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尚書府裏怪事連連。


    比如,府中巡邏的護衛總是在後花園看見無頭身影飄來飄去,丫頭小廝聽見主院附近半夜有哭聲飄蕩。


    府裏小妾啥的,半夜醒來,總是恍惚看見有人影飄飛在房裏,定睛一看,又沒了。要說看花了眼吧,私下裏一嘀咕,發現很多人都遇到過。


    府裏於是加派了巡邏人員。


    可情況照樣沒改善,到後來,府裏的人又更加驚恐地發現,府裏到處都出現莫名其妙的血手印啥的,連帶著出現一些他們看不懂的血書,伴隨著時不時想起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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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時人心惶惶,府邸中人個個疑神疑鬼,擔驚受怕,日日黑著眼圈,即使風把門吹開,也會嚇得變聲尖叫。


    張尚書黑著臉,勒令下人不許造謠傳謠,不許相互交流。這一舉動,反而讓下人們更加猜測紛紛,一些流言蜚語壓都壓不住地傳了開去。


    張尚書自己也整天頂著兩個黑眼圈,開始疑神疑鬼起來,連帶去調戲那個戶部新員外郎的心情都給折騰沒了。


    幾日下來,張尚書也開始整夜失眠,茶飯也沒了胃口,連那肥碩的大屁股都似乎瘦了些,坐下去時候,烏沉木椅子的響聲都沒那麽誇張了。


    夫人小妾,連帶小姐公子,都扛不住這巨大的精神壓力,紛紛哭求張尚書請高人來捉鬼。


    尚書大人沒法,揮揮手,讓人去把那日在盛都府捉鬼的玉虛道人給請了回去,請他做法驅除鬼怪。


    至於怕不怕那道人又說些什麽冤魂的鬼話,他是不怕的。反正律法麵前,所謂的冤魂是不算人證的。隻不過,為了安撫整日哭哭啼啼讓他煩躁不安的夫人小妾,他也就勉為其難地請回了高人。


    道人倒沒拒絕,應約而來,在府裏開壇做法,降妖除魔。


    府裏下人們麻著膽子圍觀了捉鬼過程。


    這一次,道人臉色嚴峻,將一紙龜放入一盆水中,照樣念口訣,走方步,手指一點,那紙龜竟活了起來,在水裏倉皇地遊來遊去。


    道人急退一步,臉色發白,高喝一聲:“怨氣竟然如此重,竟然快成祟了。童兒,速拿為師的鎖魂繩來。”


    張尚書心裏一驚,鎖魂繩,他以前無意聽道觀裏的一些道士說過,那可是道家捉鬼最強法器之一,一般情況下可舍不得動用,這東西,所使之人需法力高深,道術精湛。


    小童似乎也臉色微微發白,卻手腳麻利地拿出師父要的法器。


    道人桃木劍橫空一掃,將那看起來像棉線的長繩挑在劍尖,在棉繩下端係上一枚道家道術加持的銅錢,淩空懸掛。


    道人再次高喝:“三味道火煆燒厲祟。”


    砰的一下,道人張口中對著棉線一噴,一股火苗噴到棉繩上。棉繩便燃起了幽幽泛著藍光的火苗,火光一晃一晃,看起來陰森恐怖。


    眾人目不轉睛盯著那棉線,心想,這是大師在用道火焚厲鬼吧。


    可是那火燒著燒著,卻漸漸滅了下來。


    隨後狂風驟起,風裏又隱隱有了哭聲。


    而那棉繩,經曆了火燒這麽久,卻仍然完整,壓根沒被燒斷。


    道人腳步一個踉蹌,一下跌在地上,噴出一口鮮血,臉色蒼白,滿臉駭然,喃喃道:“本道的本心道火加上鎖魂繩居然也奈何不了這厲祟。”


