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過了一個呼吸,又似隔了一個紀年,呂小星拄著枯黃色的寶劍不知跪了多久,隻感覺眼前的幾張薄紙也無風自動,縈繞在他的眼前,《一劍》的奧義也漸漸清晰明朗起來。


    又不知過了多久,呂小星隻感覺背後有一道不善的氣息抓向了自己,泛著枯黃光澤的雙眸冷冷的轉向了後方。這一對雙眸毫無人色,漠視一切,仿佛眼中一切生靈都是死物一般,充滿了荒涼之意。


    林仁劍頭一次見到如此詭異的狀況,仿佛在呂小星的眼裏,自己已然是個死人。他登時麵色一白,鬆開雙手向後退去,跌坐在地上,雙腳也不安分的胡亂蹬著向後退去,卻無論如何折騰也無法挪動分毫。旁邊那名弟子被林仁劍擋在身前,自然是沒看清真實情況,見林仁劍突然癲狂,也是好奇的探頭探腦向前望去,隻感覺頭皮一麻,渾身也說不出的酸軟起來。


    雖然二人皆知呂小星沒什麽本事,但這種眼神卻還是讓他們心中驚恐無比,竟然提不起半點膽氣,但林仁劍終於還是四肢並用挪到了藏劍閣門口,連滾帶爬的翻了出去,跌跌撞撞的就要離去。


    “林…林師兄…你等等我…”那弟子見林仁劍溜得飛快,心中也十分恐慌,情急之下騰的站起身來,飛撲之下便扯住了林仁劍的下擺,說什麽也不敢鬆手。林仁劍本就腿軟,被這麽一扯之下身子也是向前倒去,摔了個狗啃屎,門牙也碎裂了半截,嘴裏也清涼了幾分,但他也無心顧及相貌,一腳蹬開師弟,急聲道:“師弟你…你幫我攔住他!”


    “林師兄,我怕…”這師弟回頭看了一眼,見呂小星剛剛起身,便急急忙忙的轉回身來,生怕與其目光相接。“你怕他作甚,沒準他隻是憋的久了,精神有些時常罷了!”林仁劍急急忙忙說道,“你看他的頭發也狀若枯草,肯定是營養不良導致!你放心,他現在不過是裝神弄鬼罷了,絕對不是你的對手!”


    見到這弟子神色稍緩,林仁劍喘了口氣繼續道:“定光師兄並不知道你偷懶之事,若是咱們兩個一同尋他,恐怕會有些說不清。我之所以要先行離去,就是要趁定光師兄還未遠走,向他道明緣由,將責任一人攬下,順便為咱們多個幫手!”這弟子聞言,麵色一驚,沒想到林仁劍居然如此仗義,也咬咬牙握緊了佩劍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擋他一擋!”


    林仁劍退了幾步,見這弟子並未追來也是長出口氣,暗道:臭小子,誰管你的死活,反正我是先溜了,你自求多福吧!麵色卻是正氣凜然的點了點頭,轉身便走。


    可就在他剛剛拐出去幾步遠的時候,忽然感覺地麵一震顫動,身子也有些不穩了起來,他麵色一慌,雙眼瞪得溜圓,直直看向了身後的藏劍閣。隻聞藏劍閣中鏘鏘作響,然後可見一股枯黃的氣息瞬間湧出,遮住大半藏劍閣,轟隆一聲垮塌了下去。濃煙之中,一道手提寶劍的身影緩緩走了出來。


    “小星師兄…你…你不要亂來!你毀了藏劍閣…該當何罪?”這弟子本是單手持劍,經這麽一嚇卻是再也無法握穩,也便雙手握住劍柄,劍身不斷的顫抖。


    “嗬…藏劍閣?反正我已不是劍星居弟子,毀了也便毀了,能奈我何?既然無人管我生死,我又何須在乎存留!林仁劍在何處?我說要殺他,我必要殺他!”呂小星語氣也不像往常一般輕靈透徹,反而充滿了肅殺。那弟子正要回話,卻聽遠處傳來了一聲痛呼。


    方才的異狀讓原本該早早離去的林仁劍驚的忘了自己的目的,如今聽到這句話才反應過來,慌忙之下卻扭傷了腳踝,痛呼之後才覺不妥,慌忙捂住了嘴巴一瘸一拐的匆匆離去,不過卻還是被呂小星發現了他的身影,冷哼一聲就要追去。


    這弟子見自己被呂小星繞過,雖然膽怯但心中卻還是有些不爽,趁著呂小星背向自己,手中寶劍劍星閃爍,就要刺向呂小星的肩胛!這一劍去勢頗快,容不得呂小星半點反應就來到了他的背後,噗嗤一聲就刺上了呂小星的身子。


    可還未等這弟子鬆口竊喜出聲,卻忽然麵色鐵青了起來,隻見那七星劍氣雖然刺上了呂小星的身子,卻被他身上的枯黃氣息寸寸消融,而那寶劍雖然是鋼鐵鍛造,此時卻也好似流沙一般,散落了一地,再無半點輝光。


