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你是怎麽想的吧。”


    在暢所欲言後,嬴政單手按著長廊上的欄杆,另一隻手扶著劍,盡管此時的他已不在年輕,可他的心卻始終不受身體影響,依舊充滿了活力:“按理說,陸地神仙才有和天道溝通的能力,不過,寡人也知道,世界跟世界不一樣,就像道家的北冥子,便曾遊離過那些以科技為主的後世世界,那些世界就沒有天道,隻能被吞並瓜分,天道不允許火藥的存在,或是改變火藥的成分,那些武器就隻能化作廢鐵,故此,你以宗師的修為與天道溝通,隻有可能是你們那方世界的天道太弱了,凡以弱勝強,無不是有堂堂正正的陽謀,對嗎?”


    “陽謀談不上,您過譽了。”


    “依仗的無非兩個字——實力!”


    林朝辭先是拱拱手,對眼前這位始皇帝獻上敬意。


    這份尊敬無關對方的實力。


    隻關乎到對方的思想與功績。


    很多人都有兩副麵孔。


    一副是對內的,一副是對外的。


    嬴政也是人,逃不出這個定律。


    他既是一統天下的雄君明主,也是屠城滅國的罪魁禍首,他可以因為一則流言將一地百姓屠滅,也可以因為防範匈奴令大批勞役修築長城。


    功過參半,難以評價。


    隨後,林朝辭也把手隨意的搭在了長廊的欄杆上,一點也不關心質量,因為沒人敢在修建皇宮的過程中偷工減料,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天道與人道其實是相互作用的。”


    “天道通過什麽改變世界?”


    “通過一個個人。”


    “說是收集人道氣運,實際上,也是在收集天道氣運。”


    “您打算從人道入手,湊巧了,我也打算從人道入手。”


    “隻不過,入手的角度可能不一樣。”


    “您打算用鎮的方法,授其權力。”


    “我打算用取的方法,以界吞界。”


    嬴政的目光已經站在了這個世界、這個時代、這個背景中的頂端,自是能聽懂林朝辭話裏的意思。


    但他並沒有動怒。


    而是很有耐心的點點頭。


    稍加思索,語氣直率:“如果功成,秦國當何去何從?”


    “再無天命。”


    “一切以實力說話。”


    “強則強,弱則亡。”


    林朝辭的語氣輕描淡寫,卻時刻決定數千萬人的下場:“天道不會插手人間,人間也別想號令天道,此外,在界戰開啟時,人間必須聽從天道的命令,為此界而戰,就像兩名將軍,他們手底下的士卒會服從他們的命令,保護自己,或,殺死對手,這是合作的底線,希望您能理解每一名不願死去的天道……”


    理解天道可還行?


    我理解它,誰來理解我?


    嬴政的眼神有些奇怪。


    不過,他並未追究這些離譜的話,懂的越多,就越明白這個世界的深不可測,包容與理解別人的心思也就越強。


    遇見那些自己聽不懂的話,第一反應千萬不要去質疑。


    就像每一個離譜的規矩背後有一個更離譜的故事一樣。


    正因如此,話鋒一轉,嬴政避開了“如果失敗會怎樣”的這個話題,因為他們對失敗的下場都心知肚明,順著林朝辭剛剛的回答,表情依舊古井無波:“不授命於天的條件是天道不插手人間,很公平,那麽,對於一些身份特殊的人而言,天道又是否有一些明確的規定呢?”


    “天道沒有,但我有。”


    “如果有人動了我的家眷,不管是誰都要死。”


    “哪怕是帝國,也必須覆滅。”


    林朝辭的語氣斬釘截鐵,擲地有聲,令人難以忘記:“我不在乎這個天下,也不在乎所謂的大局,我之所以看上去在乎,是因為我在乎的人在乎這個天下,愛屋及烏,我才看上去在乎。”


    “懂了。”


    嬴政點點頭,出神的看著夕陽。


    在回答上一句話的良久之後。


    啟唇,語氣激昂了不少:“既然你有這個把握,你先來,我的底線是——你不傷害任何一位大秦子民!”


    “那是自然。”


    “我隻打算借鹹陽城一用。”


    “設個局,逼它出來與我打擂台。”


    “贏家通吃,敗者一無所有。”


    林朝辭也在看夕陽,在人的一生中,能像如今這樣安靜的欣賞美景,極其罕見,而能欣賞一個世界即將落幕的風采,更為此情此景添上幾分風采:“說起來,我還有點納悶,你們這個世界的天道也不差,你就這麽討厭伱們這方世界的天道?”


    “在很小的時候,我不清楚我自己想要什麽與不想要什麽。”


    “逐漸長大了,我開始漸漸明白想要和不想要的區別。”


    “當我步入中年才發覺,原來我擁有選擇的權力。”


    嬴政抬起手。


    五指合攏,似乎握住了整個世界。


    隻有承認事實的坦蕩,卻沒有對天的敬畏:“也許對天道而言,我就是它手裏的一隻布娃娃,哪怕是人類,也是她手裏的一隻布娃娃,可現在已經到了布娃娃有勇氣選擇的階段,不管成功與否,不管原因為何,我和它都沒有退路了。”


    “說的也是。”


    “討厭不討厭的,對我們這種人而言太奢侈了。”


    “我們習慣以立場行事。”


    “善、惡、對、錯都無法左右我們堅定的思維。”


    林朝辭與嬴政是同一種人。


    性格相似,脾氣相同。


    手腕狠辣,心性果決。


    如果隻是一閃而逝的念頭還好。


    當這個一閃而逝的念頭被捕捉到,並被這種人付之以行動,取得的結果也往往是驚人的。


    “有些事,還需要你代勞。”


    見始皇帝嬴政同意,話鋒一轉,林朝辭又說起了另一件事:“氣運這種東西,是此消彼長的,鑄鼎、劍、鍾等禮器,鎮壓一下氣運即可,反正又不需要永久封存,等吞掉這些氣運後,就沒問題了,此外,幫我對諸子百家現存的高手發封信,請他們來鹹陽城論道。”


    “就這麽簡單?”


    嬴政有些驚訝。


    他已經猜到了林朝辭想做什麽。


    隻是說,難度太高了,也太瘋狂了。


    “這天底下的陸地神仙,究竟有多少連我都不知道,你欲約群雄論道,這裏麵的風險你可要想好了。”


    嬴政斟酌了一下,勸著林朝辭。


    順著林朝辭的目光看去。


    頓時看到了被染成紅霞的白雲。


    似乎是明白了什麽。


    心領神會的閉上嘴。


    虛空中似乎響起了天道的咆哮,也就是世界意識的咆哮,對林朝辭這個不講武德的宗師給予斥罵:我太難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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