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大人,醒醒,縣衙被包圍了。”


    啥?


    郝瑟本來還有些糊塗的腦袋,一下清醒,睡意全飛,蹭地一下從床上彈跳起來,胡亂套好衣服,一把打開門。


    “怎麽回事?”


    “不清楚,守門的衙役剛跌跌撞撞跑來報告的。”段一鳴轉身就往縣衙大門方向跑,腳步焦急,脊背卻仍然挺直鎮定。


    “給老子的。”郝瑟腰帶一紮,也迅速跟了出去。


    桌上,一個銀色的東西落在那裏,那是,她睡覺時候取下來放桌上的明月弦。


    還沒到大門,就見縣衙的衙役們手持堂棍,站在大門後方,一臉緊張,卻無一人退讓。那握棍的手,隻隻都凝了一層細密的汗水。


    段一鳴奔到大門口,眼神猛地一縮,臉色駭然一變。


    緊隨其後的郝瑟,看著眼前的場景,臉色也有些難看起來。


    縣衙外的空地上,一隻從天而降的軍隊,烏壓壓的將縣衙圍了個水泄不通。將初升的太陽都遮蔽了一半,讓縣衙門口光線昏暗,他們手裏的刀槍劍戟反射著明晃晃的寒光。


    那些官兵的服飾,是天辰常見的州縣衛所兵的統一製服。


    郝瑟眯了眯眼。


    這是什麽情況,難道觀音縣的衛所兵叛亂了?不可能,段一鳴治下有方,觀音縣無論是官員還是衛所兵,都極其尊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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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仔細看了看那些官兵,郝瑟這才發現,他們胸口的字,是一個“商”。


    冷笑一聲,她眼神瞬間凍如寒冰。


    看來,是商州府的衛所兵來了。這樣說的話,商州的知州大人看來是發現他們的蹤跡了。隻是,她和景翊來商州的事,極其隱秘。


    進入觀音縣後,也讓飛羽衛抹去了所有痕跡。王家村和十絕戰士基地的處理,也很謹慎。按說,商州那邊,不至於會這麽快知道景翊來商州的事。


    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段一鳴將郝瑟擋在身後,往那些官兵麵前一站,脊背如鬆,不卑不亢地衝前方一個騎在馬上的中年將領道拱手行禮道:“不知千戶大人到此,有失遠迎。下官請問,黃千戶帶領重兵到本縣衙,可有什麽要事?”


    因為觀音縣的事屬於保密狀態,所以段一鳴仍然自稱下官。


    郝瑟冷冷看著那馬上之人。喲,商州的千戶大人都親自帶兵來了。看來,商州的軍政牽涉進這事的人可不少哦。


    看這架勢,難道想對堂堂睿王下手?


    不過,景翊那家夥怎麽不見了,也不打聲招呼。


    那被叫黃千戶的人一勒韁繩,臉帶倨傲,居高臨下地道:“商州府接到舉報,說觀音縣勾結神秘人士,胡亂處置難民安置。本千戶奉知州王大人之命,特來觀音縣捉拿嫌犯段一鳴和神秘人歸案,回商州審訊。”


    段一鳴眼神一冷,再次將郝瑟一擋,身如青鬆。


    郝瑟唇角一勾,笑得更冷。


    喲,這做賊的喊捉賊來了。不過,膽子不錯,竟然敢直接叫板皇子。這是打算不顧王法?


    嗯,讓她猜猜啊,接下來,是不是要假裝壓根不知睿王身份,直接帶人回去,哢嚓了,再毀屍滅跡,讓人無跡可尋。


    段一鳴低聲對郝瑟道:“郝大人,對方兵力太多,縣衙的衛所兵無法與之抗衡。且讓我去拖住他們,大人你先想辦法走。”


    看這樣子,段一鳴也知道,對方的目的,就是來拿人的,根本不會和他講王法。所以,隻能他來拖住他們,讓郝瑟混出去想辦法。


    郝瑟瞟了眼段一鳴。


    嗯,不錯,臨陣不亂有擔當。有情有義有勇有謀,這樣的師兄,難怪謝晴天稀罕,觀音老百姓敬仰。


    不過,跑啥跑,她倒想看看,若直接告訴這群不法之徒睿王到此,他們又會有何更無恥的說辭?


