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登記員還真是屈才了,奏國庇護所應該改調他到情報部去。


    白月遲果然等到了葉翟,對方對她的出現也絲毫不奇怪的模樣,靜靜地看著她,似乎是特意來見她而不是巧合遇到的。


    “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不明不白拖著,我累。”白月遲盡量使自己的聲音和外表一般波瀾無驚:“我們還能回到過去嗎?”


    葉翟沒有說話。


    “你之前說要娶我,是吧?”


    “嗯。”


    “為什麽?”


    “不知道。”


    白月遲忽的一點怒火襲上心頭:“不知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葉翟的表現十分冷淡,並沒有回答白月遲的質問,而是用他那雙淡然的眸子毫無所懼地看著她,緩慢地打量著她,那神情並不太好形容,陌生得可怕。


    “好,好。”白月遲深呼吸了幾次,直直地盯著葉翟的眼睛:“我就問你,你娶我是做大呢,還是做小?我可不願意和別的人分享你,要成親你就隻準娶我一個。那個叫夢雎的,你能和她徹底斷絕關係麽?”


    “不可能。”葉翟的一句話讓白月遲的心頓時跌落穀底:“我還不能和她斷絕關係。”


    “為什麽?”白月遲笑了:“因為你愛上了她?”


    “愛是什麽?”葉翟笑了,那笑容十分豔麗,好看得白月遲即便此刻如此地怨恨,也無法不暫時沉溺在了那驚人的美麗之中:“我不知道什麽叫愛。”


    他多麽美啊。


    美得不似人類,完美無缺,冰冷無情。


    這樣的人,怎麽會去愛別人呢?他不愛夢雎,可他也不愛她,所以他決定留在對他更有利的夢雎那一邊是嗎?


    當初他的深情與執著本就是一個不切實際的幻境,做了這麽久的夢,是時候該醒了。


    白月遲強忍住眼中的酸澀,就在她想要轉身離開的時候,葉翟卻一把抓住了她的玉腕,微笑著貼了上來。


    他將她逼在了城牆的角落,無處可逃,香氣鋪天蓋地彌漫而來。


    天知道白月遲有如何思念這獨屬於他的香氣,可卻從來沒想到竟然是在這種境況下與之重逢,頓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你哭了?”葉翟問白月遲。


    白月遲本來忍住沒有哭的,可是他這一句話讓她的淚水紛紛滑落臉頰,與她美麗的臉龐相互輝映,形成了一副淒美的畫卷。


    “你想做什……”


    話語未盡,白月遲便被葉翟的吻封住了剩下的話。


    葉翟是真的變了。


    以前他吻她,即便一開始的和風細雨會演變成後來的烈火燎原,可是他給她的感覺向來是珍重又鄭重的,他的吻那麽溫柔純淨,似乎是在小心翼翼守護著天底下最珍貴易碎的她。


    可是現在這個吻又是怎麽一回事?


    他不是在吻她,而是在魅惑引誘她。他輕而易舉地點燃了白月遲體內某種沉睡百年的細胞,故意將火一寸寸燒到她肌膚上來,然後將她推入深淵,徹底毀壞。這種感覺令白月遲戰栗懼怕,同時心中被冷冷的風給灌滿了,苦澀不已。


    人果然都是會變的,僧三思沒有騙她。


    他為何如此嫻熟老道,因為那個夢雎?


    這個念頭刺激到了白月遲,她猛然一把推開葉翟,低低道:“真是夠了!”


    葉翟看著她:“你不喜歡這個吻?”


    “不喜歡,討厭透了!”白月遲連連後退幾步與葉翟拉開了距離,她努力讓夜風冷靜了一下自己的腦子,對葉翟道:“我知道人都是會變的,盡管你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我卻還是沒有辦法完全放下你。”


    “所以呢?”葉翟問道。


    “所以我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清楚,要麽你和我走,咱們慢慢回到原來的生活;要麽我走,你和她天長地久去吧。”白月遲用力地擦了一下眼淚,那粗魯的動作和她的外表嚴重不符:“我和她你隻能選一個,如果你放不下她,就不要說什麽娶我的話了,我還沒那麽賤。我白月遲就算再低微,也不屑於給人做小,無論對方是誰,有多厲害。比起低眉順眼地和人分享夫君,我寧可就當做沒認識你這個人!”


    “這樣麽?”葉翟的語氣聽不出他的想法,白月遲覺得自己腦袋都快要炸掉了,逃跑一般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葉翟久久注視著她的背影,麵上依舊毫無表情。


    這一夜可謂是白月遲最難熬的一夜,她連翻來覆去的力氣都沒,整個人如同脫了水的魚,半死不活地躺在臨時找的客房裏。


    早知道就不說三天,一天多好,是死是活痛快一刀。一想到這樣難熬的時間還要忍受三天之久,白月遲就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崩潰了。


    不過次日下午,白月遲就覺得自己是白操心了。


    因為葉翟和夢雎離開了奏國庇護所。


    此事動靜之大,全庇護所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街頭巷尾都是震驚不已地議論此事的人。


    葉翟和夢雎一向是奏國庇護所最大的主心骨,突然這樣一走,實在是令奏國庇護所人心不穩各種惶惶。


    “這好好兒的,怎麽就突然走了呢?”


    “聽說好像是因為風流債?我也不清楚,那夢姑娘的婢女說是要躲什麽女人。”


    “咿!什麽女人啊,我要是知道了一定狠狠揍她一頓!沒有了葉公子和夢姑娘,咱們庇護所往後的日子可該怎麽過喲!”


    “他媽的,真是煩!那女人還在嗎?大夥兒去找她出出氣吧!瘟神,災星!”


    白月遲麻木地聽著各種人對此事的猜測和對她的攻擊,心早就麻木得沒有任何知覺了。


    他的選擇是這個麽?


    這樣也好……


    僧三思在奏國庇護所找了一天,最後才在一個死胡同的盡頭發現了失魂落魄站在那裏的白月遲。那個死胡同並不深,而且隻要轉個頭就能走出去了,白月遲卻一副被困在那裏很久的樣子,僧三思知道,她是自己走不出去心裏那個坎。


    “白小姐,不如你和我一起回我的庇護所吧。”僧三思阿彌陀佛了一句後道:“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現在外頭噬魂橫行,你一個人到處亂走很危險。”


    “不。”白月遲轉過身來,麵上的笑容淡淡的:“我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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