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轉過身來,雪色衣袂在氤氳霧氣裏翻飛不止。


    一雙藏星蘊月卻極度清澈幹淨的眼睛撞進眼簾,郝瑟呆了呆。


    這眼睛,她記憶太深刻了。那是,她在香泉別院地下看到的那雙幹淨靈透的眼睛,屬於李止的眼睛。


    那一日,他戴著麵巾,隻看到眼睛漂亮。穿著一身利落黑色勁裝,可見身材極品,卻無法窺見他的真正氣質。


    如今,他的五官才算真正在她麵前一覽無餘。


    郝瑟輕歎,這張臉,配得上這雙眼睛,更配得上剛才那個嫡仙般的背影。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五官,無可挑剔。可更震懾她心魄的,卻是他整個人的氣質。


    幹淨,清澈,仙氣。


    山間,瀑布,霧氣,流水,藤蔓山澗邊,飛瀑濺玉珠。


    他一頭流水墨發,一襲廣繡白衣,一根簡樸木簪,立於風中,衣袂飄舉,無處不在昭示著他渾身不染世俗、雲淡風輕的姿態。


    郝瑟覺得,如此幹淨,如此嫡仙般的人,就不該被這紅塵沾染。又是誰家,能養出這樣的男兒。


    心理衝擊太大的她,倒忘記了給“熟人”打招呼。


    而男子,看見郝瑟的那一瞬間,微微錯愕後,清淺一笑:“原來是你。”


    聲音清朗如靈泉潺潺,流淌過魚兒嬉戲的碧綠水草。


    山間霧氣裏,虹色光暈下,他笑意淺淺,溫雅美好,天光都似因而清透明亮起來。


    幹淨,雋秀,出塵。


    讓人想起那雪山之巔,清風拂過,高崖之上,突然生出億萬瓊花。


    郝瑟這才回神,有些不好意思地招呼道:“哈羅,水果兄,好久不見。”


    李止輕笑一聲,毫無惱怒之色,很愉快地接受了這個稱謂。


    目光從郝瑟一馬平川上一掠而過,揶揄道:“沒想到郝兄竟然可男可女,變換自如,李某佩服之至。”


    郝瑟一怔,這才反應過來。李止他是看出來了那日洞內女裝的她,其實是個“男人”了,還知道了她叫郝瑟。


    微微有些尷尬,卻臉皮極厚地應道:“那是那是,本公子的獨門絕技。水果兄要不要學一招?包教會,不會不收學費。”


    李止一怔,隨即也笑了:“那自然是好。改日定當好好請教請教,我也覺得我胸肌可以再優化下。”


    這下輪到郝瑟呆了。


    不是吧,像李止這種幹淨得隻能在雲端打滾的形象,一般來說,都是像容綏那樣,卑以自牧,斯文有禮的謙謙君子,應該是承受不住她那彪悍調侃的。


    比如容綏,哪怕是長期被景翊那個“社牛”荼毒,照樣接不住她的話,隻能一臉通紅地咳嗽再咳嗽。


    這人也太接地氣了,不僅接住了,還接得麵不改色雲淡風輕。


    在溶洞下,初見,還以為這人挺正經的。後來,在陣法裏,他很幽默地接住了水果兄的稱謂,又自然詼諧地接住了她的冷笑話,她當時就覺得這哥們挺牛。


    如今看來,這接話功夫段位還很深。這讓她不由自主想起景翊。


    這兩人,乍一看,類型完全不同,可似乎,都挺“社牛”的。


    景翊,說話做事和他美人燈形象一樣,明晃晃地“瘋批社牛”,讓大多數人接不住他的彪悍話語。


    然而李止,看似清風雯月,卻能在雲淡風輕不動聲色下“幽默社牛”,幾乎能接住任何話。


    要是這兩個家夥一起聊天,是不是很有趣?究竟會誰勝誰負?郝瑟突然就來了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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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枚私章,收到了嗎?”李止笑看她。


    郝瑟回神。


    “原來是你撿到了我的東西啊。”郝瑟恍然,她就說嘛,能被秀兒誇到和美人燈媲美的人,這世上真沒幾個。早就該想到是他了。


    李止點點頭:“那日在香泉山那地道裏撿到的。如果不是這東西,我還一直被你蒙在鼓裏,以為你真是個女子呢。”


    “謝了,改日請你吃飯哦。”郝瑟避而不談她假扮女子欺騙人家“感情。


    李止輕笑:“好。對了,你這上麵的機關,是你自己設計的?很精妙啊。”


    “那是,還行吧。”郝瑟很得意,小臉洋溢著光彩。


    “何止是還行,簡直歎為觀止。”李止眼裏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


    “你能打開他,你也差不多哦。”郝瑟眼裏也有欣賞之色。


    李止笑得溫雅,聲音清清淡淡:“那日在香泉山山穀裏,你似乎,對陣法很了解。能冒昧問下,郝兄師從何人嗎?”


