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瑟一抬頭。


    一張美人臉赫赫在目。


    那張宜喜嗔活色生香的臉,如神袛費盡畢生功力而成的驚雕作品。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增減一分都不能。


    看美人本來是賞心悅目的事兒,然而對於郝瑟,卻是極度的驚嚇。


    那那那……


    那黑蓮花不是溫泉裏,和她互相想捏爆對方什麽的黑心男人嗎?


    他怎麽在這裏?


    仙人奶奶啊,這黑蓮花該不會是她想投靠的狗主子睿王殿下吧?


    就算不是狗主子,那這也算半個仇人呀,她好擔心今天還能不能活著走出這間門?


    不過,昨日是晚上,光線不好。她當時又貌似是背著溫泉前方的燈盞,背光條件下,有沒有可能黑蓮花壓根沒看清楚她的樣子?


    來個抵死不認怎麽樣?


    郝瑟心裏盤算著,麵上卻不動聲色,維持著虛假的營業笑容。


    心裏循環祈禱著:觀音如來耶穌保佑保佑,行行好,讓這黑蓮花不是狗主子,再不濟,讓他沒認出我吧。


    黑蓮花景翊目光從她身上漫不經心掠過,略一停留,就淡淡滑開。


    表情始終淡無波瀾,似乎真的沒認出她來。


    郝瑟微微一喜,看來混過去了,沒想到這男人眼睛那麽漂亮,視力卻似乎不太好。


    “叫啥名字?為啥想來當我狗子?”景翊在上方椅子上懶洋洋地坐了下來,問得漫不經心,似笑非笑裏帶著微涼。


    聲音帶著懶懶的鼻音,低沉又魅惑。


    郝瑟:哈?


    腦袋裏轟隆隆一片,如天降巨雷,劈裏啪啦炸得她一片焦黑。


    奶奶的,這貨真是狗主子,世界特麽的玄幻。


    哀嚎過後,心裏又微微一鬆。


    還好還好,至少這貨沒認出她來。


    郝瑟站起來,給景翊行了個禮,一本正經回道:“小的叫郝瑟……”


    “好色?”景翊點點頭,“難怪。”


    郝瑟:......這貨故意的不?自薦書裏不是寫得清清楚楚郝瑟郝瑟郝瑟。


    “咳咳。”郝瑟維持營業笑容不變,一本正經兼胡說八道地糾正:“郝,耳朵紅了的郝。瑟,錦瑟年華的瑟。方言裏是哈爾西的意思,代表聰明內向,能文能武,才高八鬥,天縱奇才,正人君子,坐懷不亂......”


    咳咳,其實,郝瑟是英語Halsey的音譯。在現代西方,哈爾西,作為姓氏用。意思是來自哈爾島。女孩叫這個名字較多,曆史出自古英語,叫Halsey的人通常聰明,獨特。


    至於坐懷不亂才高八鬥啥的,自然是她編的。為了給自己總是被誤會成好色而特意添加的。


    景翊似輕笑了一聲,將那狗子自薦書一翻:


    “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做得機關,破得陣法,當得打手,混得戰場,帶得萌娃,鬥得小三,管得後宮,浪得大床.......


    嗯,牛吹得很好聽,來,給本王再吹一次。”


    “哎呀王爺,瞧你說得。小的那是句句屬實,條條坦蕩,字字真心,若有半句虛言,我就不是男人。”


    郝瑟努力坐直身子,塑造玉樹臨風又正直的人設,手心卻微微有些濕。


    “具體點。”景翊將自薦書放在小幾上,支起腿,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可以繼續表演。


    燈光下,下顎薄似可透光。而那驕傲的大長腿,比例好得簡直耀武揚威。郝瑟覺得,和她在女生裏的地位差不多。


    郝瑟開始滔滔不絕地推薦起了自己,態度要多真誠有多真誠,風格有多浮誇就多浮誇。


    吹得連狗主子遇到妻妾不和,閨房不諧的事都能幫他搞定。


    講真的,像睿王這種人,其實是不缺狗腿子的。但是也許會缺一個會哄他樂一樂的狗子。所以她就浮誇了一把,反正先當上再說。


    “會帶娃?”景翊把郝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自然。”郝瑟一口咬定,毫不心虛,才怪。


