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方芳剛按亮了36層的電梯時,方宇翔海邊的別墅裏,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午休起來,駱晴晴見管家吉祥在門口的小花園裏打理菊|花的腐爛葉子,看到那幾株正競相綻放的各色秋菊,閑來無事的她一時來了興趣,拿起剪刀仔細地將枯黃腐爛的葉子剪去。


    站在旁邊的吉祥見她認真的樣子,忍不住誇讚起來:“太太,沒想到您還挺專業的!”


    “嗬嗬”駱晴晴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抬眸看了吉祥一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以前我父母特別喜歡花,家裏的陽台上一年四季開滿了各色的花,我隻不過是效仿而已。”


    “喜歡花的人都有一顆善良的心,您跟您父母一樣善良。”吉祥的眼角溫和地彎了彎,笑容裏沒有一點諂媚的意味。


    “是啊,古人說‘樂花者壽’,可惜我父母那麽喜歡養花種花,卻還是無福長壽。”駱晴晴的唇角苦澀地牽了牽,眸子裏滑過淡淡的黯然。


    “對不起,太太,我……我不知道您父母……”吉祥聽懂了她的意思,連忙尷尬地道歉。


    “沒事,不必介意!都很久之前的事了!”駱晴晴笑了笑,視線轉向了手裏剪刀上。


    兩個人低頭正準備繼續幹活,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帶著點挑釁的味道,從側麵飄了過來。“那請問駱小姐的父母是什麽時候去世的?真可惜啊,沒有機會見到未來的親家了!”


    駱晴晴一怔,剛抬起頭時,就聽到旁邊的吉祥惶恐的聲音:“老爺,您,您來了!”


    沒錯,來人正是方恒山。他在車上很遠處就看到了在門口花園裏的駱晴晴,讓司機把車停在了遠處,自己下車徒步走了過來,沒想到居然剛好聽到駱晴晴提到了她的父母。


    “方,方董,您好!”一看到方恒山,駱晴晴就想到了那份還未簽訂的合同,不免有點心虛。


    但是當她看到拄著拐杖站在自己幾米開外的方恒山,鏡片後那雙並不友善的眼神時,下意識地挺直了背,努力地讓唇角很自然地揚起。


    在方宇翔上班的時間跑到別墅來,很明顯:他如果不是來“搜索”她的,就是已經知道了她在這裏,專程過來找她的。


    應該跟那份還未拿到手的合同有關。駱晴晴暗暗腹誹,心裏自嘲地笑了笑:該來的,總是要來的!不過,來了也好,也該到了表明自己立場的時候了!


    “老爺,少爺還沒回來……”吉祥放下手裏的工具,邊摘手套,邊向家門方向走:“老爺,您要不要進去坐坐?”


    “沒事,你忙你的!我找駱小姐有點事!”方恒山說著,走到了駱晴晴跟前,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宇翔告訴我他跟駱小姐已經領了結婚證,我這做父親的當然要關心關心你們的婚事!”


    嗬嗬,難怪他那麽會演戲,原來有這麽一個一流演技的父親。


    駱晴晴看到方恒山臉上刻意擠出來的笑,心裏冷笑一聲,隨著他走進了別墅。


    麵對麵坐在沙發上,直到看著吉祥為兩個人的杯子裏斟滿茶,再看著她畢恭畢敬地頷首離開客廳,方恒山才笑眯眯地開了口:“駱小姐,真是把我這個老人家害苦了啊!”


    “對不起,我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今天這樣子。”駱晴晴自然明白他的話中之意,看來今天來的目的也是為了那份合同了。


    “駱小姐不需要跟我道歉,是我太心急了而已!”方恒山的臉上保持著慈祥的笑意,可話裏的意思卻很明顯地在意指合同。


    “方董,現在這裏沒有其他人,不如我們不要繞彎子了!”她不想跟這樣精於算計又善於演戲的老年人繼續這麽不鹹不淡地繞彎子,坐直了身子,抬眸很堅定地看向他:“合同的事,恕我不能答應您了!”


    “哦?”方恒山挑了挑稀疏的眉毛,假裝不明地問:“駱小姐是不是又想修改好合同內容了?沒問題,隻要你開條件,我都答應你!”


