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道清了當年舊事,馮虎卻還是有些愁眉不展。不過洪不鑄卻完全沒有在意這些,隻是一直在催促著馮虎趕快動身。


    馮虎動了動嘴唇,喃喃自語道:“說的也是,是時候回去看看了…”


    言罷,他又向著洪不鑄抱了抱拳:“洪大哥,還請您在此稍後片刻,待我將差事安排一下…”


    等到馮虎再次歸來之時,早已經換上了一身素衣。洪不鑄低頭看了看自己從巫圖窟弟子身上扒來的衣服,倒是感覺有些不妥,也是出聲問道:“馮虎,我這樣過去,會不會有些不妥?”


    馮虎苦笑幾聲:“老爺子對你可是喜愛得緊…應該不會介意。”


    二人一黑一白,倒是對比分明。若不是眾人此時已經知道二者身份,還以為是哪裏來的兩個索命羅刹。


    “將軍!”二人走到大門口處,便見一名士兵躬身行禮道:“您讓準備的東西已經吩咐下去,還請將軍等候片刻。”


    馮虎剛剛點頭,便見旁邊又來了一位身披鎧甲的漢子,他見到馮虎這副樣子也是微微一愣,然後湊上前來與馮虎打起了招呼。


    郤血尊聞言方覺不妥,也是在身上口袋一摸,卻發現其中實在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東西。心想早知如此就從那巫圖窟幾人身上勒索一些錢財好了…


    想到自己登門謝恩總不能空著雙手,那老爺子又十分喜愛玉佩。反正韋無息丟給自己的玉牌暫時應該沒了什麽作用,倒是可以將這個物件暫時轉贈於他。等到日後自己回到了化生堂後,再想方設法弄些像樣的寶貝來!


    想到此處,洪不鑄也是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雖然他的穿著看著樸素了些,卻也不想讓人感覺到半點淩亂不整。


    可是他摸了摸脖子,卻發現身上的黑紗鬥笠落在了屋裏。見到那邊馮虎還在與那鎧甲漢子交談,他也沒有出聲打擾,徑直轉身回房去尋找黑紗鬥笠了。


    可就在他剛剛來到房間裏時,卻忽然聽見了門口傳來一陣交頭接耳的談話聲。


    “可不是嘛,這一轉眼都過去了這麽久了…”


    “唉…每每說到此處,我都要感謝一番馮虎將軍對我的栽培,多虧了馮虎將軍,才讓我活的人模狗樣!”


    “哈哈哈…”之前說話那人聞言卻是一陣竊笑,“人模狗樣可不是什麽好話…”


    “嘿嘿…我也是剛學到的詞,忍不住就想用一用…”


    這二人不過是在閑談而已,洪不鑄也沒有聽人閑話的習慣,將那黑紗鬥笠拿在手中就準備出門。


    “不說這個了…不說這個了…”後來說話那人尷尬地笑笑,然後忽然問道:“你知不知道馮虎將軍這是要去幹嘛?”


    “我聽剛才換崗的說,將軍好像是要回家。”


    “回家?”發問那人聞言一愣,然後語氣忽然驚訝起來:“冒昧一句…你說將軍要回家!這可真是件稀罕事情!我自從來到此處好像還沒見過將軍卸下盔甲的模樣!話說…將軍他家在哪,怎麽從未聽人提過?”


    “別說是你了!就連我也不清楚…不過你剛才說得倒是不錯!不僅是你,我來到此處少說也有十年了,也是頭一次見到將軍一身素衣的模樣!”


    “那邊那兩個,你們不好好巡邏,在那交頭接耳什麽?”


    “是是…”隨著一陣腳步聲逐漸遠去,這處便再次安靜下來。


    “聽他們的意思…難道這馮虎已經很久沒有回家了?真是不像話!”洪不鑄眉頭微蹙,喃喃自語一句,然後也不再耽擱,徑直推門離去了。


    等到他再次返回大門外時,恰巧見到馮虎正提著東西向那守衛詢問自己去處。他便快走幾步,將手中黑紗鬥笠晃了一晃,馮虎也是點了點頭明白過來。


    待到洪不鑄跨上馬背,馮虎也是飛身上馬,引著前者快速離開。


    蒼木、嶙石兩座大山看似緊密相連,其中卻有著不小的空地,這才讓蒼嶙城有了容身之所!


    從橫向看去,這蒼嶙城其實不算太大。曾有人這麽形容過:東城門的一打嗝,在西城門就知道他吃的什麽。雖然說起來誇張了些,卻也間接證明了東西城門之間的確相隔不遠。不過雖然蒼嶙城橫向如此,縱向卻是奇長!


