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詩詩的話剛傳到我的耳中,我便怔在了原地,瞥了她一眼,說:“什麽孩子?孩子的事情已經水落石出了,你又要出什麽幺蛾子?”


    蘇詩詩又歎了口氣,說:“小蔓姐,我要跟你說的,不是我的孩子,而是……你的孩子。”


    路邊的咖啡廳裏,我跟蘇詩詩麵對麵坐著,巧合的是,這個位置,正是和很久之前蘇詩詩冤枉我那次是同一個地點,我看著對麵這個骨瘦如柴的女人,心裏滿是感歎,聽到她說:“小蔓姐,你是在為我歎氣嗎?”


    我沒接話,而是直截了當的說:“你剛才說孩子的事,是想要跟我說什麽?”


    蘇詩詩沮喪的看了我一眼,說:“我知道林豪昨天找過你,對於這個狼心狗肺的男人,我已經看得透透的了,小蔓姐,你不能被他騙了。”


    瞧瞧,瞧瞧這關切的語氣,倒是真的是似曾相識呢,我想了想,明白了,就在昨天下午,林豪也用了同樣的語氣這麽勸我。


    這世道到底怎麽了?曾經把我踩在腳下的人,竟然一個個的都關心起我來了?


    “小蔓姐,我知道在你心裏是瞧不起我的,可是作為女人,我們兩個一樣可憐,”蘇詩詩大約是瞅出了我的嘲諷,又開口說:“我們兩個,在林豪那裏,都是受害者。”


    “我們還是說回孩子的事吧,”我並不想聽蘇詩詩跟我念叨這些,畢竟在我看來,我跟她還是不同的,所以態度上自然有些不耐煩,“到底是怎麽回事?”


    “小蔓姐,其實……”蘇詩詩說道這兒,慌張的看了我一眼,說:“其實你那次出事,並不是個意外。”


    “哪次?”


    “孩子沒了。”


    我驚愕的看著蘇詩詩,又慌忙收回眼神,說:“你不必挑撥我跟林豪,我對他一點興趣都沒有。”


    “小蔓姐,我說的是真的,”蘇詩詩見我不信,急忙解釋說:“其實說起來,這件事也有我的過錯,我們懷孕的時間本就相近,林家一家都知道你懷的是個女兒,而我做了檢查之後,懷的是個兒子……”


    蘇詩詩說道這裏忽然停頓了,我看著她,說:“然後呢?”


    “然後,我就把這件事告訴了林豪,”蘇詩詩緊張的看著我,說:“你知道的,林家一直都有很嚴重的重男輕女的思想,聽說我懷了個男孩,自然是欣喜若狂,再加上這時候,我跟林豪感情升溫,你也因為懷孕的事情經常拒絕跟他同床所以……”


    “這跟孩子有什麽關係?”心口的傷疤忽然被揭開,我的情緒也激動起來,“說重點。”


    “林家得知我懷的是個兒子,就許諾會對我負責,可是說白了我就是個小三啊,我對林豪是全心全意的,當然希望他能夠娶我,那個時候他也對我很疼愛,說一定會娶我,所以,他就得想法子跟你離婚……”


    蘇詩詩說這些話的時候是帶著怒氣的,我知道她的憤怒是源於林豪對她的虛情假意,而我的憤怒,是源自於湧出心口的一種猜測,這種猜測讓我憤怒,停頓了片刻,我吸了口氣,說:“所以,你們就商量著,如何逼我離婚對吧?”


    “小蔓姐,我對不起你,”蘇詩詩說道這裏,眼眶已經濕潤了,我聽到她說:“那個時候我隻是想讓林豪離婚而已,我並沒有讓他去傷害你跟孩子,我也沒想到,他竟然……竟然會用那種方式逼你,還……還傷害了一個小生命。”


    蘇詩詩的話剛說完,我整個人就癱了下去,良久,我才勉強找回思路,說:“這件事,你是怎麽知道的?”


    “有一次林豪喝了酒,親口對我說的,”蘇詩詩惶恐不安的看了我一眼,說:“其實聽到這個的時候我也很驚訝,都說虎毒不食子,我沒有想到他真的下得去手,他還說……”


    “說什麽?”


    “說這是最好的方式,畢竟你很看重肚子裏的孩子,如果強迫你去打胎,你肯定會跟他拚命的,”蘇詩詩繼續說,“而且,那麽做是違法的,他不想自己付出那麽大的代價。”


    故意的!林豪他是故意的!林豪竟然是故意的!


    “小蔓姐,我真的沒有騙你,”蘇詩詩見我沉默不語,繼續解釋說,“你知道為什麽上次在警局,林豪的反應會那麽大嗎?說到底,他是覺得自己為了我肚子裏的孩子付出的代價太大了,我也算是惡有惡報吧,原本以為可以借著孩子一步登天,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他們林家根本就沒準備讓我進門,你知道為什麽從警局出來之後,林豪一直都沒找你的原因嗎?”


    我盯著蘇詩詩,聽到他說:“他就是怕我把這件事告訴你,還騙我說,一定會跟我訂婚的,其實我都知道,他早就想把我一腳踹開了,隻是自己以前太天真了,居然信了他的鬼話。”


    我的眼前忽然閃過在警局外林豪叫住我的那一幕,他眼神裏的錯愕,愧疚好像在這一刻都有了解釋,所以那時候,他才真正的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事嗎?


