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得知泱都慘狀,烏凡就對這黑鵬王沒有什麽好感。如果不是這位與英雄盟勾結,泱都又怎會如此輕易地更名改姓。


    關於泱都易主的內幕,三皇子並不清楚,金鵬王也沒有細講,如今他終於有了機會能夠問個明白。


    隻是在親自接觸黑鵬王後,烏凡忽然有了一種錯覺,貌似真實發生的事情與自己料想的並不相同。


    他不明白黑鵬王為何會被自己這般敷衍話語唬住,但是如果能活下命來,能親自將威脅告知,總好過要旁人轉達。


    深吸口氣,整理一下亂麻般的思緒,烏凡才終於開口:「我來找你並沒有其他目的,隻不過是想尋找一個答案。」


    烏凡之前從清虛口中問過何謂善邪兩合之法,清虛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不知他是否願意」,雖然烏凡已經確認了這個「他」應該就是黑鵬王無疑,但是又想不通此二者間到底有什麽關係。


    「答案?什麽答案?」


    黑鵬王的問話讓烏凡回過神來。


    不管怎麽說,在妖獸肆虐開始,黑鵬王曾出過不少力氣保護泱都,就算他不願接受,最起碼也不會那麽輕易拒絕。


    「仔細來說這也算不上是答案,更像是一種解決問題的方法。」說著,烏凡目光灼灼地看向了黑鵬王,「黑鵬王,在這之前,我還有另外一個問題…」


    黑鵬王微微皺眉,卻也沒有拒絕:「但問無妨。」


    「我聽說當初您也曾在獸潮來臨時保護過泱都城,此種行為是出於個人目的,還是受到了英雄盟的指使?」


    聞言,黑鵬王瞳孔一縮,渾身的殺氣再次瘋漲,隻是當他的目光迎上了麵前這人的漆黑雙瞳時,卻再次收斂起來:「我之所以守護泱都,隻是為了一句諾言,與英雄盟沒有半點關係…」


    「小子,說實話!你到底是什麽人?可是英雄盟派你來的?」


    感受到對方身上的殺氣變化,烏凡忽然心思一動,難道說黑鵬王是誤會了自己的身份才會變得態度溫和?所以他之前說的什麽「不是受人指使」,應該隻是一種暗示,想讓自己主動開口?


    想到此處,烏凡索性將計就計:「既然被你看出來了,我也不再隱瞞。其實我的確是英雄盟派來找你的,不知你可還記得當初英雄盟的交代?」


    「交代?」黑鵬王麵上有了笑意,「當然記得,英雄盟的事情我怎能輕易忘記。」


    「記得就好,快說來與我聽聽。」烏凡也翹起了嘴角,隻要自己能知道英雄盟的用意,就能阻止後者的陰謀。


    「哈哈哈哈…我倒是要看看你區區一個魂相,要如何對我們黑鵬族趕盡殺絕!」黑鵬王狂笑起來,然後一甩鬥篷將那黑羽刃刺了過來。


    「啊?」烏凡的腦子裏嗡嗡作響,這黑鵬王不是應該對自己態度恭敬嗎?為何事情的發展與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


    氣勢下沉貼緊地麵,緊接著一個側滾翻,烏凡堪堪躲過了黑羽刃的攻擊。


    但他身後的鐵樹卻沒有那麽幸運,已經被黑羽刃割得「皮開肉綻」,***的傷口處出現了道道銀光。


    「光憑躲藏可是無法完成英雄盟對我的交代!快快出手,我倒是要看看英雄盟給了你何種造化?」


    風聲才去,風聲又來,烏凡隻覺得身後一寒匆匆側開身子,背上便被割開了一道長長的傷痕。


    「黑鵬王!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感受到魂相顫抖,烏凡想要療傷卻是無計可施,隻能邊想辦法邊拖延時間。


    「誤會?當初我信了你們的鬼話就是最大的誤會!」黑鵬王態度更冷,「當初你們毀我修為,將我囚禁鎖妖塔中想讓我妥協,卻沒想到我還能活下來吧!哈哈哈哈…」


    「雖然我的修為還沒有恢複完全,但終有一天我會離開此地,將泱都搶奪回來!」


    黑鵬王將鬥篷一甩化為了兩道羽翼,然後腳下輕點拔地而起,漂浮在了半空之中。


    烏凡見狀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們一直沒能發現黑鵬王行蹤,原來他一直藏在此處天上。


