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不大,裏麵隻有一進,一個小廳兩個廂房,再加上一個小廚房。


    院子裏正晾曬著一些鹹菜,孔薇剛才正在擀著麵皮,桌子上堆著一個個巴掌大小的麵皮,不知道在準備做什麽吃食。


    孔薇見張遂衣著華麗,神情有些局促,將兩人領進小廳後,連忙去倒茶。


    老路四處看了看,這是一個很普通的平民之家,但打掃布置得很是幹淨利落。


    其中一個小廂房門簾上,還有幾個用木頭雕刻的小雪兔,雖然雕刻得很是粗糙,但看得出主人很是喜歡,用幾根彩線把它們掛得很是整齊。


    孔薇端著兩杯茶水從裏間出來,見到老路正在打量那些小雪兔,神情有些黯然。


    孔薇將茶水送到兩人麵前,兩人連忙接過。


    待三人坐定,孔薇問道:“不知今日兩位過來是有什麽事情嗎?”


    老路猶豫了一下道:“今日我和張遂去孔老弟的墓前祭拜了一下。”


    孔薇點頭道:“兩位有心了。”


    老路搖頭歎道:“可能董誌沒有跟你說過,你的哥哥是為了救我而死的。”


    孔薇聞言,眼淚再也忍不住,珍珠一般止不住往下落。


    張遂看著她的眼睛,感覺心中一陣悸動,心中的憐惜之意油然而生,甚至生出了可以為她做一切的想法。


    突然張遂感覺自己指尖一熱,一股清靈之氣直入腦海,人瞬間就清醒了過來,張遂心裏一片駭然。什麽情況?!


    孔薇眼睛的情緒居然能影響到他人?張遂仔細感受了一下,沒有在她的身上感覺到有清靈之氣或者劫數之力痕跡。


    看來這可能是孔薇天生就有的能力,加上這方世界異力的複蘇,讓她眼睛的能力得到了加強。


    孔薇悲戚了一會兒,強忍著心中的痛楚,道:“我並不怪路前輩,如果你們不出手的話,我哥哥他們也可能會被那些蠻人殺死,現在他的死卻更有了意義。我哥哥常說,將軍難免陣上亡,他雖不是將軍,卻有一個將軍夢,他為了救你而亡,就當他去實現他自己的將軍夢了吧!”


    話雖如此,但心中的悲痛卻也是難以紓解。


    老路見孔薇如此態度,心裏也是極為意外。他已經在心裏想過自己所要麵對的很多情況,但是一樣都沒有發生,卻得到了死者家屬的諒解。


    老路心中不禁有些茫然。


    張遂也不知該如何安慰正在傷心的孔薇。隻好輕聲道:“我和老路這次過來,一是要探望下你,再就是想讓你搬出嘍衣坊,我們會給你在如意坊安排一處住所,在生計方麵,不知你有什麽想法,可以和我們說說,隻要我們能夠做到,肯定不會推遲。”


    孔薇卻是搖了搖頭,道:“不用如此,我在這裏生活得很好,周圍都是在一起生活了多年的老街坊,彼此都有著照應,而且我有自己的事情在做著,生計方麵也並不愁,兩位不必對我太過於操心。”


    張遂和老路聞言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如果有要求那還好說,最怕的就是這種無欲無求的,他們連幫忙的機會都沒有。


    張遂想了想,從衣袖中掏出三顆大棗,放到孔薇麵前的桌子上,對孔薇道:“既然如此,我們也不好強求。這三顆大棗你收好,應該對你有一些用處。如果遇到什麽難以解決的事情,可以來如意坊的張府找我,或者直接去青衣府,報上我張遂的名字,一定會給你幫助的。”


    老路見張遂將大棗送給孔薇,神情有點擔心,主要是擔心大棗會給孔薇帶來麻煩。猶豫了一下,道:“孔姑娘最好現在就將這大棗吃掉吧,免得到時候有麻煩。”


    張遂看了老路一眼,老路對著他點點頭。


    張遂看向孔薇道:“老路說得也有道理,不如趁我們在這裏的時候,你先將這三顆大棗吃掉吧。”


    孔薇很是不解,不知道二人為何如此,但也知道那大棗肯定有不凡之處。她倒不是懷疑兩人對她不利,隻是奇怪,兩人為何對大棗這麽重視?


