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啼一族本就不喜爭鬥。


    月啼暇如此,隻能說是天性使然,著實不足為怪。


    故此,在月靈蝶簡單的把起因經過複述了一遍後,想要以和為貴的月啼暇也不自覺的犯了難。


    蚊子必須要喝血,才能活下去。


    人類若失去鮮血,則活不下去。


    雙方的訴求是截然相反的,且,都是為了活命,要說這世間的千百種理由,哪一種是能理所當然傷害別人的,一定是為了讓自己活下去。


    為了活命,人,也不僅僅是人,世間任何生物為了活命,做出的任何舉動,都是可以理解的。


    也都是正義的。


    正因如此,月啼暇很快就掉到了蚊子妖編織出的謊言陷阱裏,無法拿出以和為貴的理論勸和。


    隻不過,林朝辭可不是那種容易被別人說服的人。


    更別說這些蚊子妖的邏輯漏洞百出。


    “讓我想想……對於此事,先從哪裏說比較好呢?”


    “對了,就先從吸血上說吧。”


    “你們的邏輯是——你們吸食人血也是迫不得已的舉動,因為你們的先祖吸食過雞鴨鵝狗等畜生的鮮血,但是,都被人類以極其惡劣的態度驅趕,所以,你們一氣之下才吸食人血。”


    “乍一聽,還有幾分道理。”


    “可是,你們不知道的是——雞鴨鵝狗等畜生也是老百姓飼養的,他們養雞是為了養家糊口,指望著用那些雞下的雞蛋換一些東西補貼家用,飼養其他畜生的原因,跟飼養雞的也差不多,隻是用途不同,如飼養牛羊,是為了耕地和產奶,飼養狗,則是為了看家護院和提防野獸,你們所謂的吸食畜生鮮血被人類驅趕,實際上,隻是你們的片麵之詞,不驅趕你們,那些老百姓的收入就會受到影響,乃至家境寒薄,人家難道不應該驅趕伱們?”


    “退一步而言,你們給錢了?”


    林朝辭的語氣平平淡淡,可每一句話都直至問題核心:“如果你們給錢了,比如說你們想吸一頭豬的血,你們直接出錢把豬買了下來,那麽,別說是吸血了,就算你們把那頭豬千刀萬剮,跟老百姓也沒關,因為那頭豬已經是你們的了,可是,你們沒給老百姓錢,就隨意吸那些畜生的鮮血,被驅趕不很正常嗎?”


    黑驢阿柱默默豎起一個木牌。


    木牌上畫著一個大拇指。


    月啼暇也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林朝辭的破題思路很清晰,設身處地的想一想,如果她是一位村姑,平日裏養的小雞小鴨,就是準備過年過節時,拿出來殺了改善夥食,或是款待客人,突然發現全被蚊子妖吸幹了血,她也一定會怒不可遏,會把罪魁禍首找出來,索要賠償,因為損失的人是她自己。


    更別說她去過人類鄉鎮。


    好比她身上的這條裙子。


    雖是奶奶給她做的,可基本的布料還是從人類鄉鎮裏買的,沒錢不是理由,更不應該動手搶。


    “說白了,無非是人族勢弱。”


    “你們把人類視為豬狗,故此,人類麵對豬狗時,不會在意豬狗的悲歡,想吃肉的話,殺了就是;而你們在麵對人類時,也不會在意人類的悲歡,想吸血的話,抓一個過來吸就是。”


    “省時,省力,還省錢。”


    “此外,人類的鮮血跟尋常畜生的鮮血還有不同。”


    “因為人類開智了。”


    “如果說吸食尋常畜生的鮮血,隻能保證你們不餓死,那麽,吸食人類的鮮血則可以讓你們實力進步,體質大增,鮮血的品質越高越好。”


    “無本的買賣,最是動人心。”


    “如果還能無本萬利,哪怕有千刀萬剮的風險,也一樣會有數不清的人前赴後繼的冒死前行。”


    林朝辭抖了抖長袖,見月啼暇不語,黑驢阿柱也保持讚同,拂袖道:“殺了吧,就像他們吸幹那些村民的血一樣,不需要跟他們講道理。”


    “早就等著老大你的這句話了!”