    「你小子個性雖然不錯,隻可惜選錯了陣營。我思前想後,實在沒有任何放過你的理由,抱歉了。」


    黑鵬王雙翅扇動,在烏凡頭上降下了一陣黑雨。


    烏凡本想再次施展術法,讓小鬼幫忙抵抗對抗,隻可惜對方已經看出了自己的目的,完全不給他誦念口訣的時間。


    縱使烏凡身法敏捷,也捱不住黑鵬王的攻擊猛烈,才這麽短短一會兒工夫,便已經是體無完膚。若是繼續下去,後果…自然不用多說。


    越是躲避,烏凡越是鬱結,雙目也被這種情緒染黑,讓未然之眼主動運轉起來,漸漸能看穿了黑鵬王的攻擊軌跡,總算是停止了傷口的增加。


    與此同時,烏凡也見到了頭頂天空之中的雲彩化成了一團團氤氳之地,與四周的千針林交相輝映,不勝壯觀。


    「什麽情況?」雖然此刻還在戰鬥之中,烏凡卻還是忍不住怔怔出神。


    以往他運轉未然之眼都是靠的魂力支撐,也難免會雙眼酸澀難忍。可這次的情況竟然有些不同,他竟感覺自己的未然之眼好似浸泡在清泉之中,與此處天地融為了一體,從來沒有看得如此分明。


    再次被烏凡盯上,黑鵬王忽然渾身汗毛倒豎,下意識地看向了遠處那條無名長河。在那裏,他曾經感受到了同種感覺。


    「是我想多了嗎?這一定是錯覺。」掃去複雜想法,黑鵬王再次專注起來,雖然他看似穩操勝券,身體上的狀況卻隻有自己知曉。


    「收手吧。」烏凡不再躲閃,隻見他單手向著頭頂一撐,便有一道無形光罩將黑羽抵擋在了外邊。


    「英雄盟的,休想!」黑鵬王捏了捏拳頭,再次祭起了十二枚精光,想要發起進攻。


    可他才剛一抬手,便感覺身上忽然傳來一種巨力束縛,羽翼也化為了鬥篷模樣,再次落回了地上。


    「收手吧,權當是為了自己的性命著想。」烏凡微微鬆開拳頭,讓黑鵬王的呼吸順暢了一些。


    怎麽回事?


    黑鵬王心中震驚無比,眼前這位的氣勢與之前相比簡直判若兩人,隻是單手握拳便破了自己的功法…


    「你是誰?」黑鵬王強裝鎮定,試探道。


    「我是誰不要緊,但他就是你要等的那個人。」烏凡笑道。


    「你…你是…」黑鵬王忽然眼圈一紅,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金因大哥,我對不起你…」


    「哈哈哈…連這樣你都能認出我來,你覺得我還有什麽理由怪你?黑屰。」烏凡一臉慈祥,輕撫著黑鵬王的腦袋。


    「金因大哥,您是不是已經…」黑鵬王動了動嘴唇,那兩個字還是沒能說出口。


    「黑屰不必自責,這一切都是本王自己的選擇。」烏凡雙目之中黑霧退去,出現了一絲金芒。


    「我現在之所以能與你交流,完全是依靠在三皇子身上留下的血脈傳承…」


    「三皇子?」黑鵬王仔細打量了一眼烏凡,然後微微搖頭,「金因大哥,您不是說凡人的魂相與軀殼一致,為何三皇子的卻是兩副麵容。」


    「不錯,但是您眼前的這位可不是凡人。」金鵬王道。


    「黑屰不解…」


    「換句話說,就是三皇子已經死了,這副魂相是借用了他的軀殼。」雖然金鵬王在用烏凡的魂相說話,但聲音中卻有著藏不住的滄桑。


    「什麽


    !」黑鵬王身子一僵,「可是金因大哥,您明明說過泱都的氣數不會斷絕…」


    「話雖如此,但世事定數難循,尤其是有人還在自作主張。」金鵬王歎息道,「所以早在鎖妖塔之事開始,我便已經預料到,事情已經要脫離了我的掌控…」


    「所以你才將位置交給了我…」黑鵬王後知後覺。


    「嗯。雖然我想盡辦法躲在暗處,想將一切事情變得順其自然,隻可惜那家夥比我想象的還要難纏,還要謹慎,還要殘忍!竟不惜用同宗弟子的性命轉移視線,想要趁機掩蓋自己的陰謀!」