    孔薇拿起大棗,見兩人都盯著她,有點羞澀,於是側過身,低著頭咬了一口手中的大棗。


    大棗入口,孔薇的臉色都變得紅潤起來,也不知是羞澀還是大棗裏的清靈之氣在起作用。大棗的味道讓孔薇的眼睛明顯亮了起來,看得出她對大棗的味道很是滿意,很快一顆大棗下肚。孔薇一臉意猶未盡的表情。


    張遂仔細觀察著她的眼睛,發現比此前更加明亮,而且裏麵散發出來的情緒,更能讓人受到感染。


    張遂在心中驚歎道:“好家夥,這個姑娘完全就是為這個靈氣複蘇的時代而生的呀,隻是簡單地吃了點含有靈氣的東西,能力就得到了這麽快的提高,比我這穿越者更像穿越者啊!難道這就是傳說之中的位麵之子?”


    最終張遂和老路也沒有說動孔薇改變主意。


    隻好在看著她吃完大棗之後選擇告辭。臨走前老路再三強調,遇到問題一定要去找他們。


    孔薇見他們態度誠懇,也是真誠地點頭接受了他們的好意。


    張遂忍不住叮囑孔薇道:“孔小妹,以後和別人說話時候,盡量別盯著別人的眼睛看,或者眼睛裏不要帶有太多的情緒,你自己應該也感受到自己和常人的一些不同了吧?”


    孔薇聞言,愣了一下,仔細想了想張遂的話,心裏若有所思。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看著張遂點頭答應。


    張隨點點頭,招呼老路一聲,一起向門外的馬車走去。


    剛出大門就看見門外圍著一群人,衣著樸素,一看就知道是生活在嘍衣坊的人。


    其中一個四十歲左右的漢子,手裏提著一根扁擔,見三人從院裏出來,看了張遂和老路一眼,揚聲問孔薇道:“小薇,家裏來客人啦?”


    張遂看得出來,這些人是擔心孔薇。畢竟兩個陌生的大男人拜訪一個孤身女子,又是在嘍衣坊這種治安情況並不是很好的地方,難免有些擔心孔薇。


    孔薇上前解釋道:“王大叔,這兩位是我哥哥生前的朋友,今天祭拜了哥哥之後過來探望我的。”


    那王大叔這才放鬆了下來,周圍的人也都鬆了一口氣。大叔向周圍的人揮揮手道:“散了吧,散了吧,沒事,是孔薇來客人了。”


    周圍的人這才提著手中的各種工具離開,王大叔也和孔薇打了聲招呼道:“有什麽事情就打聲招呼,我先走了。”


    孔薇連連點頭。


    張遂見此情形,也相信了孔薇所說的街坊鄰居都會互相照應的話。


    於是和老路一起上車向家中行去。


    回到家中還沒有進門的時候就聽到了方雄的笑聲和張莘嘰嘰喳喳的聲音。


    張遂麵帶微笑,推門走進庭院之中。


    隻見方雄一身黑甲,站在庭院當中,方雄本來就很黑,穿上那一身黑甲之後,整個人活脫脫就是一頭黑熊。


    張莘正圍著他打轉,時不時用手敲敲他身上的鎧甲,詢問方雄感覺如何。


    方雄也隻是嗬嗬笑著,口中說著很好不錯之類的話。


    兩人見張遂回來了,張莘撇下方雄,直接衝了過來,來到近前,拉著張遂的胳膊喜道:“二哥,你快看看我是不是有什麽變化?”


