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初秋的斜陽,溫暖如一首柔和的歌。然而,燕京大學後山的一座小樓的房間裏,卻絲毫感受不到屋外此刻的和煦。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坐在沙發前,臉龐藏在昏暗的光線中,他的麵前,擺著一份電報。


    電報安靜地敞開在茶幾上,上麵打著幾行中文和英文,內容很簡單:


    尊敬的楚建國先生:


    我們很遺憾地通知您,您的兒子,正在我校心理學研究係就讀的碩士研究生楚凡先生,在2005年9月3日的一場科研事故中離奇失蹤,請您在接到電報後迅速辦理有關出入境手續,與我校就楚凡先生的事宜予以接洽,我們將負擔您此次出行的所用費用。


    如有不便,請聯係我國大使館詹姆斯先生。


    M國耶和大學


    2005年9月6日


    Septmeber6th,2005


    DearMr.ChuJianguo,


    Wearedeeplysorrytoinformyouthatyourson,Mr.WayneChuwhohadbeenstudyingatourPsychologyResearchFaculty,disappearedquaintlyonSeptember3rd2005becauseofascientificaccident.Forcopingwithhisrelatedmatters,wewouldliketoinviteyoutocometoourcountryASAP.Wewouldmeetallyourtripexpenses.


    IfyouneedfurtherinformationpleasefeelfreetocnotactMr.Jameswhoworksatourembassy.


    YoursSincerely,


    UniversityJeho,M.


    老人的手顫抖著,從兜裏拿出了一份書信,上麵的字清晰、有力。盡管已經看了很多遍,他的目光仍然再次落在了最後幾行上:“


    哦,對了,爸爸,我還忘了告訴你一件事。我昨天在跳蚤市場上淘到了一件有趣的東西,一個銀色的十字架,它的模樣很普通,但是背後卻刻著一行非常有意思的字;DARKANGELFROMSAINTZION。中文意思大概是來自天國的*。這是什麽意思呢?您知道,十字架可是基督的圖騰,是耶穌神聖、純潔和奉獻的象征,但這個十字架為什麽會提到*呢,換了在中國,這可是大逆不道的罪過啊。我曾經問過我的一位牧師朋友,他的神情變得很慌張,囑咐我千萬不要佩戴,雖然他說他也不清楚為什麽,不過我看得出來,他的眼裏有恐懼的神色,這是為什麽呢?


    是不是很有趣,爸爸?過年我回來時,會把它帶回來,並且會和劉叔叔一塊兒聊聊,他可是研究西方神學的大行家。雖然我是個無神論者,但我對他講的那些神奇傳說一直充滿了興趣。


    嗬嗬,不說了,就寫到這裏吧。您老多保重身體。


    兒子,楚凡。


    2005年8月30日。


    “叮鈴鈴……”老者身邊的電話響了起來,老者抓起電話,聲音沉悶地道:“喂。”


    “老楚嗎?我是老劉。”


    “我是。”


    “老楚,你兒子的事情我昨天仔細查了一下,大概有了點兒眉目。不過……”老劉歎了口氣:“你要有思想準備。”


    “你說吧。我能接受的了。”老者淡淡道,握著聽筒的手卻青筋凸露。


    “好吧,事情是這樣的……”


    ※※※※※※※※※※※※※※※


    該雅小鎮。


    該雅小鎮是康德王國約克郡東南部一座不起眼的小城,緊靠著西回山脈大片廣袤的森林,一條小河穿過其中,是一座優美寧靜的古鎮。


    傳說幾百年前“神的憤怒”降臨之前,這裏的居民曾經居住在一座很大的城市裏,生活富裕而安定。然而曆經十年的聖戰徹底毀滅了那座曾經繁榮的城市,如今它早已變成了廢墟,昔日的繁榮埋藏在了山巒的深處,而戰火中殘活下來的居民們也不得不另尋地方休養生息。然而,出於對土地的熱愛,他們並沒有走遠,雖然這裏並不太適合居住,可用的耕地也少的可憐,不過他們還是選擇了停下流浪的腳步,在大山腳下留了下來。