    而圍觀的府邸眾人,早已嚇得麵如土色,抖如篩糠,膽子小的夫人小妾們幹脆兩眼一翻,暈了過去。還有的幹脆直接當場尿了褲子,一片雞飛狗跳。


    張尚書看起來還算鎮靜,額頭上卻不知何時冒了冷汗,衣袖下的粗壯手指也捏得微微發白,細看過去,背心的衣服似乎濕了一大片。


    道人起身,向張尚書一禮:“尚書大人,看來貴府的鬼魂已化為厲鬼,部分厲鬼怨氣太重,已開始成祟,本道慚愧,法力尚淺,自知無法與之抗衡,非常抱歉,這捉鬼費用,也就不收了,告辭。還望尚書大人好自為之。”


    張尚書嘴唇抖了兩下,卻發現喉嚨緊得說不出話,眼睜睜地看著道人有些倉皇而走的背影。


    臉色發白地看著地上那些灰燼,張尚書心裏終於起了再也滅不下去的驚濤駭浪。


    腦子裏不自覺就浮現出溶洞下那些屍體,那些人肉黏土,那些殘肢斷臂,那些麻木卻瘮人的眼神……


    一口黑血上來,尚書大人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


    飛羽苑裏,郝瑟懶洋洋地躺在椅上,旁邊一件道袍扔在桌子上,還有一堆易容的道具。


    “殿下,怎樣,本公子扮演的神棍帥不帥?”郝瑟把大長腿搭在石桌上,衝景翊一挑眉,霸氣橫生。


    景翊哈哈一笑,一巴掌拍在她那一馬平川上,“狗子,來,給本王說說,你怎麽做到的?”


    那晚上盛都府門口的捉鬼,以及這幾日尚書府的鬧鬼和捉鬼事件,統統都是郝瑟幹的。這之前,她就向他借了人協助她的計劃,隻不過,具體怎麽操作的,他不是太清楚。


    雖然,那些排場,很像道家的齋醮科儀。


    但是,對於同樣精通奇門遁甲的他來說,自然看出來狗子隻是套用了道家秘法的殼子,故弄玄虛,卻沒有動用真正的道術。


    郝瑟哈哈一笑,也一巴掌拍在景翊那一馬平川上,拍得砰砰響。


    “因為本公子是盛都第一神棍啊,帥不帥?”郝瑟長腿一晃一晃,差點晃花了景翊的眼。


    “帥,我狗子帥爆了。”景翊很捧場,也學會了她的說話方式,“狗子,你沒有用道家奇門對不對?”


    郝瑟點點頭,很滿意,給景翊解釋起來。


    確實,她隻是穿了個道袍,按照道家齋醮科儀那一套走了個過場,演戲給吃瓜群眾看的。


    她采用的,是物理化學方法。


    那一日,盛都府前的戲,那些白紙啊,血手印血書顯形又消失的秘密,都是一個類似酚酞遇堿變紅,遇酸褪色的原理了。


    這古代沒有現成的酚酞啥的,她就用薑黃替代了。她用薑黃水在白紙上畫上手印和寫上那些字,然後晾幹。


    這樣白紙就染上了薑黃,替代酚酞的角色。而那兩盆清水,一盆是堿水,這個時代常見的。另一盆是白醋,酸性的。


    那白紙遇到堿液,自然就顯示出了血手印和血書。而當她把有血手印的白紙放回白醋裏的時候,酸性條件下,那些血手印自然就消失了。


    當然,她對外宣稱的可是清水。


    而那些手勢啊,踏罡步,掐口訣等等,隻是虛張聲勢罷了,既然要演一個神棍,那自然得看起來就是個標準的高級神棍才行。


    哦,那些手勢口訣啥的,倒也不是她亂編的,道家口訣符咒等,她還是看過的。加上她看書過目不忘的本事,這點不難。


    景翊聽得興趣盎然,在她大長腿上掐了一把,問道:“那尚書府那些鬧鬼和捉鬼呢?和盛都府的可不一樣。還有,那天容綏給你送過去的東西究竟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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