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的人我看見到過很多,但是喝酒喝到胃出血的,趙弘博是我見過的第一個,至此我終於明白,原來夏文錫之前對趙弘博禁酒說的那些話並不是隨便說說,而趙弘博的腸胃,比我想象中更為脆弱。


    病房裏,趙弘博虛弱的躺著,大吐特吐的他在狂嘔之後整個人沒有一點兒精神勁,一張臉也是煞白如雪,好像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似的,和他成鮮明對比的就是站在一旁的夏文錫了,儼然一副鬥雞的模樣,見我投過去的眼神,忽然掃了一個冷眼過來,說:“他身體的狀況你知道的吧?”


    我尷尬的點了點頭,又聽到夏文錫說:“腸胃病患者最大的敵人是什麽?”


    “酒?”


    “看來還有點常識,”夏文錫瞪了我一眼,一邊取吊瓶一邊說:“既然知道他不能喝酒,為什麽不阻止?嗬嗬,啤酒喝著不過癮了,還選了個冰啤,你的意思?”


    我急忙搖頭,說:“我沒喝酒。”


    “你沒喝?”夏文錫一臉驚訝的看著我,說:“你沒喝酒,那你的意思是,弘博是一個人喝酒的?”


    我想著在火鍋店發生的情形,鬱悶的不知道如何回應,當著夏文錫的麵,我總不能說趙弘博是自己作死吧,所以隻能選擇沉默。


    夏文錫見我沒吭聲,瞥了我一眼,說:“李小姐,不是我說你啊,上一次弘博躺在這兒,貌似也是因為你吧。”


    “跟她沒關係。”躺在床上的趙弘博突然接了話,此刻的他聲音沙啞,說:“是我自己的意思。”


    “忽悠誰呢?”夏文錫狠狠地瞪了趙弘博一眼,說:“我們認識多久了,十一年啊,你喝醉的次數我一隻手都你能數的過來,你跟我說跟她沒關係,你覺得我信嗎?”


    “夏醫生……”


    “李小姐,”夏文錫又瞪了我一眼,說:“你知道腸胃病患者是要忌口的嗎?”


    我點點頭,又聽到夏文錫說:“既然知道,為什麽三番兩次帶他去那家該死的火鍋店?你說你喜歡吃吧你就跟其他人一起就是,為什麽非得帶上他呢,你看看他現在的樣子,你忍心嗎?”


    “是我要去的。”趙弘博又應了一聲,說:“跟她沒關係。”


    “沒關係沒關係,你以為這種說辭我會信啊?”夏文錫氣呼呼的應了一聲,說:“我告訴你啊弘博,按照你現在的情況,明天不僅僅得做個胃鏡檢查,還得查查凝血指標,不過這是最後一次了,如果還有下次,我可不管你了,像你這樣不聽話的病人,我是伺候不了了。”


    此言一出,我和趙弘博都露出了尷尬的神色,下一秒,針頭就插在了趙弘博的手背上,夏文錫這一針下去,真的是又狠又準,連病床上的那位,都露出了疼痛的神色,看的我也是心裏一驚。


    到底是醫生啊,夏文錫這一針下去,倒是沒有露出任何異常的情緒,固定了針頭之後,又開口說:“再重申一遍,僅此一次。”


    “嗯。”


    夏文錫說完這句話之後就出了病房,瞬間,室內就安靜下來了,我看著病床上躺著的趙弘博,剛準備說話,就聽到他說:“時間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嗯。”


    “注意安全。”


    “好。”


    簡短的對話之後,我也出了病房,誰知走到電梯口的時候,居然碰到了正在等電梯的夏文錫,四目相撞,他看著我,說:“李小姐這是要回去了?”


    我點點頭,算是回應了。夏文錫看到我這個動作,明顯露出了不悅的神色,說:“弘博都這副樣子了,你不留下來照看照看?”


    “恒和的醫療服務我還是見識過的,用不著我在這兒多此一舉。”再說了,我跟趙弘博什麽關係呀,他住院,也輪不到我留下來照顧不是?


    “病人住院的時候,有哪個希望護士照顧的,”夏文錫的語調裏略帶責備的意思,說:“還不都希望自己在意的人坐在身邊嗎?”


    “夏醫生這是在說自己嗎?”


    夏文錫見我揣著明白裝糊塗,無奈的歎了口氣,這時候電梯門開了,我跟他一前一後上了電梯,誰都沒再說話。氣氛有點詭異,我的目光緊盯著下降的樓層,眼看著電梯就要到達一樓了,身旁的夏文錫又開口了:“李小姐,弘博最近一直在吃安眠藥的事情你知道嗎?”


    我驚訝的看著夏文錫,眼神相撞,他又歎了口氣,說:“他睡眠質量一直都不好我是知道的,但是還沒有到吃安眠藥的份,至於為什麽這段時間弘博會找我拿藥,李小姐應該知道原因吧?”


    “我不知道。”


    “不知道嗎?”夏文錫的臉上帶著一絲嘲諷,說:“李小姐那麽聰明,應該了解的呀。”


    “夏醫生,你這話什麽意思?”雖然一早就感覺到了夏文錫的敵意,但是我還是保持著基本的禮貌,但是他一再逼問,我的語氣自然也就沒有那麽善解人意了,“難道你的意思是,趙弘博服用安眠藥,是因為我?”