    於是,便有了今天的該雅小鎮。


    文森特背著弓箭,手裏提著今天晚餐所需要的牛肉和蔬菜,向家裏走去。一路上,許多居民和他熱情的招呼,他一一微笑點頭。作為小城出類拔萃的一名獵手,單身的他吸引了不少女子的目光。當然,還有那淳樸憨厚的熱情。


    不過,文森特對待獵物的殘酷似乎影響了他的生活,自從他三年前帶著女兒芬妮克絲來到這個小城後,他待人接物一直顯得很禮貌,同時也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以至於很多愛慕他的女孩心裏暗暗埋怨,認為這是一個不解風情的魯男子。


    文森特腳步沒有停留,穿過小鎮,來到自己的家裏。他的家在小鎮的西南角,偏僻而安靜。


    一推院門,文森特叫道:“芬妮,你在哪?”


    “爸爸,我在這。”隨著清脆如鈴的應聲,一個十一二歲的漂亮小姑娘從屋裏跑了出來。


    與該雅小鎮上其它居民的容貌不同,芬妮黑色的秀發下是一雙黑色的眼睛,容貌清秀,一個馬尾辮紮在腦後,隨著小姑娘的腳步上下躍動,充滿了青春的活力。


    文森特的眼中射出慈愛的目光,平日嚴肅的臉龐也帶著溫暖的笑容。他蹲下身子,單手一把把跑到身前的芬妮抱了起來,重重地親了一口。


    芬妮小嘴一撇,道:“爸爸,你今天又沒刮胡子。”說著,摸了摸文森特的絡腮胡子,一下子又縮回了手:“好紮人啊。”


    文森特哈哈大笑:“芬妮,我今天射了一頭鹿,晚上你有好吃的了。”


    芬妮快樂地微笑著,忽道:“爸爸,你救回來的那個叔叔剛才醒了。”


    “哦,他醒了?”文森特感到有些驚奇。十天前,他在打獵時,從山裏揀回了一個昏迷的男子,當時他全身幾乎赤裸,身上傷痕累累,幾乎陷入瀕死的狀態,文森特相信,如果自己不施以援手,這個年輕人很可能隨時便會斷氣。“芬妮,他說什麽了?”


    “這個叔叔表情一直很奇怪,我跟他說話,他也不怎麽理我。”芬妮搖搖頭無奈道。人小鬼大的神情著實令人疼愛。


    文森特點點頭,把芬妮放下地,道:“寶貝,你先把這些東西拿進屋子,我去看看他。”


    芬妮聽話地接過食物,蹦蹦跳跳地跑了。文森特洗了把臉,向柴房走去,他在那裏架了一張簡易的木床,用來安置受傷的年輕人。


    推開木門,文森特向屋裏張望了一下。屋裏的光線不是很充足,夕陽的餘暉透過小木窗穿進房間。牆邊的木床上,一位白衣年輕人正靠著床背坐在床上,光線灑在他的身體上,一部分映出金黃的顏色,另一部分則隱藏在昏暗中,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你醒了?身體感覺怎麽樣?”文森特微笑著。


    年輕人臉色有些蒼白,頭發不長,顯得有些淩亂,眼睛很大,不過此刻並沒有什麽光彩。他皺眉道:“你好。這裏是什麽地方?”


