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天鬥城。


    也就意味著出了天鬥帝國。


    坐在馬背上,千仞雪失神的摩挲著手裏的酒杯,倒不是說她在懷疑林朝辭給她下毒了,隻是說,她在回味,回味這次對手的出招。


    這是一個值得她學習的對手。


    並非所有強者從始至終都是無敵的。


    也並非所有強者從始至終都是不敗的。


    越是了解這個世界,就越能感覺到自身的渺小,越是了解他人的智慧,就越能感覺到自身的不足。


    敗了,並不可恥。


    學習,也並不可恥。


    敗了,還不學習,才叫可恥!


    林朝辭想的很周到。


    準備的也很充分。


    雖說千仞雪等人是殘兵敗將,理應享受殘兵敗將的地步,不過,林朝辭還是給千仞雪等人準備了五十多匹快馬,算是作為千仞雪等人的代步工具。


    至於說,其餘的武魂殿成員……


    林朝辭又不是去送走一群貴客!


    放這些人離開就已經很不錯了,怎麽可能還給這些人準備代步工具!


    再說了,如果都準備的話,整個天鬥城裏少說進來了幾千名武魂殿的魂師,這幾千匹快馬,即便是林朝辭,也要周轉一番才能拿出來,不僅麻煩,還不值!


    隻不過,這五十餘匹快馬,也足夠千仞雪一行人騎乘了!


    胡列娜坐在馬背上。


    看了一眼千仞雪手中的酒杯。


    在顛簸中回過頭。


    遙望在自己身後一裏多外的天鬥城門。


    城門正在緩緩閉合。


    幾個守城將士的身影,小小的,在夕陽的映射下,透過尚未完全閉合的大門,倒映在了她的眼中。


    “娜娜。”


    焱馭馬靠了過來。


    似乎想和胡列娜說些什麽。


    卻被胡列娜冷冷的眼神凍住了嘴。


    “請叫我胡列娜。”


    “謝謝。”


    “還有,我不想重複一句話很多遍。”


    胡列娜淡漠的語氣,拒人於千裏之外。


    也令焱粗重的眉毛擰在了一起。


    語氣微微加重。


    克製心情的意味極其明顯。


    但他還是耐心的附和道:“好的,我知道了!”


    說著,話鋒又是一轉:“說起來,也不知道剛剛那人是不是林朝辭,之前,我聽邪月跟你都在說,那人是林朝辭,可是,如果那人真的是林朝辭,又怎會站在我們武魂殿的對立麵呢,這和他當初在星鬥大森林裏和我們說的話不是自相矛盾嗎?”


    胡列娜沒吱聲。


    或者說,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為好。


    在那人的那雙明眸之下,她甚至都不敢肯定那人是不是林朝辭。


    如果不是,她會失望。


    不過,也會釋然。


    如果是,她會激動開心。


    不過,也會糾結。


    但是,千仞雪似乎對這方麵的話題很有興趣,等了一秒鍾,確定胡列娜沒什麽想說的了,旋即,開口吩咐道:“跟我簡單的講講你們口中屢次提到的這個林朝辭,順便講講你們在星鬥大森林裏究竟發生了什麽,能讓娜娜和伱們兩個每次提到這件事時,態度都有明顯的變化。”


    焱沉默了一下。


    邪月也沉默了一下。


    胡列娜倒是想說。


    不過,仔細想了想,又怕自己說的不夠公正,容易摻加自己的個人意見,誤導千仞雪這個聽眾,所以,一時間,也是沉默了一下。


    好在,當事人不止他們三個。


    月關和鬼魅也是當事人。


    雖說那次危險發生之時,他們兩個並不在現場,但是,一個讓月關都有強烈收徒欲望的好苗子丟了,別管胡列娜三人都是什麽身份,月關,肯定是要把話問明白的,最起碼,他要知道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麽!


    眼下,聽見千仞雪如此詢問,又看見胡列娜三人沉默的樣子,不動聲色的便接過了話題:


    “事情的起因很簡單。”


    “半年前,焱突破四十級。”


    “教皇冕下就命我二人,帶著他們三人前往星鬥大森林,一方麵是為了給焱獵取第四魂環,另一方麵,也是想讓娜娜他們三人多出來走走,漲漲見識,所以,起因大抵就是這些。”


    月關捏著蘭花指,點了點焱。


    說到這裏,驀然停頓了一下。


    似乎是回想起了某種暴殄天物的做法。


    臉皮微微抽動了一下。


    語氣裏也帶上了幾分悔意:“然後,在千年魂獸區裏,我們就碰上了一個前來獵取第三魂環,大半夜的,在星鬥大森林裏烤肉的臭小子!”


