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人?他怎麽了?”張義仁不由得好奇道。


    “隔壁村也有一個在海南打工的,他回來比你早兩天,初一到家的,附近都傳遍了。”張淼笑嘻嘻的說道。


    一旁的母親已經虎起了臉:“淼淼,這有什麽好笑的,你哥那是身上帶著錢,要不然你哥比他餓的更厲害。”


    張淼吐了吐舌頭,附在張義仁的耳邊,把事情跟張義仁講了一遍。其實故事很簡單,隔壁村一個四十多歲的打工者,因為雪災困在了路上,他剛好又沒帶現金,錢都在銀行卡裏,他買不來吃的,在路上餓了一個多星期,那種痛苦可想而知。


    這個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回到家,他快七十歲的老母親正好坐在堂屋裏,他見了母親,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地,抱著母親的腿嚎啕大哭。這事兒在附近傳開了,很多人都笑話這男的,說他四十多了還哭成這樣,跟個孩子一樣。


    “哥,你說好笑不好笑,他都不嫌羞,四十多個大老爺們還哭鼻子,連我都不如。”張淼笑嘻嘻的說道。


    張義仁卻有些笑不出來,也許是因為他也經曆了這番苦難,也許是因為他漸漸的有些懂得了,他真的不覺得那樣子哭有什麽好丟人的。


    不過,他並沒有駁妹妹的麵子,伸手在妹妹的鼻子上刮了刮,笑著說道:“喲,好哭鬼長大了,現在不哭了啊?”


    “誰是好哭鬼啊!哥你又欺負人。”


    張義仁給我講這一段的時候,忽然開口問我道:“你覺得那個男的那麽哭,丟人嗎?”


    我仔細想了想,如果是我沒有結婚,兒子沒有出生之前,也許會認為丟人,可是這些年有了孩子,在經曆了他對我無比親密的依賴之後,我才明白一個道理,一個人不管長多大,在父母的眼睛裏永遠都是個孩子,而對孩子來說,不管長到多少歲,父母都是他們心靈最後的港灣,在遭受委屈的時候,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去找父母。


    《後漢書》曾經有這麽一段,記載的是漢明帝:十七年正月,當謁原陵,明帝夜夢先帝太後如平生歡。既寤,悲不能寐。


    漢明帝就是漢光武帝劉秀和陰麗華的兒子,這個四十多歲的皇帝,有一天夢到了自己的父親和母親,夢中的場景,如平生歡,他從夢中醒來,悲傷到無法入睡。


    即便是貴為皇帝,即便是已經年近半百,漢明帝劉莊在夢到父母的時候,依然是個孩子,醒來時發現是一場夢,竟然悲傷到無法入睡。


    一個在饑餓寒冷中煎熬了一個多星期的中年男人,見到母親時,委屈的抱著母親的腿哭泣,又有什麽好嘲笑的?


    張義仁吃過飯,就開始跟母親還有妹妹閑話起來,聊了一會兒之後,他才恍然醒悟,自己那麽久沒跟米婷聯係,應該給手機充上電,跟她說一聲的。等他把手機充上電,剛一開機,短信提示就不停的跳了起來。


    除了一些過年群發的祝福短信之外,大多都是米婷發來的,詢問他到了哪裏,有沒有到家。


    張義仁心裏感動,看來米婷還是挺關心他的,能有這份心,讓他感覺心裏美滋滋的。


    他給米婷打了過去,那邊米婷一接通電話,就問道:“阿仁,不是說好了今年要來我們家嗎?你怎麽那麽久也不打個電話?”


    張義仁真的是哭笑不得:“我在路上困了十幾天,剛到家。”


    “啊?!剛到家?你怎麽才剛到家?春節可都過了啊!”米婷驚訝的不行。


    張義仁把路上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甚至包括那個凍死的女人,米婷聽完,不住的後怕:“還好我們的車子沒困在路上,要是也困路上,那可就完蛋了。阿仁,你剛到家,那就好好休息休息吧。來我們家的事情咱們再商量吧。”


    這事兒當然要再商量了,他們之前商量的是年後初五或者初六去米婷家,可現在都已經初三了,張義仁才剛剛到家,哪裏有在家裏都不呆兩天,就直接去米婷家的。


    優雅公司是初八上班,現在隻留下了四天時間,米婷也不能年前請假,年後還要請假,所以,這次去米婷家的事情,張義仁基本上已經給否了,他想多在家裏陪陪母親和妹妹,經曆了這場雪災,他見到了人在困境中的痛苦,見到了生死,也許他沒有明白這個世界,卻已經有所感悟。


    他甚至準備請假兩天,等到初十了再去公司上班,理由他都想好了:在路上餓了十天,身體出問題了,需要吃藥休養幾天。


    張義仁隻是這樣想想,還沒說出來,沒想到母親比他想得更多,看他打完電話,就招呼他道:“走,跟我去你前院五爺那裏,讓他給你把把脈。”


    “把脈幹啥?我身體好好的,我路上一直吃方便麵來著,沒餓到。”張義仁知道前院五爺,那是附近幾個村子有名的老中醫,平時經常給十裏八鄉的鄉親們免費看病,一些普通的中藥他自己會上山去采,也會免費提供,那些貴的,不好采到的,他也會把方子開出來,讓病人自己去鎮上抓藥。


    五爺的中醫本事其實說起來一般般,別說神醫了,高明都算不上,他給看的更多是普通病症,不過就因為他在十裏八鄉免費施藥,在附近聲望很高,連外村人見了都知道叫五爺。


    張義仁堅持自己的身體沒問題,也不想大過年的去麻煩五爺,可是看到母親焦慮的表情,他的心一下子軟了,隻好老實的跟著母親,去了五爺那裏。


    母親拿了個碗,從家裏的罐子裏撿了七八個雞蛋,放進碗裏,準備拿去給五爺家。人家的規矩是過了年才會開業,要過了初五才行,這樣直接上門太不好意思,不拿點東西說不過去。


    五爺平時又不收鄉親們的錢財,送雞蛋算是自家的東西,他也不會拒絕——其實在這個社會上,送禮也是一門學問,怎麽樣才會拉近關係,又不會麵子上過不去,是年輕人很難掌握的。


    進了五爺家,母親先是告罪,說明了來意,五爺點了點頭:“陳女,你這麽做沒錯,路上餓了十天,是要來把把脈,咱們都是一家人,沒啥規矩不規矩的。”


    張義仁的母親姓陳,在河南南部一帶的農村,女人嫁到村上,她的名字在長輩哪裏,基本上就是姓加一個女字。基本上就跟古代說,陳氏是一樣的。


    五爺給張義仁把了一會兒脈,臉上忽然露出了一絲玩味的笑容:“義仁,你這半年沒少做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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