    文森特走到床前,道:“這裏是該雅小鎮,我叫文森特。”


    “該雅小鎮?”年輕人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對這裏一無所知,旋即勉強一笑:“很高興認識你,文森特先生。”


    年輕人的舉止裏透著斯文,也許是個貴族。文森特一邊想,一邊繼續道:“我也很高興。請問你是……”


    年輕人明白他的意思。他側頭仔細想了半天,眉頭越皺越緊,最後不得不歎了口氣,無奈道:“很抱歉。文森特先生,我現在什麽也想不起來。”


    “叫我文森特吧。不要先生先生的,我是一個粗人,不必這麽客氣。”文森特心裏一歎,看來他傷得不輕,連記憶也喪失了。


    年輕人笑了笑,盡管有些憔悴,但他的笑容依舊有著陽光的味道,惹人喜歡:“好吧,看上去你比我要大一些,我叫你老哥吧。你的女兒告訴我了,是你救了我一命,老哥,兄弟十分感激。”


    文森特嗬嗬一笑:“不用謝,你當時的情況很糟糕,我幫你一把是應該的。”


    年輕人點點頭,大恩不言謝,他不是那種羅裏羅嗦的性格:“你的女兒很可愛。”


    文森特驕傲地一笑,拍了拍他的大腿,站起身來:“你再歇會兒,我去做飯。看來今晚你不用隻喝粥了。”


    “好的,我是感覺有些餓。”


    文森特走到門口,剛剛拉開木門,年輕人忽然道:“老哥,我忽然想起點兒什麽。噢,對了,我想起我叫什麽了,我的名字叫巍恩。”


    “好,兄弟,以後我就叫你巍恩。”


    “老哥,我胸上掛的十字架是你的嗎?”


    文森特皺眉,看來他的喪失記憶的情況很嚴重:“不是。那銀十字架是你自己的,我救你的時候,你一直緊緊地攥著它,我取出來戴到了你的脖子上。”


    巍恩從此便在文森特的家裏住了下來。盡管年輕人不會武功,但身體卻恢複得極快,不久身上的傷痕慢慢褪去,基本上恢複了健康。文森特是一個典型的武夫,說話不多而且直來直去從不拐彎抹角,而巍恩喜歡讀書思考,為人開朗樂觀,甚有器量,兩人脾氣相投,相處得極為融洽,就連小可愛芬妮也很快喜歡上了這位叔叔,天天圍著他,讓他給自己講故事。


    以文森特的經驗來看,巍恩的背景應該絕不簡單,很可能是在某次旅途中遭遇了不測,甚至可能被匪徒所劫掠,以至於重傷之下失去了記憶。盡管二人都嚐試了一些辦法,然而巍恩卻始終記不起自己的出身和來曆,兩人隻得作罷。不過,更讓文森特感到有些驚奇的是,麵對這種令人沮喪的困境,巍恩卻沒有變得消沉和頹喪;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文森特發現巍恩有著堅強穩定的心智和非常積極的性格,這在他這個歲數的年輕人裏並不多見。


    日子平淡如水,很快,巍恩便在文森特得家裏住了將近三個月,鎮上的居民也漸漸熟悉了文色特的這位遠房親戚,一位並不張揚的年輕人。由於巍恩也是一色的黑發黑眸,和芬妮頗為相象,所以他的到來並沒有惹起什麽猜疑,相反,由於巍恩還算俊朗的麵孔和彬彬有禮的言談舉止,幾個還未嫁人的姑娘又開始暗自心動起來。


    三個月來,巍恩除了幫助文森特打點一下捕來的獵物,用毛皮在鎮上換取生活用品,就一直呆在家裏看書,看得如癡如狂。文森特每周都要從老鎮長圖爾那裏借來一摞書籍,而巍恩則通過這些書籍漸漸對周邊的世界有了初步了解。每當文森特看著巍恩讀書的模樣,便更加確定他不是一個平凡的人,換了是自己,這幾個月恐怕也就看上一兩本,怎麽可能看得了這麽多的書,光看看書中的簡介便足以讓自己暈倒。幸虧老鎮長也喜愛讀書,家裏的藏書足夠豐富,否則還真不夠這小子看的。不過這樣也好,鎮子裏沒有學校,他一直頭疼芬妮的上學問題,這回有了巍恩,等於家裏有了個老師,也算解決了自己的後顧之憂。


    天氣漸漸變得熱了起來,該雅小鎮迎來了西曆1985年的夏天。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萬夫長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北鬥七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北鬥七星並收藏萬夫長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