    “我沒有條件,我不會離開他的!”她開始佩服方恒山精湛的演技耐性,視線掃了一眼偌大的客廳:“您也看到了,我又回到了這裏。”


    方恒山端起茶杯,愜意地抿了一口,放下杯子,略帶歉意地對駱晴晴說:“實在不好意思,我這個兒子,有時候越是得不到的東西,就越喜歡霸道地占有!我知道駱小姐在這裏呆著,是不情不願的,所以,我向你保證,隻要你跟我合作,我一定送你去一個宇翔再也找不到你,不會再騷擾到你的地方。”


    嗬嗬,繞老繞去,還是想讓我徹底離開你們方家人的視線!


    駱晴晴低頭澀澀地笑了笑,抬眸道:“可是這次,是我心甘情願住在這裏的。也就是說,我選擇了相信您的兒子,所以關於那份合同,很抱歉!”


    看著方恒山臉上的笑意在慢慢消失,不給他反應的機會,駱晴晴繼續開口道:“不光是因為您的兒子是我女兒的親生父親,也因為他現在手持的結婚證上有我的名字!還有,他已經知道了子萱是他的女兒,他們父女倆也已經相認。


    我以為您既然是他的父親,他應該早就把這些事告訴過你,有可能也獲得過您的同意。可是剛從您的表情看,您好像還不知道……實在抱歉,我可能說多了。”


    駱晴晴雖然嘴上一直在說抱歉,但她臉上淡漠的笑意表明,她心裏不僅沒有歉意,剛才那番話,明顯還是故意氣他的。


    言外之意就是:您兒子連自己的妻女都沒打算告訴您,可見您在兒子心裏的位置。


    果然,方恒山的臉上突然見像沒有了所有溝溝壑壑的皺紋,因為那一直刻意保持在臉上的笑居然掛不住了,隻有嘴角不受控製地輕輕抽動著。


    他當然知道方宇翔已經知道了駱子萱的事!一想起這事,他就恨不得掄起拐杖把手底下那幾個廢物打回老家去!


    自從上次他拿著新合同去了駱晴晴家之後,他一直派人24小時寸步不離地守在她家樓下,可是回複給他的是:少爺一直沒有出現過,而且每周去學校接駱子萱的不是駱晴晴本人就是她和她的朋友。


    就在他以為他可以順利地在兒子知道駱子萱的真實身世之前,與駱晴晴簽下合同的時候,他卻得到了一個讓他震怒萬分的消息:少爺先是送駱晴晴和駱子萱回家,第二天又接她們出去,而且,駱子萱已經很親熱地喚少爺為爹地了!


    所以這幾天,他一直等著機會單獨會會駱晴晴……


    駱晴晴低下頭,心裏暗暗鬆了一口氣,可正當她以為自己已經成功完勝了這一局時,居然聽到了方恒山“哈哈哈”的大笑聲從頭頂飄了過來。


    她詫異地抬頭望去,隻見方恒山笑得皺紋又瞬間全部回到了臉上,堆擠成了一抹抹嘲笑:“現在的年輕女人是不是都像駱小姐這樣?也不知道是你在假裝糊塗,還是真的被男人的話鬼迷了心竅!”


    “您有話,不妨直說!”她不明所以地蹙了蹙眉,“在您麵前,我想我還沒有必要裝什麽糊塗。”


    “駱小姐不妨好好想一想,如果一個男人真的在乎你的話,為什麽不敢把你領回家見他的父母?又為什麽不願意光明正大地把你娶過門?非要讓你永遠呆在這樣一個世人都不知道的地方?”方恒山得意地挑了挑眉,陰險的眸子裏放射出挑釁的光:“男人嘛!花心一點很正常,但是做女人,可不能都像駱小姐這樣,如果連女人最重要的尊嚴都不在乎的話,那我這個老頭子就無話可說了!”


