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西斜,會議室裏的光線逐漸暗淡下來,賈大生抬起手腕一看表快到下班時間了,大家再也提不出什麽新的意見了,他伸手從學圓手裏把會議紀錄拿過來看了看全是符號,根本看不懂,他舉起來向大家搖了搖:“各位老領導的意見都發表了,我看記錄的非常全了,重複的就不要再說了,還有沒有新的意見?”


    “大生,我們提的意見,會不會有作用呀?”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因為我說了也不算。我隻是奉命召集會議,聽取大家的意見,然後上報給局分房委員會,由局黨組進行研究、確定。”


    “我們不要為難大生了,有什麽意見還是找局黨組談吧。”


    “就是,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回去再把會議內容向秦局長匯報匯報吧。”老金臨走又把秦局長抬了出來。


    賈大生忙著接過了話茬:“老金說的對,大家回去向個別今天沒有來的老同誌傳達一下會議內容,特別是申請要房的老同誌。下麵把會議記錄念一念,大家看是否紀錄全麵了。”


    賈大生說完,讓學圓聲音洪亮地念了一遍,大家又對個別的地方提了一點修改意見。賈大生看沒有什麽反對的聲音了,讓學圓根據大家提出的意見回去把記錄再整理一下,然後,笑容可掬言到:“感謝各位老領導的光臨,今天大家提的意見非常好,我們一定不打折扣,把大家的意見完完整整地反映上去。


    你們也不用擔心,正確的意見分房委員會一定會認真考慮的,隻要方案一天不定,大家有什麽意見還可以隨時向我們反映。請大家回去的路上一定注意安全,有什麽消息我們會及時通知大家。”


    華燈初上,夜幕降臨,喧囂了一天的城市逐漸的安靜下來,坐落在省城鬧市中心的一個灰牆灰瓦灰色鐵門的小四合院,高高聳立的一圈圍牆遮擋住了外麵的紛亂、嘈雜,形成了一個自然的小天地,小院鬧中取靜,別有一番幽雅。


    院子裏東邊的角落裏栽著一棵榆樹,西邊是一棵洋槐樹,在正房的前麵是一棵枝繁葉茂的柿子樹。每當春天來臨,院子裏五顏六色花草盛開,姹紫嫣紅,樹枝上小鳥振羽歡唱,小院裏美的像個花園。


    初夏時節,滿樹槐花綻放,雪白的槐花隨風飄散,連院外的街道都彌漫著甜膩膩的花香。秋天到了,柿子樹上掛滿了果實,圓圓的柿子紅的像瑪瑙,碧綠的葉子鮮的似翡翠,紅綠相間,成為小院一道亮麗的自然風景。


    北房是秦局長的臥室,西房是孩子的住房,東邊是保姆房間和廚房。秦守仁離休後,除了參加一些省裏組織的會議,更多的時間習慣於獨坐窗前,靜靜地欣賞小小庭院內的四季風光,回憶往昔的崢嶸歲月,為撰寫回憶錄沉思默想。


    秦守仁是一個已過古稀的老人,身高1米7左右,也許是臉上的肉太多的緣故,說話或者笑的時候眼睛幾乎眯成了一條縫,嘴唇略厚並有些上翹,圓圓的鼻子,臉上有幾塊老人斑。


    因為腰圍太胖,所以,係皮帶很不方便,平常習慣穿著一條吊帶褲。由於在戰爭年代受過傷,腿腳有些不太靈便,喜歡坐在一個特製的寬敞的太師椅上。


    秦守仁比較注重養生之道,信奉早吃飽、午吃好、晚吃少的飲食習慣,晚飯剛喝完粥,幾個離退休的老幹部在老金的帶領下相約來到秦局長的家裏,向他匯報今天的會議情況。老金等人一五一十地把今天會議討論的情況和分房辦法的規定告訴了秦守仁。