    “林朝辭?”


    千仞雪反問道。


    這並不難猜。


    月關點點頭。


    捏著蘭花指,向外一翻。


    似乎是展開了某種惆悵的回憶。


    動作充滿了莫名的優雅與哀婉。


    “聖女殿下,說的沒錯。”


    “那個臭小子,便是林朝辭。”


    “初見,我便聞出了那小子的不凡,那小子不知道走了什麽狗屎運,竟然把一些珍貴的仙草通通吃下了肚,連他親手醃製的烤肉裏都粘上了那種味道,好不誇張的說,那小子就是一塊人形寶藥,也是在下迄今為止見到過最符合在下心意的弟子。”


    “事發當晚。”


    “一頭十萬年泰坦巨猿橫衝直撞。”


    “因此,引發了一場小型的獸潮。”


    “在下與老鬼迫不得已,隻能先用兩極靜止領域控製住那頭發瘋的泰坦巨猿,讓娜娜他們先行撤退,為防不測,在下也跟娜娜交代過,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保護好那個名叫林朝辭的臭小子,如果林朝辭是什麽別有用心之人,可立即處決,要以我們武魂殿自身成員的性命為第一準則。”


    “是夜,兩隻萬年鬼豹攔路。”


    “當時獸潮已至,那小子站了出來,以一個三十級準魂尊的魂力等級,擊殺了那兩隻萬年鬼豹,並替娜娜他們斷後,等我和老鬼找到娜娜他們,聽完事情經過,按照痕跡一路找回去的時候,見到的,隻是一群萬年魂獸的屍體,而林朝辭,也已消失不見,不知生死。”


    “教皇冕下也知道此事。”


    “後來還特意去過林朝辭所在的學院。”


    “不過,迄今為止,卻一直都沒收到林朝辭平安無事或身隕的消息,因此,此事也就隻有寥寥幾人知道,包括林朝辭此人的事跡與實力,比如說,娜娜如今手裏的水寒劍與兩本功法,都是林朝辭當時傳給她的,林朝辭更是在那一戰中,先後展現出了控製八種元素的能力,以上的一切,也就隻有我們這幾個當事人和教皇冕下知曉。”


    耐心的聽月關說完話,鬼魅在一旁淡淡的補充道:“娜娜也就因此對那個林朝辭念念不忘上了。”


    “鬼爺爺~”


    胡列娜嬌嗔道。


    焱的表情略有些扭曲。


    磨了磨牙,倒也沒說什麽。


    他確實欠林朝辭一條命。


    這沒什麽不敢承認的。


    盡管,林朝辭是他的情敵。


    嗯……


    是他單方麵認定的情敵……


    千仞雪也漸漸聽明白了。


    認真的點點頭,隨後,沉聲道:


    “就算他是林朝辭,他如今的做法也不能說是忘恩負義。”


    “站在一個公平的角度而言,就算他真的把那次斷後當成利息,和這次他算計我,兩者之間,也沒什麽衝突,你們所謂的情分隻是林朝辭個人的情分,現在,他或許依舊是那個林朝辭,隻不過,他的前麵還要加上一個前綴——神考者:林朝辭!”


    “瞎眼不是什麽重疾!”


    “神祇可令人死而複生!”


    “修複一雙眼睛,又算得上什麽呢!”


    “而且,他也放了我三次,就算他真的是你們口中的那個林朝辭,他也用自己的方式對我表示了抱歉,我們都是一群自以為是的人,我們喜歡去站在勝利者的角度支配失敗者,我們也喜歡站在勝利者的角度改變我們想改變的一切,包括這個世界!”


    “他可以次次饒過我們這群失敗者!”


    “但他絕不會在任何對決之中放水!”


    “而這,恰恰是對我們最大的尊重!”


    千仞雪勒住馬首,目視天鬥城外十裏長亭內的韓信,燦若星辰般的紫眸裏閃過一絲憤怒:“我不希望看見我們武魂殿裏都是一群挾恩圖報的人,但行好事,莫問前程,我們又不是隻給他一個人覺醒了武魂,他會做出何種選擇,看他自己的良心,我們不可以強求,都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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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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