    說著放開張遂的胳膊,在他麵前轉了一圈。


    張遂定睛一看,隻見張莘的臉色較前幾天要紅潤得多,而且最奇異的是她那枯黃的頭發,現在也變得有一些光澤,正在向著黑發轉變。


    張遂笑著道:“看出來了,比前些天要漂亮多了。”


    張莘連連點頭道:“母親也這麽說,母親說這都是二哥給我準備那些吃的東西帶來的效果。”


    張遂詫異道:“效果這麽明顯的嗎?”他轉念一想:“這可是一個仙俠的世界,效果快一點也說得過去吧!”


    張莘笑著道:“昨天家裏的廚師將那紫胎藻,還有那玉珍貝都做了幾份,母親她們嚐了下,都覺得難以下咽。但是我嚐了下,卻覺得美味無比,吃完自己的一份後,把她們的也都給吃掉了。真是太美味了!”說著張莘還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張遂問道:“你的身體沒有不舒服的感覺吧?”


    張莘興奮道:“我感覺好極了,從來沒有這樣好過,連力氣都覺得變大了許多。”


    張遂看著充滿活力的張莘,心裏極其欣慰。


    原來的張莘,雖然一天到晚活蹦亂跳嘰嘰喳喳的,但張遂看得出她對自己的容貌和樣子也是極為自卑的。隻是在外人麵前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記憶中可以知道,原來張遂常常帶著張莘出去和那些世家子弟玩耍,那些家夥免不了對張莘一頓嘲笑,說她是黃毛丫頭。


    張遂因為這個沒少和別的世家子弟發生衝突,這樣幾次之後,張莘再也不願意跟著張遂一起去和那些世家子弟玩耍。


    那個時候的張遂其實心裏也是明白張莘的感受。


    成年人的張遂穿越過來之後,更是明白張莘的心理,所以張遂也是刻意地在引導著張莘,也在積極地尋找辦法解決張莘身體的問題,現在已經看到了解決問題的曙光,張遂也替張莘感到高興。


    張遂笑著對張莘道:“既然知道吃那些東西對你有好處,那你可要多吃點,拜托黃家海貨店鋪的方掌櫃收集的那些東西,應該都是對你的身體極有好處的,到時候如果尋找到了,說不定你的身體就會和正常人一樣,最後變成一個漂亮的大姑娘!那樣二哥也就不用擔心你嫁不出去了,哈哈!”


    張莘聞言,羞惱地上去就是一頓羞羞的鐵拳。


    張遂護著自己的發型,哈哈笑著任由張莘在他身上施展了一整套拳法。


    方雄在一旁看著兩兄妹,傻嗬嗬的笑著。


    等張莘終於放過了張遂,張遂才走到方雄的身邊,用手敲了敲他胸口的護甲,護甲發出沉悶的嗡嗡聲,看起來質量挺不錯,而且設計得極為精巧,連關節處都用軟鎖連接,毫不影響人的活動。


    老路安置好馬車之後也來到了庭院,看到方熊身上的那套黑甲,眼睛一亮,湊上前去仔細打量。


    嘴裏發出嘖嘖的聲音,道:“好小子,那青衣衛還挺舍得,這套玄龜甲可不是什麽人都能穿上的,我在軍伍之中時,也就統領一級,才有可能得到賞賜,就方雄這體型和力量,帶上麵甲衝到人群中,那就是一個人間殺器啊!”


    張莘在一旁嘟著嘴抱怨道:“這誰取的名字啊?叫什麽烏龜甲,那麽難聽,還不如叫黑熊甲。”


    方雄甕聲甕氣的道:“小姐喜歡聽黑熊甲,那以後這身鎧甲就叫黑熊甲了。”


    張莘聽得的眉開眼笑,拍了拍方雄胳膊,笑著道:“那我就賜封你為黑熊軍統領,以後帶領你的黑熊軍守護本小姐。但暫時黑熊軍就隻有你一個人啦!”