    聞伯霖的笑容中多了幾分殺意。


    紫色的雷光於劍上遊走。


    練氣六層,打一群練氣四層,手中法寶還是道盟頂級法寶之一的雷劍,身負所學更是聞家世代相傳的雷法,這要是不能砍瓜切菜的電死這些蚊子妖,聞伯霖可以把名字倒過來寫了。


    對此,月啼暇也沒阻止。


    她隻是向往和平,並非聖母。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天經地義的道理,她自然懂。


    看著這些蚊子妖被聞伯霖、姬無忌、月靈蝶三人聯手幹掉,看著林朝辭隨手修複了二次戰鬥中被破壞的樹木,如被聞伯霖的雷法劈焦的大樹,或是被姬無忌隨手切開的大樹,都在林朝辭手下枯木逢春,眸子裏也多了些親近。


    隨後,看著林朝辭等人收拾收拾東西就準備走的架勢,猶豫再三,還是叫住了林朝辭一行人:“嗯,天色漸暗,你們要不要住一晚再走?”


    黑驢阿柱震驚的看著月啼暇。


    吭哧了兩聲。


    在所有人僵住的表情中,舉起了一個木牌——他還隻是個六歲的孩子,做妖也要有底線的啊!


    旋即,翻轉木牌——我隻是想讓你過來看看他是不是月啼族的人,或是體內擁有月啼族血脈的人類,那個狗屁道盟裏的不少世家不都是這麽來的嘛……不是讓你春心大動的下手啊!


    月啼暇的小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染上了層層紅霞。


    嚇的月靈蝶連忙上前,把林朝辭攔到了身後:“不行,人妖戀在道盟可是被明令禁止的……朝辭小弟弟,你可別被這個女妖怪忽悠了,就算她是月啼族的,一氣道盟中的肖家可不會管這些,除非你打算這輩子不入一氣道盟。”


    聞言,月啼暇也冷靜了下來。


    與其說是冷靜,倒不如說是失落。


    妖怪的觀念跟人類不同,因為妖怪的壽命都比較長,在林朝辭沒拿出大品天仙決之前,別管是練氣修士,還是築基修士,壽命都是百年,故此,在妖怪眼裏,即便是垂垂老矣的人類,也隻是一個一百歲的小孩,不存在什麽“幼馴染”等邪惡的念頭,黑驢阿柱的提醒,看似是提醒,倒不如說是一種調侃更恰當。


    而對月啼暇而言。


    好不容易碰見個疑似有月啼一族血脈的人類,因為月啼族都是樹木化妖,屬於隨緣製,可以說,凡是樹木化妖者,都可以被歸之為月啼族,沒有地理限製,隻是,由於樹木本身的原因,野獸尚有本能,樹木想要誕生靈智,再化形,每一個環節都是以千年為計算單位的,數量極度稀少,往往需要天大的機緣才能化妖,她真心實意想邀請對方去家裏做客。


    可是,人類跟妖怪不同。


    “如此說來,倒是我冒昧了。”


    月啼暇慌忙來了個九十度鞠躬。


    如此說罷,就打算扭頭就走。


    她本身就是個內向的性子。


    邀請被拒,實在是提不起勇氣了。


    隻是……


    “你不說,我不說,他們不說。”


    “外人的話,又有誰會知道?”


    “再說了,我交朋友,自然是按照我的口味來,如果按背景交朋友,還能交到真心的朋友嗎?”


    “別人怎麽看我,關我屁事?”


    林朝辭的回答讓月靈蝶瞪大了眼睛,也讓剛剛鞠躬,打算起身就走的月啼暇神思恍惚了一下。


    黑驢阿柱舉起木牌。


    上麵寫著一行大字——你這個朋友,我阿柱認了!


    月啼暇沒開口。


    月靈蝶倒是先開口了:“你如此相信我這個外人?”


    “不,應該我,我相信我自己。”


    “我相信我自己的眼光。”


    “我也認為你不是那種人。”


    “就算我看錯了,也無妨。”


    “人的一生中,沒有不犯錯的地方,所謂吃一塹長一智,如果開頭不順利,後麵的路頂多小心點走就是了,總不能因為開頭不順利就不走路了,因噎廢食要不得,大抵就是如此了。”


    林朝辭伸出手,補上最後一刀,真誠才是必殺技:“話已至此,月姑娘願意成為我的朋友嗎?”


    “你這家夥……裝什麽小大人!”


    月靈蝶啞然片刻,失笑道。


    抬起手,揉揉林朝辭的頭發。


    看著林朝辭堅持的模樣,清楚自己拗不過林朝辭,隻好伸出手,和林朝辭認真的握了一下:“當然願意……能把救命之恩以這種方式回報於你,說起來,還是我賺了,重新認識一下吧,我是劍姬閣嫡傳,也是劍姬閣的首席大弟子,月靈蝶;就陪你走一趟月啼族好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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