    「既然躲在暗處已不可行,再在地下監牢中已無意義,於是我便假意中計,進入了那人造出的試煉之地中,終於發現了他的秘密!」金鵬王麵色出現了一絲得意。


    「秘密?什麽秘密?」黑鵬王豎起了耳朵。


    「不被人知道的才是秘密,如果我告訴了你,這秘密便再難掩藏,而一旦被那個家夥知道,咱們連這最後一絲機會都要徹底失去!」金鵬王道。


    「黑屰明白…」黑鵬王連連點頭,「可是金因大哥,黑屰現在重傷未愈,又無法離開鎖妖塔,不知要如何才能幫得上您?」


    「黑屰,你已經在鎖妖塔裏待得太久,是時候該離開了…」


    「金因大哥?」聽到對方答非所問,黑屰急忙抬起頭來,卻見到對方眼中金光已經開始變得暗淡。


    「三皇子的軀殼中有我的血脈傳承,現在我將他盡數傳承予你,願你能為泱都帶來希望…」


    「金因大哥!您別走!告訴黑屰,要如何才能救你?」


    「定數難改,因果難循…隻可惜當年…沒有機會…將那…香囊…親自…你的手中…」金鵬王的聲音忽大忽小,再難辨認清晰。


    「吸收血脈…他…離開…」


    …


    多年以前,金鵬族。


    「雜毛鳥!你又在偷懶?活幹完了嗎?哎!哪個不長眼的家夥竟敢掐我…哎喲!大哥饒命…大哥饒命…」


    「金圭!虧你還知道我是你大哥!真不知道你是跟誰學得如此無禮!給我回去抄書!」


    之前趾高氣昂的金圭連大氣也不敢喘,灰溜溜地逃走了。


    屋中地上,黑屰正在打掃一片狼藉,聽到外麵的聲音卻是麵色一喜:「金大公子!」


    「黑屰!都說了多少遍,你叫我金因大哥就好!再這樣我可不理你了!」金因一邊說著一邊俯下身來幫忙,一點沒有金鵬族大公子的架勢。


    「公子,咱們要出發了。」忽然遠處跑來了兩道身影,對著金因招呼道。


    「二位還請稍等片刻…」


    幫黑屰簡單收拾了一下,金因才站起身來。


    「金大公子…不,金因大哥,我聽說你要去泱都?」黑屰擦了擦灰撲撲的臉蛋。


    「是啊,這一去還不知道要多久,隻可惜我不能將金圭那家夥關起來…」金因一臉無奈,拍了拍黑屰肩膀,「這些日子要辛苦你了。」


    「金因大哥不用為我擔心!」黑屰拍了拍胸脯,卻扯到了傷口,咧了咧嘴:「金因大哥,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你們金鵬族明明有很多功法,為何偏偏要去泱都學習?」


    「是我們…」金因敲了敲黑屰的腦袋糾正道。


    「世上總有孤獨的英雄,卻沒有孤獨的救世者,我們金鵬族就算再強,光憑自己也無法一直站在巔峰!我所以要去泱都,並不是為了強者之道,而是去學習強者之心!」


    「有什麽區別嗎?」黑屰不解。


    「嗯…我覺得真正的強者之心,是要為別人著想,是為他人的利益不惜犧牲自己…」


    「噗…」黑屰忍不住發笑,「金因


    大哥你又在說笑了,我所知道的凡人都是為了自己而活,為了一點蠅頭小利恨不得將別人死死踩在腳下!」


    「是啊,所以說那些犧牲自己成全他人的人,都被後來人叫作癡兒、傻子!」


    金因又是歎息:「可正是有了這些癡兒、傻子,我們才得到了今日的秩序規則!如果有一天,人人都能成為這種癡兒,那麽天下才會迎來真正的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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