    “秦老,我就是為您鳴不平,您把腦袋掖在褲腰帶上幹革命的時候,他們在哪裏?現在看您多要兩套房就眼紅,這個江山還不是你們這些老革命用鮮血換來的。”其他人也順著老金的話頭你一言我一語為老秦打抱不平。


    秦守仁聽他們講到老金說自己還住在低矮的平房裏麵,陰天下雨腰酸腿疼的話語時,眉頭略皺了皺,提醒老金說:“小金,我住在這個院子裏是黨和政府對我的關心和照顧,條件已經很不錯了。我很知足,你以後千萬不要再說這樣的話,影響不好。”


    老金忙檢討說,自己當時太激動了,所以就沒有考慮那麽多,自己今後一定注意。然後又替自己辨解,說當時也是因為心裏實在憋氣,不吐不快,實在是讓人感覺有些太欺負老幹部了。


    其他幾個人也紛紛附和老金,並且把以前一些對老幹部做的不好的陳年舊帳統統翻了出來,慷慨陳詞地向秦守仁控訴。秦守仁點點頭,連說了兩句:“我明白,我明白。”


    表示他明白了老金他們的做法,是為我老秦打抱不平,深一層的意義他心裏更明白:這些人表麵上為自己鳴不平,其實,他們心裏都有自己的小九九,把自己抬出來,隻不過是拉大旗做虎皮,讓自己給他們當個遮陽傘,他們在大樹底下好乘涼。


    在要房前,秦守仁判斷憑自己的資格要房子,困難應該不是很大。今天,從老金他們反映的情況來看,這次要房的困難看來不小,有些限製標準,看來是有所指的。憑著自己的資曆和人脈關係,不管鬧到哪裏,單位最終還是要給這個麵子的。


    但是,如果和他們這些退休的人員裹在一起,反而不好辦了。可是,他們這些人對自己還是很尊重,再說他們跟了自己這麽多年,處處維護自己,也不能讓他們大失所望。


    秦守仁聽了他們的話,沉吟了一會兒心裏已經有了主意,但是現在還不便和老金他們講,他閉上眼睛做思索狀,然後把眼睛一睜,對老金他們下了逐客令:“這件事情讓你們受累了,具體怎麽辦,我再好好考慮考慮。時間不早了,你們也早點回去休息吧。”老金他們忙說請秦老好好休息,起身告辭而去。


    秦守仁自己有四個子女,他常常對自己的子女說:你們都是黨的人,是黨和國家把你們培養成人,所以,你們長大後要獨立自主,不要躺在父母的功勞薄上享清福。孩子們長大成人後,一個個陸續從自己的翅膀下麵飛走了,相繼參加工作並成家立業。


    其中三女兒考上了托福,在國外攻讀博士學位,出國的時候雖然秦守仁兩口子依依不舍,但是,走之前還是囑咐她,如果在國外有發展,就不用惦記老人,可以留在國外繼續深造。孩子們都走了,隻有最寵愛的小女兒秦守仁沒有舍得放走,留在身邊做伴。俗話說的好:父母最疼的是老疙瘩,小四最小,所以最受秦守仁老兩口的寵愛。


    上麵的哥哥姐姐也都讓著她,所以小四在家裏幸福快樂得就像個公主一樣。可是,文化大革命的風暴席卷中華大地時,秦守仁兩口子住牛棚、挨批鬥,幾個孩子們沒有人管,吃了很多的苦。特別是小女兒,歲數最小,平時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一下子從錦衣玉食、尊寵無比的地步淪落到到處遭人白眼,衣食無靠的地步,她一個女孩子經受不了這樣的打擊,所以,精神上受了刺激。


    文化大革命以後,秦守仁平反恢複了工作,他先後給三個孩子要了房子,並把他們都放飛了出去,但一直沒有把小女兒放走,而是留在自己的身邊照顧她。秦守仁的前幾個孩子他都沒有利用自己的職權幫助他們找工作,但是,到了小四這兒,他破天荒地找了自己的一個老部下,讓他給自己的女兒找了一個比較清閑的工作,也算是對孩子的一個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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