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心情真的是很複雜,前一秒我還因為這個突然來電感到緊張,可後一秒又沒有這種感觸了,因為我機智的發現,那個返還物品的局促感,不好意思開口的尷尬,忽然就迎來了這個不錯的時機,然而當我死皮賴臉的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電話那頭忽然就沉默了,我以為是信號不好,又追問了一句:“趙律師,聽的到嗎?”


    “嗯。”


    一聲回應之後,我覺得自己是想多了,於是開口說:“明晚你有時間嗎?我把東西給您送過去?”


    “嗯。”


    “幾點合適?”


    “現在不確定,到時候再說吧,”趙弘博語調是一如既往的平靜,而後話鋒一轉,說:“我這邊有點事,先掛了。”


    沒等我回應,趙弘博就按了掛斷,那速度叫一個快,我盯著漆黑的手機屏幕,腦海裏瞬間冒出一個念頭——難不成,是林可心到了,他趙弘博怕造成誤會,才會這樣一點禮貌都不講的掛斷了電話?


    嗬,掛就掛,誰在乎啊。


    第二天一早,我就帶著翡翠鐲子去了公司,一整天都在忙car公司的策劃案,我深知這個案子對於公司和我個人來說的重大意義,所以每一步也都是走的小心謹慎,當然,背地裏我也沒少聽到公司同事的八卦,難聽的話也聽了很多,不過現在的我不像以前那樣一點就炸了,與其跟這些人沒玩沒了的爭執,不如拿實力說話。


    可能是我太焦灼了,再加上剛從哥本哈根回來,時差還沒有完全倒回來,忙到下午的時候,我就覺得有些上火難受,沒想到到了下班點,牙齦忽然腫了起來,酸痛感一陣一陣,連帶著兩邊的智齒,疼的我齜牙咧嘴的,瞬間就沒法專注工作了。


    忍到了晚上七點鍾,偏偏趙弘博那邊還沒消息,我琢磨著這麽等下去不是個事兒,於是就撥打了他的電話,電話響了兩聲便接通了,我鬱悶的開口,說:“趙律師,請問你現在有時間嗎?”


    “嗯?”


    “鐲子我給帶來了,如果你不方便的話,我就交給你樓下的保安,你等會來拿成嗎?”我現在這個狀況,得先去藥店買點消炎藥了。


    “你等等,我現在就下去。”


    “那行。”


    電話掛斷,我便拎著東西下了樓,站在電梯裏的時候,我特意瞅了一眼左邊的臉頰,天啊,居然腫了起來。果然是前人說的對啊,牙疼不是病,疼起來真要命。


    原本我是想著把東西送到天成律師事務所的,可從大廈走出來的那一刻,我才注意到外麵正下著雨,於是撐著傘往路邊走,就在這時候,一聲喇叭聲傳到了我的耳中,抬眼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停在路邊的那輛卡宴。


    我快步走了過去,敲了敲車窗,瞬間,車窗下移,我將早已經準備好的東西遞了過去,尷尬的說:“鐲子我放盒子裏了,你小心點,這東西易碎。”


    趙弘博麵無表情的接過木盒,也沒說什麽話,眼看著東西已經物歸原主,我立即開口,說:“那趙律師,我先走了。”


    沒等趙弘博回應,我便踩著高跟鞋朝藥店的方向走去,可能是走的太急了,腳下一滑,竟然跌了個狗吃屎,雨傘瞬間脫出手,一陣風刮過,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這個鬼天氣,非要在這個時候給我難堪嗎?


    就在我祈禱這麽尷尬的畫麵不要被路邊那輛車的車主看到時,眼前忽然站了個身影,我抬起頭看去,便看到了撐著傘站在我麵前的趙弘博。


    他也沒說話,隻是自然的彎下身,一隻手伸到了我的麵前,意思是要拉我起來。


    我不想麻煩這個男人,吸了口氣,利索的爬了起來,扯了扯嘴角,笑著說:“謝謝啊趙律師。”


    “雨這麽大,你不回家嗎?”


    “回家啊。”


    “你的家在反方向。”


    “哦,我先去趟藥店。”自然的回應之後,我懊惱的轉過臉去,李孜蔓啊李孜蔓,你去哪裏,沒有必要跟他匯報吧?


    “我正好順路,走吧,我載你一程。”


    “不用了。”我拒絕的幹脆,說:“也沒多遠,我走過去就好了。”


    趙弘博聽到這話,朝我投來了一個驚訝的眼神,而後開口說:“你沒有傘,怎麽走到那?”


    我想著還沒有離開的大姨媽,確實不宜淋雨,於是點點頭,說:“那就麻煩趙律師了。”


    原本我是想去路口的小藥店,結果一個沒注意,趙弘博的油門就踩了過去,坐在後排的我立即開口,說:“趙律師,你應該很忙吧,前麵路口把我放下就好了,我乘地鐵。”


    “不是說要去藥店嗎?”


    “我想了想,也沒什麽大毛病,不去了。”真的,我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樣不願意去麻煩趙弘博,即便是前後座,那種不適感,還是會從心口深處冒出來,讓我很不舒服。


    “前麵就有個藥店,要不在那停吧?”