    方雄也很識趣,上前一步右手捶胸,發出嘭的一聲響。沉聲應道:“黑雄軍統領方雄,聽令!”


    張莘看著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哈哈大笑。


    張莘在張遂這裏一直玩到夕陽落山,才依依不舍的隨著丫鬟一起準備返回張府。


    張遂不放心她們幾個,就叫方雄護送他們一行回張府。


    出門的時候蹦蹦跳跳的張莘差點被門檻絆倒,還好一旁的方雄及時伸出手將她扶住,才免得張莘來個臉著地,但手中拿著的一些小吃食卻撒了一地。


    張莘看著撒落一地的吃食,嘴巴都是高高嘟起的。


    一旁的方熊見地上還有一個小荷包,連忙將其撿起,遞給張莘,張莘一臉嫌棄,擺手不接。方雄隻好將那小荷包放進自己的衣袖中。


    張遂本來看著張莘差點摔倒,還想過去瞧瞧究竟。


    張莘見張遂要過來,連忙大聲製止,拉著方雄就跑了出去。估計是不想讓張遂見自己一副狼狽的樣子,免得又被自己的二哥嘲笑。


    張遂見她那活潑的身影,不禁露出笑容。


    張遂在門口站立片刻,見他們一行人走遠,於是轉身就回了自己的庭院。


    此時天色已黑,張遂院落中的那顆棗樹,正隨著微風輕輕擺動著自己的枝葉。


    那些棗花散發出的沁人清香,被夜風輕輕帶動著,在庭院中四處彌漫。


    今天的月色很好,張遂看著天上那輪明月,突然一股思鄉之情在心中不可抑製地升起。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他一直刻意避免著思念自己原來世界的父母,偶爾想起也讓自己心緒難定,悲傷莫名。


    他用不停地折騰來回避著自己思念父母的情緒,可是現在當他看到那輪明月的時候。心中壓抑的情感再也控製不住。


    張遂一手扶著棗樹,一手捂住眼睛,淚水止不住地從眼眶滑落。張遂一直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凡人。他做不到殺伐果斷,做不到割斷和曾經情感的聯係。


    夜深人靜的時候,張遂也常常在夢中驚醒,因為他夢到了自己蒼老的父親,和母親那悲傷入骨的眼神,甚至那個不大正經的圖書館長。


    張遂真的很難想象,那些小說中,穿越之後從不提及自己曾經父母,或者輕描淡寫的兩句話,就割斷了曾經的聯係的那些人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心態。反正張遂他自己是做不到的。


    隨著張遂無聲地痛哭,手扶著的那棵棗樹,似乎也能夠感受到張遂的情緒,在微風已停的情況下,棗樹的枝葉輕輕搖曳起來。


    張隨見此情形,情緒也舒緩了一些,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輕輕撫了撫樹幹。


    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棗樹說道:“我們都是離鄉之人,我離開了我的世界,你也離開了生你養你的那方土地,咱們也算是同病相憐啊。”至於棗樹是為何離開生它的土地的,直接被張遂華麗的忽視。


    張遂突然催動體內的清靈之氣直接灌輸入棗樹的樹幹,棗樹一陣輕顫。


    隨著清靈之氣的持續輸入,棗樹上的那些棗花開始凋落,一顆顆小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生成,待張遂將體內所有的清靈之氣全部灌輸完畢,那些小棗已經長到了拇指大小。


    張遂感到體內一陣空虛,長籲了一口氣,放開扶著棗樹的手。退後一步對著棗樹道:“我摘了你所有的大棗,現在還一部分給你,找到合適的時機,會將所有欠你的都還給你!”


    棗樹的枝葉輕輕搖曳著,似乎能夠聽懂張遂的話。


    經此一番。張隨心中的情緒漸漸平複下來,張隨輕輕一笑。拍了拍棗樹,返身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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