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天君似乎從一開始就知道白月遲會有這個想法,絲毫不意外:“好。不過,你能殺得了她嗎?”


    白月遲沉默了一會兒,道:“終雪宮並沒有和上界勢力搭上線,可她卻似乎毫不在乎即將到來的噬魂反噬,一定有自己的方法。夏大叔他們走的是讓我臨時衝擊化神期路線,利用的就是我眼下元嬰期的境界,她和一幹親信都擅長輪回功法,一定會在最緊要的時刻強行輪回到元嬰期躲避噬魂捕殺,而那一刻就是我的機會。”


    覆天君欣賞道:“沒想到你心細如發,居然能推出這一點,是我小覷你了。不過這樣做的風險太大,你必須要速戰速決解決掉他們,不然錯過了時機,再想獨自殺她就沒那麽容易了。以你的性格,那對你來說比被她殺了還煎熬吧。”


    白月遲笑:“你真了解我。”


    “不然怎麽看上你呢?”


    白月遲略微不自然地轉過臉,隻做沒聽到。


    其實白月遲真沒有覆天君說的那樣心高氣傲,到時候如果她一個人殺不掉夢雎,肯定會讓他幫忙,沒什麽拉不下臉的,替小柔葉芸報仇最重要。


    自尊心是什麽?世界上最肮髒無用的東西。


    確定自己報仇成功的可能性極高之後,白月遲真正地心平氣和起來,原本躁動不堪的心恢複了寧靜,隻是這寧靜帶著些許死寂。


    不知道為什麽,盡管以後的時日會很漫長,大概還要活很久很久,可是她老覺得自己的人生快要定格結束了,在將來不久的某個時刻。


    一切很快要成定局,大家各得其所,分奔天涯。死去的人不能複生,活著的人各自苟且活著,不再痛苦掙紮,氣定神閑度日。


    和這個覆天君做道侶也沒什麽不好的。


    白月遲也不知道自己是以什麽心態答應和他在一起的,是報複,還是贖罪?她搞不清楚,就覺得答應之後心裏輕鬆了不少。和喜歡的人期望長相守是何等痛苦的事情啊!一點點小事都會如驚弓之鳥,再短暫的離別也會夜不能寐,總是心驚膽戰,無論得到失去都是一種折磨。


    所以,為什麽不與合得來的人搭夥呢?如果兩個人對對方都沒什麽過分的期待,相處的心態恐怕就會豁達瀟灑許多。老天大約是不喜歡過於親密的愛侶的,貌合神離的倒是頂安全,君不見秀恩愛遭雷劈,相敬如冰倒是能白頭偕老。


    敲定種種大事以後,覆天君命人帶著厚禮隆重地將白月遲送回了“娘家”——淺海諸島。


    當初白月遲留下字條消失,夏怪人再心大也是懸著的,如今不但少主安然歸來,還帶來了這樣一個爆炸性的消息,夏怪人半天沒反應過來。


    白月遲有點沒底氣,夏怪人沒開口之前她也不敢隨便說話。方才她觀察得很仔細,提親那使者對夏怪人暗示了覆天君的真實身份後,他好似走在路上被一個晴空霹靂打中,看來受到的震驚不小。


    在白月遲的認知裏,覆天君再厲害畢竟也是魔,恐怕不太符合夏怪人的期望。雖說上界三千世界風起雲湧,頂上頭統治的還是神界,並沒有什麽大戰。這好比女兒的男友上門提親,說他怎樣有能力多金英俊管多少人,再虛榮拜金的嶽父嶽母也不一定會開心——好家夥,說的再好有什麽用,現在太平時節法治社會,你這沒編製的老大可算是黑社會啊!


    沒想到,夏怪人的反應讓她險些噴血。


    “好,好啊!”夏怪人的手終於記起捋胡須了,笑得很激動:“很好!”


    來人走後,夏怪人還在翻來覆去地說“好”,白月遲忍不住了:“大叔,也沒有這麽好吧?他,他可是魔呢……”


    夏怪人哈哈大笑道:“傻孩子,不分家,一念成神一步墮魔的多得是,咱們上麵不講究這些。”


    “啊?”白月遲覺得自己跟不上時代了:“可是小說裏不一直說兩者是死對頭嗎?”


    “胡說八道,你聽誰瞎掰的?”夏怪人說:“咱們蓬萊十三家裏許多大人物都是魔,照你這說法還不得直接被神界派兵給滅了?上界的魔和你所理解的魔是不一樣的,嚴格來說他們隻能算魔修,一旦成功飛升神界還是算神。而你指的魔……”


    夏怪人說到這裏忽然打住不說了,笑嗬嗬道:“總之能有這樣一位佳婿,是你命中的福氣呀!”


    可惜白月遲從小就有這個壞毛病,真正的好奇心一旦上來就不管長輩臉色了:“我指的魔是哪種?”


    夏怪人瞪了她一眼,無可奈何,最終還是告訴了她:“和神界對立的存在的確有,不過我們不管他們叫魔界,而是邪界。”


    “邪界?”


    “恩,因為他們和神界一樣,認為自己才是真正的神,對方不過是邪門歪道,對方的神都是邪神。”夏怪人的笑容有點嘲諷:“無論是神是人,實際上有什麽區別呢!不還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都認為自己是那絕對的正道,和自己不一致的就是邪惡。”


    白月遲興奮地問道:“那神界和邪界誰厲害呀!”


    “當然是統治三千世界的神界了,哪天風水輪流轉邪界重掌三千世界大權,今天高高在上的神圖眾神,就成了禁忌罪惡的邪神,世間規律亦是如此。”


    白月遲懂了,說白了這不就是執政黨和在野黨嗎?


    “所以你不要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真正的邪神怎麽可能光明正大地露麵,神界和他們乃是不死不休的關係,一旦嗅得點風吹草動,必然是不惜成本代價趕盡殺絕的。上界的古魔不過是行為乖僻不走常路罷了,真要說起來,他們的實力也普遍比所謂正派強很多,無人敢惹。哦對了,少主你的那位大長老故人也是魔呢。”


    “原來如此。”白月遲歎了一口氣:“看來還是活到老學到老啊,得虧今天問出口了,不然以後肯定要鬧笑話。”


    夏怪人哈哈大笑摸了摸白月遲的頭:“你這孩子傻是傻了點,運氣那不是一點點的好,不但有大長老和老前輩力保,如今又尋得了這樣一位硬靠山保護人,待咱們回了上界後,我得設個少主人選大局,好好押你一筆!”


    白月遲笑道:“我還不知道他是怎麽一回事兒呢,有你說的那麽厲害嗎?”


    “有!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我現在和你說,隻怕你還當我是在瞎吹呢。”


    “哇!”白月遲表示很驚喜。


    “好了好了,不早了,你快回去歇著吧。”夏怪人這個時候才發現一件大事:“等等,你的修為怎麽了?”


    白月遲走時還是元嬰後期修為,現在怎麽連丹都碎了?!


    “被仇家砍了一刀,差點命都沒了,得虧他救了我。”白月遲說:“放心吧!很快就會恢複的,我還要報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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