    我覺得趙弘博並沒有聽懂我的意思,不過也好,隻要能下車,在哪裏停下來我也不在意。


    兩分鍾後,車子靠邊停下,我跟趙弘博道了個謝,便鑽進了他口中的藥房——其實是一家小型診所,這兒人也不多,我跟護士打聽之後,就掛了口腔科,沒一會,便叫到了我的號,醫生檢查一遍之後,跟我說我的智齒情況並不樂觀,最好是把它拔掉。


    我一聽說要拔牙,整個人都不好了,叮囑醫生先給我開了點消炎藥,這才出了診所,結果剛出門,一眼就看到了迎麵走來的趙弘博,四目相撞,我們兩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驚愕。


    我驚訝的是,這都過去半個多鍾頭了,他怎麽還在這兒。


    “趙律師……你……”


    “哦……結束了?”趙弘博避開了我的眼神,說:“不是說隻是拿藥嗎?怎麽進去那麽久?”


    所以我進去那麽久,跟你趙弘博有什麽關係?


    “我的意思是……你剛才也沒帶傘,我看這雨一時半會也停步了,這裏距離地鐵口還挺遠的……”


    聽著趙弘博自言自語的絮叨,我應了一聲,說:“趙律師真是細心啊,不過沒有雨傘真不是個什麽事,你看,隔壁的隔壁,就有一家便利店。”


    雨傘,便利店肯定能買到。


    “這樣。”


    趙弘博說這話的時候別過臉去,我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樣子,頓時大為不解,說:“趙律師,你是不是有話跟我說?”


    趙弘博聽到這話,驚訝的瞥了我一眼,說:“上車吧,邊走邊說。”


    我瞅著站在門診門口聊事情也確實不合適,於是就跟著趙弘博上了車,實際上蹭車也確實不是我的本意,隻是我很好奇,這個男人,到底要跟我說什麽,然而車子啟動之後,趙弘博卻出奇的平靜,眼看著就要到我住的地方了,我頓時就有些不耐煩了,於是開口說:“趙律師,你是要跟我說什麽事?”


    趙弘博把手機遞給我,說:“你看看吧。”


    我狐疑的接過趙弘博的手機,一眼就看到了手機上那段聊天記錄,跟趙弘博聊天的,正是現在住在恒和醫院裏的阿姨,阿姨一再囑咐說,讓趙弘博把她的”兒媳婦“還給她,而且還強調說,如果再不帶著我去看望她的話,她就跟趙弘博斷絕母子關係。


    我當然知道阿姨這不是在開玩笑,畢竟她的確有點兒神誌不清,看到這裏,我也瞬間明白了趙弘博的為難之處,雖然我很想說一句這是他咎由自取,可是想到往日裏他幫過我的種種情形,這樣狠心的話,我還是說不出口。


    彼時車子已經停在小區樓下,下了一晚上的陣雨,忽然在這一刻也停了下來,我將手機遞了過去,說:“之前趙律師幫了我那麽多,我知道這個時候我不應該拒絕你,可是你也知道,如果我繼續扮演這個角色的話……我怕將來誤會會越來越深。”


    “我明白,那就當我沒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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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弘博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裏帶著一絲的挫敗,看到他這副樣子,我忽然覺得有些於心不忍,再想想他那個神誌不清的媽媽,瞬間,原本堅定的內心,就此動搖了。


    “這樣吧,你把我的微信號給阿姨把,”我懊惱的開口,說:“你放心,我會想法子幫你應付的。”


    話音剛落,我便看到了趙弘博用著那雙驚訝的眼神盯著我,被他這樣看過來,我瞬間就心慌了,打開車門,立即走了下去,一聲道別都忘了說出口,可我沒想到的是,趙弘博居然追了下來,他看著我,頓了兩秒,開口說:“謝謝了。”


    “小事。”


    就在這時候,一隻手忽然搭在了我的胳膊上,我驚恐的看過去,便看到了站在身旁的施安弋,他怎麽會在這兒?


    “打電話也沒接,去你公司又沒人,李子慢,你不想好了是吧?”


    我看著施安弋這親昵的動作,頓時覺得有些難堪,餘光落在趙弘博的位置,見他已經轉身上了車,這時候施安弋右手忽然擋在了我的眼前,我聽到他說:“李子慢,我跟你說話呢,你聽到了沒?”


    “聽到了,你馬上把手拿開。”


    “我就不,誰讓你亂看的。”


    “施安弋,你別鬧了好不?”


    我緊張的開口,牙齦忽然傳來一陣陣痛,疼的我不由自主的捂住臉頰,施安弋看到這個情形,立馬鬆開了我,說:“李子慢,你怎麽了?”


    我瞪著施安弋,說:“要你管。”


    “生氣啦?”


    “你說呢?”


    “因為我當著那個人的麵,沒跟你保持距離?”施安弋也是一臉不悅,說:“怎麽著,那樣一個一直利用你的男人,你還舍不得了?”


    我驚愕的看著施安弋,他也露出了驚慌的神色,四目相撞,我緩緩開口,說:“你怎麽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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