    “不然呢?”


    “你真是高看我了。”我扯了扯嘴角,說:“我要是真有這麽大的本事,也不至於大晚上的把你叫出來。”


    “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糊塗?”夏文錫也露出了惱火的神色,說:“我這麽跟你說吧,弘博第一次來找我拿藥,就是你跟他提出分手的第二天,也就是他出差回來那天,看到你跟施家的小少爺一起遛狗的第二天。”


    “哦。”


    “哦?”夏文錫重複著我的語氣,臉上帶著難以置信的語氣,說:“你難道,一點也不心疼我這個朋友?”


    我沉默不語,恰巧電梯門開了,於是我開口說:“夏醫生,我先走了。”


    出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半了,我站在路口打車,耳旁回響著夏文錫說的那些話,心裏七上八下的,心底深處的怨意被今晚的事情掏了出來,晾在了大庭廣眾之下,然而這一秒我才忽然明白,原來分手之後,趙弘博也一樣遭受著情感的淩遲,我的沉默和不解釋,何嚐不是對他的報複呢?


    也許在他看來,我就是那個背叛他的女人,也許在他看來,他的感情已經被我踐踏了無數次,所以在我承受著被誤會的時候,他同樣也承受著同樣的折磨。


    有點兒冤冤相報的意思。


    現在想來,也確實幼稚,不像是我們兩個成年人應該有的行為。因為這種糾纏,實則也消耗了彼此對對方的剩餘的那一部分好感和耐心。


    想到這兒,我抬頭看了一眼恒和樓上的病房,心裏居然冒出一絲絲的愧疚來,分手能夠做朋友的那種言辭我是不信的,畢竟決定離開對方的那一刻,心裏不可能不帶一點怨念,就像是當初的我跟趙弘博。


    可是今晚的趙弘博卻沒有明白一個道理,傷痕累累的感情,即便會愈合,也會留下傷疤,與其看一次痛一次,不如藏起來,別再翻看。


    即便我是這麽打算的,可糟糕的是,這一夜,我竟然夢到了趙弘博,夢裏糾纏錯亂,醒來的時候,我明顯感覺得到精神不濟,這個時候手機忽然響了,我瞥了一眼,電話是大嫂打來的。


    “小蔓,跟你說個事啊。”


    “什麽事?”


    “昨天我跟咱媽商量了一下,等你放假了,我們找個時間去一趟法華寺,你覺得怎麽樣?”


    “可以啊。”我應了一聲,說:“明天不就放假了?”


    “那行,那就這麽說定了,明天一早我們去接你,早去早回。”嫂子的聲音裏帶著興奮,說:“最近家裏事太多了,去寺廟裏走走,順便再給你求個姻緣簽,轉轉運。”


    “好好好,明天見。”


    電話掛斷,我長長的舒了口氣,想著這段時間一直忙著工作,也沒回家陪陪我媽,正好趁著假期陪陪她,也挺好的,隻是施安弋那邊,恐怕得失望了,不過也是,反正我也不敢坐飛機,失望也是必然的。


    忙到下午三點,我給施安弋去了電話,剛接通,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了懶洋洋的聲音:“李子慢,你攪了我的好夢,得負責啊。”


    我聽著這調侃的語氣,說:“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還在睡覺。”


    “沒事,反正夢裏也是你。”


    “我說施安弋,你最近越來越放肆了啊。”用著教訓的語調,我立即回歸主題,說:“打電話給你,是想跟你說一聲,威尼斯那邊,我是去不了了,你好好工作啊。”


    “啊?為什麽?我都說了,乘坐飛機的事情,我會給你解決的。”


    “不是,明天我們一家人要去法華寺敬香,所以……”


    “去法華寺的話,一天就能往返了,還有兩天呢。”


    “大哥,兩天的時間隻夠在天上盤旋的,你是想要我的命啊。”


    “不會,我來安排的話,肯定有時間在威尼斯玩一天。”


    “好了好了,你就別固執了,好好工作吧,我就是跟你說一聲,先掛了啊。”


    沒給施安弋繼續固執的機會,我便按了掛斷,安排安排,再怎麽安排,航程在那裏,難不成他還能請來一架飛機接我不成?好在應付了這個混世魔王,我也算輕鬆了些,誰知下一秒,手機又響了,掃了一眼,我頓時愣住了。


    打電話過來的不是施安弋,而是趙弘博。


    這個點,他怎麽給我打電話了?


    “趙律師。”


    “4s店那邊剛給我打了電話,車子已經修理好了,我讓他們開去你們公司了,”趙弘博聲線平緩,“大概二十分鍾之後,會給你打電話。”


    原來是這個事。


    “嗯,好的,謝謝趙律師。”我急忙道謝,再想著昨晚夏文錫說的那些話,開口問道:“趙律師現在好點了嗎?”


    “沒事了。”


    “那就好。”我輕輕地籲了口氣,說:“對了,修車費多少錢,我直接轉你銀行卡。”


    “沒多少錢,算了。”


    組長都跟我說了這家4s店維修費不低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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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行,總不能讓你破費不是。”


    說完這話之後我便貼近了聽筒,生怕聽錯一個數字,然而電話那頭卻忽然沉默了,好一會,我聽到趙弘博說:“李孜蔓,你一定要跟我算的這麽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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