻璃上貼了一個不幹膠的紙條,腦袋嗡的一下,馬上說:“不好,這屁大一會工夫,就給貼了違章了。”氣呼呼的往下一撕,也沒有撕幹淨,一邊擦著玻璃,一邊嘴裏不幹不淨,把交通協管和交通隊的人都挨著個臭罵了一通兒。


    天虎說:“你別著急,我們處裏有好幾個人的本子好幾年了都沒有用過,回頭扣分時把他們的本子拿來給你用一用。”


    小宋也安慰小滿,“沒事兒,我認識一個交通隊的哥們,一會兒我給他打個電話,讓他幫個忙,幫你把單子鏟了。你們先去忙吧,等我聯係好了,再呼你。”


    王樂強說:“就這麽辦吧,我們先走。”


    大家上了車,小滿說:“這些人你也不知道貓在那裏,停車的時候想讓他們照看一下,怎麽也看不見他們,一貼條子就不知道從那裏冒出來了。”


    天虎說:“有的警察特別損,就是想罰款。我們家門口出來的一個路口不許車輛直接進入環路,隻能走輔路進環路,有的司機嫌輔路堵,就直接進了環路。警察不在路口,老是躲在離路口幾十米遠的樹後麵,等你拐進來退也退不回去了,給你開單子罰款。”


    王樂強說:“不過咱們現在的交通秩序也確實比較亂,公民的守法意識不行。行人不讓汽車,汽車不讓行人,騎車的不走非機動車道。


    我去年出國考察,人家外國人特遵守交通標誌,隻要是紅燈,有沒有車輛通過都主動停下來等候綠燈,汽車看見行人過馬路,全都停下來禮讓行人,那像咱們這裏,過馬路根本不看燈。”


    王樂強用手一指車子外麵幾個在人行橫道上大搖大擺闖紅燈的行人,幾個人一闖紅燈,按照綠燈行駛的車輛車速一下子減了下來。


    小滿用手按了幾下喇叭,催促幾個人快走,嘴裏發著狠:“這以後就應該修改交通法規,違法的軋死白軋,行人肯定就守規矩多了。”


    天虎說:“這違章的都是外地人多,一個城市一下子擁進來幾百萬外地人,違法犯罪的據說也是外地人占多數。”


    “可是,沒有外地人也不行,過節的時候,外地人都回家過節了,菜也不好買了,早點攤也沒有了,還真的挺別扭。”王樂強對天虎的話也發表了一點不同的看法。


    “那倒也是,我們樓上一戶人家老太太偏癱,請了一個小保姆照顧老太太,過春節的時候小保姆回家了,老太太的幾個子女平常沒覺得小保姆有什麽作用,輪到他們幾個天天照顧老太太,就有點煩了,後來出高價想找個臨時小保姆都不好找。”


    “咱們城裏這麽些下崗待業的工人這麽多,你說就不能幹這些事情,天天呆在家裏沒事幹,整天就想著天上掉餡餅。”


    “你說對了,城裏人大鍋飯吃慣了,不習慣自謀生路,我們樓上有一對下崗的夫妻,街道照顧他們,給他們辦了一個早點攤,你猜怎麽著?兩口子嫌太辛苦,掙錢少,把攤子轉租給外地人了。外地人也是兩口子,又繳租金,還能掙錢,你說人家怎麽就行。”天虎給小滿的論點適時地補充了一個論據。


    幾個人正在對社會、時政發表各自的感想,天虎的尋呼機和小滿、王樂強的尋呼機突然幾乎同時響了起來,小滿說:“小宋辦事的效率還挺高,這麽快就給辦好了。”


    順手打了一把方向盤,把車在路邊的便道上停了下來,王樂強和天虎也從書包裏把尋呼機掏了出來,幾個人一看尋呼機的內容,都不約而同地叫了一聲,眼光齊刷刷地集中到了天虎的臉上。天虎看完了信息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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