    話說,這貨怎麽會關心會不會帶娃這種事,總感覺怪怪的呢。


    郝瑟繼續發表她未完的求職自我介紹。


    景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聽得興趣盎然。


    他那眼線比尋常人都似要長一些,雙眼皮又尤其的深,黑瞿石般的瞳孔也比尋常人更大更黑更亮。就算此刻眼神有些散漫,也照樣好看得有些咄咄逼人。


    這讓她有些招架不住,隻覺得滿眼滿腦都是流光溢彩。眼花繚亂下,差點連自我介紹都亂了節奏。


    奶奶的,這男人渾身都是少女殺器。身材殺,聲音殺,眼神殺,手模殺......


    簾子後麵的白衣男子時不時發出輕笑,聲音溫潤柔和。


    等她說得口幹舌燥,終於發表完求職簡曆後,景翊唇角慢慢彎起,薔薇一般的紅唇綻放出微帶邪氣的笑容。


    他起身,走到她麵前,微微俯身。


    高大的身軀落下一片陰影覆蓋住她,一抹黑色袍角拂過她的臉頰,絲滑卻冰涼。


    “說完了?”景翊低笑一聲,卻不辨喜怒。


    郝瑟下意識點點頭。


    看不清陰影裏他生花的笑容,隻看見燈光下他的剪影,每一根美妙的線條都似乎在訴說著烏衣子弟裙屐風流。


    耳邊低沉淳厚的聲音,很好聽。


    帶著一絲讓人不易察覺的誘惑,卻讓她感覺出一種風雨欲來的前奏感。


    她不由自主往後靠了靠,雙眸微微放大,脊背不自覺崩緊。


    他卻突然彎腰,湊近她。


    一股淡淡的,似木香似花香的味道籠罩了郝瑟。不像後天草木熏蒸的香味,倒像是人體肌膚自然生成的香。


    她覺得這味道,很好聞,有點神秘。


    隱隱約約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初一聞,清爽裏帶著浩蕩硬朗,再久點,又似乎帶著若有若無的莫名誘惑。


    “那,本王的褻褲啥時候還?”景翊的聲音幽幽的,眸光似調笑似威脅。


    明明暗暗的燈光下,一張臉清美又濃麗,純然又魅惑。


    郝瑟卻猛地瞪大雙眸,一臉驚嚇表情。蝴蝶眼上的卷翹睫毛似乎也因為害怕而微微顫著,好似隨時都會振翅飛走。


    景翊此刻離郝瑟太近,一轉頭間,她那微顫的睫毛不經意刷過他光潔的下顎。


    似輕柔的羽毛刷熨燙過心底,癢癢的,讓他轉頭的動作微微頓了一下,隨後若無其事地移開。


    郝瑟心裏開始MMP,這貨原來一開始就認出她來了,還故意裝著不認識,耍猴一樣看她卯足了勁地表演。


    果然是朵黑蓮花。


    郝瑟心裏哀嚎。


    在線等,請問麵試時候發現自己的未來老板是自己昨日嚴重冒犯過的人,還有沒有搶救的可能?


    心裏千回百轉,她覺得自己應該還可以搶救下。


    “還!小的改日一定雙手奉上。”郝瑟抹了一把額頭的毛毛汗,趕緊表態。


    反正昨日的事已經發生了,後悔也沒用,她再努力爭取下。


    唉,就是不知道這家夥如果知道她還穿過,會是啥表情。


    “本王可不要被人穿過的二手貨。”景翊仿佛看透了郝瑟,嫌棄地拉開和她的距離,走回自己的位置。


    “咳咳,”郝瑟嗆住,咳得心口巨疼。


    這貨怎麽知道她穿過了?