    蒼嶙城是依山而立,除了東西兩側的城門之外,向南向北皆是被大山包圍,一眼看不到邊。尤其是因為山中地勢不平,蒼嶙城中的建築也是忽上忽下,如同階梯一般,幾乎直通頂峰。


    洪不鑄雖然也算在此處住過一段時間,但他初到時意識喪失,被趕走時又被挾出城外,倒是從來不知道這兩座大山當中竟然別有洞天,也是暗暗稱奇。


    因為山中小路修得還算平緩,兩匹馬兒跑起來也是一路無阻,過了大概兩個時辰左右,他們才停在了一處半山腰靠上的地方。雖然從此處向腳下看去還隱隱能看到城門方向,但正所謂是:望山跑死馬,往往看似近在咫尺,但繞來繞去的卻不知道要走出多少距離。


    路途如是,人心亦然。


    雖然洪不鑄與馮虎之間不過一丈距離,但他卻怎麽也想不到後者外表的嚴肅下是一顆冷漠的心。


    “洪大哥,前麵的路不好走,咱們隻能步行了。”馮虎翻身下馬,拍了拍馬背,馬兒便乖乖地去一旁吃草了。


    洪不鑄扭頭看了一看,見到前麵果然有不少人家。雖然通向那邊的小路不算寬闊,但也算是修繕齊整,通行馬匹自然無妨。他雖然心中奇怪,卻也沒有多問,也是有樣學樣地將那匹馬兒的韁繩一鬆,抬腿就向路上走去。


    “洪大哥,是這邊…”馮虎還在發愣,忽然見到洪不鑄已經遠去,也是急忙招呼一聲,指向了另外方向的一片亂草叢中。


    洪不鑄聞言轉過身來,這才發覺在那邊的亂草叢下果然隱藏這一條大路,隻是此時這條路已經爬滿了荒草,才讓人見得並不分明。


    他一路跟在馮虎身後,左拐右拐終於來到了一處空地之上。因為此處地麵完全被理石覆蓋嚴密,隻有一些生命力頑強的小草僥幸轉出縫來,才使得此處沒有被一片綠意吞噬包圍。


    “我說馮虎,你這挑的是條什麽路啊!我怎麽不記得你家周圍這麽難走?”雖然洪不鑄比馮虎矮上半頭,但卻也是丈許有餘,卻沒想到這蒼木山中的野草竟如同成了精一般,不要命地瘋長,讓自己一路走來十分壓抑,險些控住不住出手,將此處燒成灰燼。


    可是他話未說完,卻忽然看見了腳下地麵上的那些劃痕,也是驚咦一聲。


    雖然這些劃痕已被時光打磨得看不分明,但也可以從這些模糊的痕跡上辨認出原本的字眼。


    “小…豆…子…小豆子?”洪不鑄念叨幾句,忽然身子一震抬起頭來。


    他記得,當初家主對馮虎管得很嚴,從不讓馮虎走得太遠。所以他才帶著馮虎在大門前的庭院玩耍。而這庭院當中的理石價格不菲,正是因為刻字一事,家主還教訓了馮虎一頓,所以才讓洪不鑄記憶猶新。


    想到此處,他才終於注意到,眼前的高草叢下掩埋著不少矮牆…


    “當年父親聽說盜竊玉佩的是你,也是連連搖頭…他知道你自打來此就從來沒有離開過府上,就算是盜走一塊玉佩又能有何用途?”馮虎聲音嘶啞地繼續開口道,“而且,就算是你別有用心,是為了盜竊一塊玉佩而來,又為何得手之後沒有第一時間離去?”


    馮虎長歎一聲:“當時全府上下皆說你是那竊賊,父親迫於無奈,隻能暫時派人將你趕到山下!雖然表麵上是出於責罰,背地裏也是別有用心,希望能在這段時間裏還你一個清白!”


    “可是…就在你離開後不久,那老仆…居然上吊自縊了…”馮虎咬了咬嘴唇,“也就是從那日起,我一閉上眼就會看見他站在麵前對著我笑…”


    “沒過幾天,父親就發現了我的不正常…而那時的我也再也忍受不住,終於將那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其實父親已經將老仆當成了家人一般對待,但凡我能早一點講出實情,事情也不會發展成這般樣子…隻是人死不能複生,父親雖然心中傷感,卻也無法挽回老仆性命!於是…他對我大發雷霆,將我趕出家門,讓我將洪大哥帶回府中當麵道歉,來彌補之前的過錯!”


    聽到此處,洪不鑄也是稍稍欣慰不少,沒想到那家主的心中一直在相信自己,想到當初自己被趕走的時候還在心中埋怨家主不分青白,頗有微詞…卻沒有想過家主為自己在包裹中暗藏錢財的良苦用心。


    “原來如此…”洪不鑄苦笑一聲,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麽久,他居然才知道背後的真相。不過事已至此,他的心中除了失落,更多的是一些無奈:“隻可惜我運氣不好!提前被人趕出了蒼嶙城,辜負了家主的一番心意…”


    聽到此處的馮虎卻忽然麵色蒼白起來,緊攥著的拳頭也因為過度用力,讓指甲刺破了掌心,將滴滴鮮血滴落到了地上。


    “洪大哥,請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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