    一個生命,延續這他血脈的生命,他竟然在那個時候才知道愧疚。


    “小蔓姐,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對不起你的事。”蘇詩詩抹了一把眼淚,說:“時至今日,我也得到自己的報應了,你知道嗎?我以後都不會有孩子了,林家那家人,處處想著自己利益的最大化,他們連我的學曆都會嫌棄,又怎麽可能要一個不會為他們傳宗接代的女人呢,我希望你也能看清楚,不要再被那個男人給騙了。”


    蘇詩詩做過千萬件令我厭惡的事情,我曾一度以為自己會對她恨之入骨,可是這一刻,當我聽到她不能再生育的時候,我的心裏,卻湧出了一絲同情,我不知道自己是在同情她,還是在同情我自己。


    她被林家看成是生育孩子的工具,我何嚐不是呢?就因為當初我肚子裏懷的是個女兒,他竟然會用那麽卑劣的手段,要了我孩子的命,林豪,我跟你勢不兩立!


    從咖啡館出來的時候我便站在路上打車,等了好一會,也沒等到出租車過來,我的憤怒已經不能容忍我繼續站在這裏了,於是我抬起腳,朝林家的方位走過去。


    我想過林豪的無恥,也想過林豪的奸詐,但是我從來都不知道,他居然是一個連自己的骨肉都能下得去手的混賬!


    就這樣一個人,我曾經還跟他有過合作,就這樣一個人,昨天下午我還心平氣和的跟他坐在一起喝咖啡?李孜蔓啊李孜蔓,你真的是蠢的可以!


    我忽然想到很久之前,在醫院撞見林豪帶著蘇詩詩產檢的場景,那個時候我剛跟他簽下離婚協議,我聽到他說過,為了蘇詩詩和她肚子裏的孩子做了很多事,隻是我沒想到,他做的那麽多事情裏,居然包括故意對我拳打腳踢!


    畜生,我要殺了他!


    冰涼的涼水突然噴灑在我的臉上,我慌張的轉過臉去,這才發現行駛在左側的灑水車,和已經淋成落湯雞的自己。


    坐在護城河邊,我終於冷靜下來,想想若不是剛才的灑水車,我估計又要做出沒腦子的事情了,殺了林豪,且不說我們之間力量懸殊如此之大,就算我真的得逞了,然後呢?我那年老的媽媽坐著輪椅去監獄看我嗎?還有我那在生活中掙紮的哥嫂,他們本就因為我離婚的事情被人瞧不起,如果還有坐牢這麽一說,他們或許得一輩子低頭做人。


    不,那樣代價太大了。


    一刀下去,林豪隻會撿個痛快,便宜的是他,一直以來我對他一忍再忍,現在,我不想忍了。


    李孜蔓啊李孜蔓,你到底何德何能,竟然會有這麽一個精彩的人生啊,原本以為離婚這件事已經是你這輩子幹的最牛逼的一件事了,現在看來,並不是啊。


    你喜歡的人,默默地利用你。


    你嫁過的人,偷偷地算計你。甚至連你們的孩子都不放過。


    好啊,你們兩個男人都很有本事是吧,現在我李孜蔓也想看看,你們之間,到底會誰輸誰贏。


    我知道,以林家在本市的地位,我一個小小的人物,自然是動不了的,林豪本就奸詐多疑,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沒關係,我不是他的對手,趙弘博總對付的了他吧?


    你趙律師不是一直在利用我嗎?現在,我也不提什麽分手結婚了,我隻要你,幫我,除掉林豪這個人渣!


    然後,一拍兩散。


    所有對不起我的人,從現在這一刻起,我李孜蔓,不過再任由你們擺布了!


    手機鈴聲打斷了我的思緒,我掃了一眼,電話是趙弘博打來的,遲疑片刻,我才按了接聽。


    “趙律師。”


    “你人呢?”趙弘博的聲音裏帶著一絲焦灼,說:“我現在在你們公司,他們說你下午就出去了,現在還沒回來?”


    我掃了一眼時間,原來已經是晚上七點鍾了。


    “我……”


    “發生了什麽事?”趙弘博著急的開口,說:“你現在在哪?”


    “護城河這裏,我沒事。”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緩一些,說:“差點兒忘了今晚跟你的約會了,不好意思。”


    “你沒事去河邊做什麽?”趙弘博慌張的開口,說:“你等著,我馬上過去!”


    “不用……”


    “等著。”


    趙弘博說完這兩個字之後就掛斷了電話,我瞥了一眼手機,又看了看遠處的江麵,果然,心情比自己想象中更為沉靜。


    或做是以前,看到他這麽著急的樣子,我一定會比他更緊張吧?


    十五分鍾後,趙弘博找到了我,他的眼神裏帶著不可思議的神色,說:“李孜蔓,你這是怎麽了?”


    我看著身上那沾滿灰塵的衣服,扯了扯嘴角,說:“被灑水車碰了下,小事。”


    “被灑水車碰了你不知道回去換衣服嗎?還坐在江邊?”趙弘博說這話,焦急的將外套套在了我的身上,說:“萬一感冒了怎麽辦?”


    我的目光落在趙弘博的臉上,或許是目光太過直白,他看著我,說:“你到底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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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當然不會告訴他,我是想分辨一下,此刻他的臉上的焦灼是真還是假,但我又迅速的打消了這個念頭,定了定神,說:“趙律師,我今天見到蘇詩詩了,她告訴我,當初林豪是故意對我拳打腳踢,目的是要了孩子的命,你覺得這是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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