    當然,她是不可能承認的,這要真承認了,估計這黑蓮花會當場滅了她。


    “咳咳,王爺說笑了,王爺天潢貴胄,小的哪敢造次。昨日隻是手滑,不小心勾住了。”


    郝瑟趕緊解釋,睫毛緊張地眨著,似乎隨時都想奪命而逃。


    景翊哼了一聲:我信你個鬼。


    “那王爺,你看這個狗腿子的事……”郝瑟不著痕跡轉移話題,回到今天的狗子主題。


    景翊挑眉:“真想當本王狗腿子?”


    郝瑟身子一正,語氣一肅:“那是自然,小的對王爺的敬仰如滔滔江水奔流不息,連綿不絕,如黃河之水奔騰而來……”


    景翊有些好笑地瞥了眼郝瑟,並未理她。


    漂亮的手指輕敲在小幾上,一下一下,挺有節奏和韻律。那根根如玉的修長手指,在暗影中似乎能發光。


    郝瑟喉嚨不由自主滾了一下:好緊張,感覺和傳說中社畜求職,等待麵試結果一樣。


    簾子後突然一聲低笑。


    聲音清雅好聽,溫潤如玉,似天地間最輕柔的風吹過。讓人聽了,心裏莫名地就似乎平靜了不少。


    一身白衣的容綏緩緩走了出來,帶起一縷柔和的清風。


    郝瑟眼裏閃過一絲驚豔。


    好一個溫潤如玉的公子,隻是膚色紅潤不足,微微透著蒼白,有種輕弱風流的病態脆弱感。


    弱美人。


    郝瑟腦子裏冒出這三個字。


    心裏微微感歎,果然啊,人以群分物以類聚,美人的朋友大概率也是美人。


    這白衣公子雖然氣質和那黑蓮花迥然不同,可也是相當好看啊。當然,比黑蓮花還是略略遜色了些。


    嗯,如果按照長相交朋友,郝瑟覺得,自己這狗腿子還是有那麽一點點希望。


    畢竟,無論原身還是過去的自己,那也是妥妥的美女啊。嗯,現在是美男子。


    容綏對著郝瑟點了點頭,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郝瑟覺得,弱美人那笑容溫良清潤,猶如微風拂麵,令人神清氣爽,又充滿暖意。


    立馬也對他回以甜甜一笑。


    看這朵白色的,雖然病弱了些,可比那朵活力四射的黑蓮花有親和力多了,一看就是好人。


    “我說景翊,你就收了這……”容綏忍住笑意,揉了揉眉心,“收了這狗子吧,挺可愛的。”


    兄弟你真耿直!


    郝瑟心裏給容綏點了個讚,隨後眼巴巴地看著景翊,那蝴蝶眼上的濃卷睫毛微微眨著,像極了小狗歡快討好地搖尾巴。


    那可憐巴巴的樣子,就差直接“汪汪”地叫上兩聲了。


    景翊手指一停,下巴微微繃緊,有些不滿地看了眼容綏,隨後盯著郝瑟看了半響,開口:“來說說,有多想當我狗子?”


    “非常想,迫切想,白天想,夜裏想…”郝瑟立馬跟進,大眼睛一眨一眨,似蝴蝶快要飛起來。


    “是嗎?這麽真誠啊。可是我家狗子是需要考核的呢。”景翊不為所動。


    “請出題。”郝瑟立馬表真誠,微微屏住呼吸。


    “真敢?”景翊笑得有些不懷好意。


    “真得不能再真。”郝瑟努力忽視掉他那要出幺蛾子的壞人眼神兒。


    “行吧,讓我想想啊。”景翊似乎真想了一下,眼尾一挑,帶著戲謔,“題目就是:“男扮女裝,打敗百花樓的花魁。如若贏了,本王就收了你。”


    容綏一怔,眸光從景翊身上掠過,又落在郝瑟身上,沒說話。


    郝瑟也愣住了。


    這黑蓮花腦回路怎麽長的?居然讓她男扮女裝???


    景翊等著郝瑟拒絕,他雖然暫時不想捏死這家夥了。但也不想收狗子,故意找個題目讓這小子知難而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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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哪個男人會願意穿女裝的。


    郝瑟卻突然一笑,衝景翊道:“切,以為多大個事兒啊。不就扮一次女人嘛,有啥難,王爺你等著,我保證成為你最寵愛的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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