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肥羊那個,你過來一下。」


    「什麽肥羊,媼爺叫媼!」


    「叫什麽都一樣,先趴下點!」


    雖然心中不情願,媼還是四個蹄子一跪,蹲伏在了地上。


    將緣樺背上腹下放在媼的身上,說話這位又讓媼站了起來,帶上黃奇林徑直走遠。


    「老東西,你倒是救人啊!這算怎麽回事?」媼一臉糊塗,踩著顛簸追了上去。


    「放心,小高僧頃刻便會醒來…」來人口中發出了一道嘶啞的聲音。


    「哇…咳咳咳…」果不其然,這位話音剛落,便見在媼背上的緣樺有了動靜,哇哇吐起水來。


    「小高僧,看你長得人高馬大,膽子為何這麽小?」說話這位腳下未停,淡淡笑道。


    聽到熟悉的稱呼,緣樺抬起頭來看了過去,等到視線恢複清明,一張熟悉的麵孔立刻出現在了眼前。


    「蛇叔?」緣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仔細確認了幾眼才迷迷糊糊地開口道:「蛇叔,你怎麽也死了?」


    蛇叔聞言一陣語塞,無奈笑道:「小高僧,你可真會開玩笑。」


    「呃,難道我還活著?」緣樺有些頭暈,他隻記得自己在昏迷之前見到一個水鬼,醒來就出現在了這個地方。


    「禿驢…我死得好慘啊…」幽幽的聲音響起,一道猙獰的麵孔出現在了緣樺麵前。


    緣樺嚇了一個激靈,砰的一拳砸了過去,緊隨其後的便是一聲哀嚎。


    …


    「哎喲!你這禿驢還真是沒有良心,若不是媼爺幫忙,你現在已經是死禿驢了!」


    「呃…都說了我不是故意的,誰叫你這肥羊在那裏裝神弄鬼…」


    雖然媼生得皮糙肉厚,有著刀槍不入的本事,但挨上一拳還是疼痛難免。


    為了緩解尷尬氣氛,緣樺轉過頭來,問向了多出來的這個人:「蛇叔,你怎麽在這?」


    「說來也巧。」蛇叔淡淡道,「老夫是察覺到了此處異常,想要來探明狀況,卻沒想到會在這裏與你們再次相遇。」


    掰著手指一算,他們離開那處野鎮的確沒有多久。


    「所以說剛剛那水鬼…」緣樺後知後覺道。


    「正是老夫。」蛇叔哈哈大笑。


    「蛇叔?」黃奇林這幾日裏話多了不少,但是一與蛇叔交談便是能省則省,好在後者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少主莫怪,但是還請少主放心,這件事老夫心中有數。」蛇叔急忙解釋,「年輕人最是欠缺磨煉,老夫之所以選擇袖手旁觀,隻是想看看你們到底能堅持到何種程度。」


    察覺到自己被目光盯緊,緣樺臉色一紅:「蛇叔,如果剛剛不是被你嚇到,我未必不能堅持到這裏…」


    「小高僧所言極是,是老夫唐突了。」蛇叔笑了笑,然後眼睛一眯,「對了,怎麽沒有看見烏凡?」


    此話一處,本來活躍的氣氛立刻變得死氣沉沉。


    …


    聽過對方解釋,蛇叔雖然麵色未變,語氣卻陰沉了許多:「這英雄盟的混賬真是猖狂,隻可惜那日老夫沒能手刃了他的逆子!」


    看著眼前的黑暗漫無邊際,蛇叔繼續問道:「肥羊,此處距離出口還有多遠?」


    「就快到了。」答應一聲,媼這才反應過來不對,「你這老東西怎麽和那禿驢一樣,媼爺可是有名字的!」


    推開了攔路巨石,出現在麵前的是一片光明,讓他們心中生出了許多安全感。


    緣樺迫不及待,一個箭步衝出了洞口,向著路線深處看去,卻沒有見到半個人影,被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湧上心頭:「可惡,還是來遲了嗎?都怪我…都


    怪我耽擱了那麽久…」


    「小高僧不必緊張,那人還沒到呢。」蛇叔不緩不急道。


    「還沒到?」緣樺一怔,「你怎麽知道?」


    「總之小高僧放心便好…」蛇叔目光一閃,並未過多解釋,隨便敷衍了一句。


    「我還是來遲了嗎?」熟悉的聲音響起,隻見假緣樺出現在了道路盡頭。


    「假禿驢!你少在那裏裝模作樣!趕緊將老大的屍身交出來!」見到目標出現,緣樺也顧不上再糾結蛇叔的敷衍話語。


    沒有理睬緣樺,這假緣樺忽然長歎一聲:「肥羊,既然水下有近路你為何不早些告訴我?」


    「假禿驢,你這家夥還真是大言不慚,媼爺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媼麵色不善。


    「也罷。」假緣樺將那棺材向上扛了扛,重新保持住平衡:「各位還請讓開,我這是為了你們好。」


    「白日做夢!」緣樺上前一步,「假禿驢,我不管你是什麽來頭,隻要你能乖乖地將老大的屍身放下,我保證你能安然離開!」


    「這種事情還用不著你來保證,你既然站在那裏,就已經證明了一切。」假緣樺無奈搖頭,「讓開吧,這件事不是現在的你能摻和的了。」


    「老大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你若是再不放下,就莫怪我們對你不客氣!」多了一個幫手,緣樺的底氣十足。


    「既然不能和平解決,那就隻能在本領上見真章了!你們若是能鬥得過我,他的屍身我會雙手奉上!」假緣樺頭也未回,手臂一揚便將那棺材穩穩地卡在身後石縫之中。


    這一手看似平常,卻不是簡簡單單就能做到,眾人雖然麵上沒有表現出來,卻已經是加倍小心。


    「來了!」卸下「累贅」,假緣樺爆喝一聲,向著眾人主動出擊。


    「來得好…哎?」緣樺摩拳擦掌正要動手,卻被蛇叔探掌捏在了肩頭,「小高僧,你還是不要出手得好!」ap.