    “哎喲喂,”郝瑟對段一鳴一攔,往前一步,笑嘻嘻地開口,“那個......黃千戶是吧,你誤會了,本王乃睿王景翊,奉聖上之命到此查案。還不快快給本王跪下。”


    郝瑟揚了揚下巴,模仿著景翊那傲嬌又懶散的樣子。


    段一鳴:“……”


    模仿得真像。


    衙役們:“……”


    說得像真的一樣。


    城外十裏地的景翊,突然打了一個噴嚏,又是一個噴嚏。


    黃千戶微微愣了愣,他倒是不知睿王來了商州。知州大人隻告訴他,盛都來人,讓他直接哢嚓了就是。


    “嗬,大膽狂徒,竟敢冒充睿王殿下,腰牌呢?”黃千戶嗤了一聲,如今,就算是睿王來了,他也得當不知。


    他們做下的事,足夠人頭落地一百回了。如果把睿王直接毀屍滅跡在商州,還有一定概率混過去。


    “哈,睿王乃天辰第一美男。這張臉,就是最好證明。”郝瑟拍拍自己的臉,表情和景翊一模一樣,一看就相當自戀,“看清楚了啊,好看得慘絕人寰,驚天動地。”


    呸,景翊那家夥不知道跑哪裏去了。關鍵時刻掉鏈子。腰牌?她還真沒有。


    東拉西扯的郝瑟,心裏卻在想著如何解決眼前的困境。


    段一鳴瞅了瞅郝瑟,眼角抽了抽。


    雖然郝大人和殿下確實都好看得千古絕唱。可這自戀的樣子......


    黃千戶有些無語地看了看郝瑟的臉,微微疑惑,這臉,好看是好看,可是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具體又說不上來。


    冷哼一聲,黃千戶粗獷的大手一揮,厲聲一喝:“大膽狂徒,膽敢冒充皇子,其心可誅,少囉嗦,拿下。”


    一聲令下,那些訓練有素的衛所兵,齊齊舉起弓箭,一部分朝天,一部分對準郝瑟他們,還有一部分拔刀,虎視眈眈。


    一觸即發。


    郝瑟心裏微微一寒。


    這些人,也太膽大包天了。這朝天的箭,是準備封鎖消息,不讓他們放信鴿之類出去。這對準他們的箭,滿含警告,若不束手就擒,是不是立馬萬箭齊發?


    黃千戶眯了眯眼,稍稍猶豫一下後,手勢一打。


    “嗖。”


    破空之聲傳來,一支利箭穿過人群,往郝瑟電射而去。


    段一鳴反身一撲,將郝瑟撲倒。那箭,擦著他的側臉過去,帶起一串血珠。


    郝瑟反手將段一鳴一個橫甩,避開了隨之而來的另一支箭。


    “段一鳴,退後!”郝瑟衝段一鳴一吼,神色不容置疑。


    話音未落,身形一閃,不見蹤影。


    段一鳴來不及驚詫郝瑟的一秒不見,反應極快地就地一滾,躲開又一支箭,衝那些要衝出來救他的衙役大吼一聲:“都不許出來,他們衝我來的,回去!”


    隨手拽過地上一隻斷箭,擊打身周的亂箭,雖為書生,卻也因為強身健體原因,習過一些簡單武功路子。不過手臂上仍然中了一箭,血花四濺。


    在段一鳴中箭的同時,郝瑟已到了黃千戶身後,落在他的馬上,手裏的小匕首,抵在了他的腰上。


    黃千戶臉上的笑,僵住。


    郝瑟聲音冷得像地獄來的惡魔,滲人心骨。


    “我數三聲,立馬給我住手。”


    擒賊先擒王。雖然她有了唐金澤的明月弦,並不懼怕會落入官兵之手。


    可明月弦乃天下暗器之首,機關武器之最。弦光一開,死傷無數。這些衛所兵,隻是聽命行事,如非萬不得已,她不會選擇對衛所兵大開殺戒。


    而眼下形勢,想解圍,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拿下黃千戶。


    黃千戶一臉駭然聽著郝瑟的聲音,感受著腰上那匕首的冰涼觸感,眼裏是濃濃的不解和恐懼。


    不解的是,為何,這什麽自戀兮兮的睿王殿下,上一秒還在大門口,瞬息之間就到了他背後。這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哪怕是最頂級的輕功,也沒這麽詭異啊。當然,他也沒見過過最頂級的輕功。


    恐懼的是,背後之人,聲音雖然挺好聽的,可那又冷又狠的調子,一聽就不是個好惹的貨色。他敢肯定,如果他不從,那匕首,會立即割斷他的腰。


    “收手,都給我收手。”黃千戶冷汗直冒,衝那些官兵大吼。


    捂住傷口的段一鳴,鬆了一口氣。


    然而,下一秒,他臉色又一變,急喝:“小心!”


    “嗖。”


    又是一聲破空之聲,郝瑟身前的黃千戶,突然軟軟地倒了下來,鮮血炸開,噴了她一臉一身。


    在利箭到來瞬間就測試錯開的郝瑟,摸了摸臉上的血,眼光更寒。


    剛才,若不是她及時躲開,這箭,會在穿過黃千戶的同時,也射穿她。


    這力道,是下了狠手,打算不惜殺了自己人,也要將她斬落馬下的架勢。


    “哈哈哈......”遠處,有人突然放聲大笑,那聲音,狂妄而殘忍,驕縱而陰狠。


    郝瑟微微眯眼,冷冷看向那人。


    段一鳴臉色再次一變,這聲音,他挺熟悉。


    那是,知州王大人的聲音。


    官兵緩緩從兩邊分開,一個全身甲胄護身的人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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