    “嗬,不自量力!哼!”呂小星冷笑過後怒哼一聲,卻是頭也未回,一股枯黃色的氣息瞬間四散開去,那弟子雖然反應頗快,卻還是被氣息沾到,隻見他渾身的血肉以可見的速度消融,終於變成了一具幹屍模樣,氣若遊絲的倒在了地上。


    “林仁劍…輪到你了!”林仁劍跌跌撞撞逃出去了數十丈遠,回頭看去卻不見人追來,正要鬆口氣,卻見頭頂黃影閃過,呂小星似笑非笑的站在了自己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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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畢竟呂小星這孩子是被冤枉的,有些怨氣實屬正常,這次你無論如何都不能動怒!”小路上,三位長老並肩前行,呂幽幽不停的和呂寒江叨叨著什麽,後者卻是連連點頭。


    雖然他囑托李定光將呂小星帶來,但思前想後卻還是覺得不妥,反正時間還早,索性一同往那禁閉室前去,而施雨柔因為順路也便跟在他們身後,準備先一步下山打探情況。


    呂寒江雖然表情淡漠,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但是眼神卻十分急切,腳下也快了不少,這一路居然少用了不少時間。正當施雨柔要出生告辭之時,隻見那李定光快步從遠處趕來,見到幾位也是愣了一下,連忙來到了他們身前,行了個禮。


    “李定光,你為何這麽快就回來了?他人呢?”呂寒江看了看李定光身後,疑惑問道。這“他”自然指的是呂小星,李定光稍微思忖便答道:“回長老,路上我遇到了林仁劍在巡邏,他聽聞此事便匆匆回去安排了,想必已經在路上了吧。”


    “哦…既然如此,倒也沒必要繼續前往,也罷,權當出來散散心了,那我們便稍作等候吧!”呂寒江皺了皺眉,也無心前往,索性與幾人站在了原處。施雨柔見幾人毫無前行之意,便準備告辭離去,可還未等她開口,忽然感覺地麵一陣顫動,一股敗落的氣息籠罩在了自己心頭。


    “怎麽回事?”呂寒江冷聲道。“大哥…好像是藏劍閣出事了!”呂清潭耳朵一動,連忙回應。幾人麵色一凝,也無心再等,匆匆趕去。異狀突生,下山一事倒也稍緩幾分,施雨柔也匆匆跟在了他們後麵。


    “不要!我…不想死!救命啊!”五人足下飛快,轉眼就逼近了藏劍閣不遠處,忽然聽見一聲慘叫。“這聲音…是林仁劍!”李定光剛離開不久,對於林仁劍的聲音自然十分熟悉,也便脫口而出。呂寒江聞言,眼神一慌,蹭的一聲便跳了過去,後麵幾人也緊隨其後,寸步不離。


    呂寒江一個箭步來到了救命聲起之處,隻見一道枯黃劍氣直直刺向林仁劍,他腳尖挑起地上一根樹枝,口中隨著一聲爆喝,一道白芒便從樹枝之上射出,擋在了枯黃劍氣之上。隻見這枯黃和白芒相撞,想象中的爆裂聲並未傳開,反而像是冰雪消融一般,嘶啦一聲化為了虛無,令在場幾人無不驚異萬分。


    “閣下是何方高人,為何無冤無仇來此殘害我劍星居弟子?”呂寒江雖然大傷初愈,但這氣勢卻依然浩大,不過這磅礴的氣勢轉瞬即逝,也知道來人功法詭異不容小覷,他不由得謹慎的出聲問道。


    此時這人恰巧被一顆巨樹擋住,聽聞問話也是慘笑出聲:“父親,幾日不見,連孩兒都不認得了嗎?”隻見一個衣衫襤褸的身影緩緩走出,此人須發皆為枯黃,雙目也是毫無人氣的土色,渾身的皮膚焦暗無比,沒有一點光澤,渾身卻籠罩著枯黃色氣息。


    “呂小星!你…你這是…”呂寒江絲毫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眼中隻有一個衣衫襤褸之人,心口說不出的壓抑。不知這呂小星究竟在禁閉室中受了何種對待,居然變成了此般模樣。


    “大哥…有些不對勁!你看小星手裏…”關心則亂,呂寒江雖然麵色嚴厲但心中卻還是十分惦記,此時竟然忘了自己來的目的,此時聽到身旁二人的低語,才將目光凝聚到呂小星的手中,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顫聲道:“秋劍…蕭瑟…”


    “枝婭翠兮霜華散,魚遊蝦戲爭逐流,枯骨如金風蕭瑟,一劍霜寒十四州。”春劍霜華,夏劍逐流,冬劍霜寒十四州分別在二長老,三長老和施雨柔手中,不過這三把劍皆為正氣之劍,一直聞名於世中。


    其中秋劍蕭瑟,一直被冠以邪劍之名,不知隱於何處,如今終於浮出了水麵…


    四季劍,終再聚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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