    「為什麽?我怎麽就不能出手了?」緣樺想要掙紮,卻發現自己竟然動彈不得。


    「因為老夫老眼昏花,不想誤傷了你。」蛇叔將手一鬆,然後卷起黑風加入了戰局。


    雖然心有不甘,緣樺也隻能照做,老老實實地退到了遠處。


    看著眼前幾人鬥得昏天暗地,緣樺實在是坐立難安,索性帶上懾心來到了此處唯一的出口當起了門神。


    …


    不得不說,這假緣樺不僅與真緣樺外表相似,就連本領也是如出一轍!要說此二者有什麽不同,就是前者的本事要比後者強上許多。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正在當門神的緣樺越看越是心驚,忍不住掄起懾心向著出口鑿去,為了避免出現意外狀況。


    蛇叔大羅血魔這個稱號並非浪得虛名,雖然他的招式看似輕巧,但隻要一出手就會引得空氣之中燃起一片燒灼。


    雖說是燒灼,但這種感覺更像是一種腐蝕!它與尋常的火焰有異,給人的感覺並非因為炙熱產生,而是一種刺骨嚴寒。


    開始時,假緣樺的動作還算輕巧,可隨著時間流逝,竟然變得僵硬起來。


    「前輩真不愧是前輩,這種本領實在是讓晚輩望塵莫及!」用懾心金光將自身護住,假緣樺一個箭步退到了遠處,口中不吝稱讚。


    「還好還好,不過…不得不說你的變化倒是蠻大的。」蛇叔也沒有乘勝追擊的意思,負手站在了原地。


    「變化嗎?」假緣樺看了看自己的身子,哈哈大笑:「不過是具行屍走肉,能有什麽變化?」


    「痛苦!老夫能感受得到你的痛苦。」蛇叔輕輕歎息,「表情可以控製,但痛苦卻無法掩藏!放棄吧,一切自有定數,你若是繼續執迷不悟


    下去,永遠都得不到你想要的結果。」


    假緣樺收起了鑲嵌在臉上的笑意,眼神中多出了一種苦澀與絕望:「痛苦是什麽?我已經不記得了。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不得不繼續下去,這件事情已經無法停止了…」


    「所以…你一定要釀成大錯才肯罷休?」蛇叔聲音一沉。


    「前輩…你不明白,有些事情一旦出手,就再也無法回頭了…」緣樺眼中痛苦漸濃,然後忽地變成清澈,隨手將懾心向著身側一擋,便將這道攻擊止住。


    「黃木頭,偷襲可不是你的作風啊!」言罷,緣樺鬆開手掌,探出手去擊在了黃奇林的胸口,然後順勢將剛要落下的懾心接在手裏,一切隻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


    「黃少主!」插不上手的媼發覺自己終於派上用場,急忙四蹄揚起塵土來到黃奇林身後,將後者穩穩接了下來。


    「這是…怎麽回事?」黃奇林瞳孔一縮,完全不敢相信剛剛發生的狀況,雖然他一直不屑此種行為,但是隻要自己想偷襲,對方是無論如何都覺察不到。


    「又不是第一次了,何必大驚小怪呢…」假緣樺看也未看對方,隻是喃喃低語了一句。


    「前輩,這棺材我是無論如何都要帶走的,希望你不要再多此一舉了。」解決了偷襲者,假緣樺再次看向了蛇叔。


    「唉,你這家夥怎麽就不明白?」蛇叔麵露苦澀,「已經決定了的事情,無論你如何幹涉,都無法改變。」


    「不!不明白的是你,是你們!」緣樺好像受到了什麽刺激,忽然爆喝出聲,「沒有什麽事情是被決定好的,沒有!沒有!」


    懾心之上的金光衝天而起,好似一道金色長龍。


    「你們…誰也無法攔我!」


    假緣樺的身影迎風而漲,已經變成了一道巨人模樣,身上鍍滿金光,綻放威嚴,然後探手捉向了那口棺材,就要將其攥在掌心。


    「又是如此嗎?」蛇叔眼光中多出了一絲忌憚與心灰意冷,「難道說這次也要到這裏就要結束了嗎?」


    「你這禿驢!給我冷靜下來!」就在懾心之上的金光就到到達頂點,隻見一道圓滾滾的身影撞了過來。


    「自討苦吃!」化成怒目金剛一般的假緣樺眉頭豎起,一指被金光裹緊的懾心,向著媼身上砸去。


    「妄想帶走小爺,吃你媼爺一腦袋!」媼不退不躲,四蹄蹬地,迎著懾心便撞,「給媼爺破!」


    蛇叔眼中一陣灰暗,正在搖頭歎氣,卻聽到了一道清脆的響聲。


    接著,金光好似潮水一般散去,那懾心竟在媼的撞擊下斷成了兩截…


    「這…這…」蛇叔心頭震驚,眼中滿是喜色:「不一樣…這次終於要不一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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