    這整個天辰,機關陣法學到巔峰的人,寥寥無幾。而能和他成為對手的,目前隻有和他師出同門的景翊。雖然郝瑟似乎稍稍有些弱,可似乎,她的弱,主要來自她本身似乎沒有任何內力和武功。


    “這個啊,”郝瑟歎了口氣,“我自學的。”


    李止微微睜大眼,自學?自學能學到這個程度,那可是天賦秉異,完全不輸他和景翊了。


    “嗯,我學的機關陣法排兵布陣啥的,全部來自我那殿下小姨夫的筆記。”郝瑟有些遺憾,本來以為這次可以去看看那傳說中的殿下小姨夫,可惜陰差陽錯來了這裏。


    “你還會排兵布陣?”李止眼神更加訝異,眼前的少年,再一次刷新了他對他的印象。


    他精通機關,熟悉陣法,還會排兵布陣。


    不,還會扮女人扮得渾然天成,一顰一笑,一舉一動能把任何一個男人撩得心潮起伏。就連他,從來對女孩子不怎麽感興趣的人,在百花樓裏,也本能地有了感覺。


    最奇特的是,這樣的一個人兒,卻似乎壓根不在乎俗世禮法,活得恣意灑脫。


    卻又能吼出一句“我景菲菲啥都可以不正,可三觀最正。”這樣充滿天地正氣的話語。


    那身體裏,住著一個有趣的靈魂。


    真正是一個少見的妙人。


    郝瑟點點頭,話說她最近,老是做夢。夢裏,似乎是沙場的氛圍,卻記不起具體的內容,可那種感覺,卻異常清晰。


    就好像,她真的曾經在沙場運籌帷幄,呼風喚雨一般。


    “能問下你說的殿下小姨夫是誰嗎?”李止微微困惑,殿下的稱呼,應該是皇室之人,可為啥搭配個小姨夫這樣的名號,感覺怪怪的。


    郝瑟隨口答道:“宮青臨。”


    哎,可惜了他那殿下小姨夫啊,那南風國的全能太子呢。她從小聽他的傳說長大的。


    可惜據說小姨夫是個情種,為了她那個小姨,當了一輩子處男呢。至於小姨夫這三個字,是她自己磕的CP。其實真正的小姨夫不是宮青臨。


    李止眼睛瞪得更大,透著不可思議:“郝瑟,你該不會告訴我你小姨叫白苒吧?”


    “啊,沒錯。怎麽,你也認識?”郝瑟點點頭,並不介意說出他們的名字,反正這裏又無人認識他們,時空都不同了。


    李止臉色古怪地看了半天,最後莞爾:“不認識!郝兄可真會說笑話。”


    這小子,忽悠人習慣了吧,這樣的天方夜譚也敢說,他究竟知不知道宮青臨和白苒是誰啊。如果知道,他是斷然不可能說出這樣的鬼話來的。


    對,鬼話!


    因為那都是幾百年前的傳奇人物了。


    郝瑟對李止明顯不信的表情有些莫名其妙。


    為啥這人的表情這麽奇怪,像看怪物一樣看她?可她沒說謊啊。算了,她也懶得解釋,反正這裏時空都不同了,估計他沒聽過,以為她在胡說八道吧。


    “話說,這裏的瀑布可真漂亮啊。”郝瑟伸手接住那些雨霧,閉上眼,靜靜感受那種霧化美容的感覺。這古代的空氣,可真是好,細細一體會,連風裏都是香甜的味道。


    興趣一上來,郝瑟幹脆往潭水靠近了些,潭水池邊有著大大小小的圓石,零零散散落在水潭邊。其中一塊圓石比較大,位置也更靠近潭水中央一些。


    郝瑟往那石頭上一跳,回頭喊了句:“李止,一起來啊,這裏位置最好。”


    樂極生悲,說的就是郝瑟這樣的人。


    小看了自己能力的她,因為用力過猛,直接越過圓石,咚的一聲,頭朝下栽倒在潭水裏。


    水麵蕩開一圈漣漪,卻半天沒浮出水麵。


    李止臉色微微一變,掠過去,一下跳入冰冷的潭水裏,也不見了影子。


    ……


    在郝瑟落水的時候,飛羽苑裏,夏風瞟了一眼景翊:“殿下,你家狗子和盛都府的三班衙役們去花樹瀑溪邊搞篝火慶功宴去了。”


    他剛才去找秀裝死,結果發現秀裝死也不見了,一問才知道。


    “篝火慶功宴?”景翊微微詫異。


    “據說是胡小豆倡導的,也是他家讚助的。”夏風興致缺缺。


    “你說胡小豆?”景翊立馬蹙起了眉頭。


    又是那個替狗子擋刀的阿貓阿狗?


    難道阿貓阿狗在打他狗子的主意?


    狗子為何沒告訴他?想跑路?


    狗子偷偷去,打的什麽主意?


    狗子要拋棄他這個狗主子?不是昨日才表揚他腰細腿長功夫好嗎?


    景翊立馬開始無數腦補。


    還沒等夏風回答,景翊就往外走,邊走邊說:“本王突然對篝火晚會來了興趣,也去湊個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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