    老頭子的話像一顆顆帶毒的刺,直戳她心底最柔軟的地方。沒錯,他說的對,她真的是有點恬不知恥,明知道他不敢光明正大地跟自己在一起,居然還毫不在乎地自動找上門來……這是她最害怕去思考的問題,也是她最害怕麵對的問題,更是她最害怕其他人碰觸到的問題。


    即使是麥萌和張嘉銘,他們兩個對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很清楚的人來提到這個問題的話,她也會難堪地不知如何回答。更何況,今天麵對麵提出這個話題的,是他這個一直要拆散他們的父親。


    她覺得自己心上的一塊傷疤,被昭然地揭開,汩汩地向外麵湧著血……可是,這塊傷疤不是自己親自揭開的嗎?為什麽還要這麽在乎疼?


    你不是告訴過自己嗎?隻要他對子萱好,隻要他對你好,什麽樣的身份都可以不在乎嗎?可是為何被人當眾問及的時候,你為何還要這般傷心難過,難道想配合著那些想看你笑話的人嗎?


    看到她咬著唇低頭黯然的樣子,方恒山知道自己又成功地取得了主動權,嘴角扯了扯,勾出一抹暗自得意。“剛才聽駱小姐說,你父母都已經過世。你想想,如果你父母在世的話,會同意你這麽不清不楚地就跟了一個男人嗎?我想,如果他們知道了自己的女兒現在的狀況,可能會比駱小姐現在的心情還糟糕!”


    駱晴晴聽到他那她早已去世多年的父母說事,驀地抬起頭,倔強地盯著他:“您剛好說錯了,我想我父母應該為我驕傲才對!俗話話:有其子必有其父。既然您剛才說您兒子是個花心的人,那是不是證明他是從您這裏繼承的呢?


    但是,不管是不是都無關緊要,他以前是個什麽樣的男人也無關緊要,因為他現在已經完全改過自新了!而讓他改變的人,恰恰是我!所以,我覺得我調教有方,我父母如果知道了,一定會讚成我支持我的!”


    方恒山目不轉睛地盯著說話的駱晴晴,握在拐杖上的手慢慢地慢慢地用力,可是即使心裏氣得發抖,麵上依然保持著僵硬的笑。


    他一直以為她隻是一個沒有主見沒有立場的弱女子,沒想到一提及她的父母,她也可以瞬間變得這樣伶牙俐齒。那句話說得真沒錯:兔子急了也會咬人!


    看來,要對付她,最好的辦法就是利用她父母。可是,偏偏她父母的死跟方家又有著千絲萬縷不可分割的關係……這也是他一直擔心的事,如果她知道了她父母的死因,恐怕最後受傷害最大的,不是她,而是他的兒子方宇翔了!


    所以,他一定要想方設法從兒子身邊將這個隱在的“定時炸彈”拆除掉!


    “駱小姐,真是牙尖嘴利!難怪我兒子被你迷得暈頭轉向!”方恒山的話裏諷刺味十足。


    “那我可不可以理解為,您也認為您的兒子已經因為我改變了很多?”駱晴晴笑問。


    “那就別怪我老頭子把醜話說在了前麵,如果以後宇翔做出什麽對不起你的事,那你可別太後悔!”方恒山已經沒有心情回答她的問題,現在他們剛剛在一起,自己這個時候來勸分,真的有點不合適。


    要拆掉這顆時刻受到自己兒子保護的炸彈,隻能從長計議!


    語畢,方恒山將手裏的拐杖重重地在地毯上點了點,起身向門口走去。


    “您慢走!”駱晴晴站起來,卻隻是站在原地,沒有要去送送他的意思。


    方恒山走到門口停了下來,轉身對她說:“合同呢,我先保存著,駱小姐要是想通了,隨時來找我!但是,有句話我不得不提醒一下你:這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是有保質期的,感情過期了,就不新鮮了!結婚證過期了,就無效了!”


    說完,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轉身走了出去。


    知道聽到吉祥在外麵招呼他“老爺,您慢走!”,駱晴晴才深深地舒了一口氣,跌坐在了沙發裏。


    一個方恒山,已經鬥得她這般累了,他們方家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會為了阻礙她和方宇翔在一起而專門來找她!方恒山畢竟是高高在上的方氏董事長,位高權重的身份容不得他光明正大地使用卑劣的手段來對付她,迫不得已老頭子才會裝成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來!


    可是,其他人呢?尤其是他的那個逼婚的未婚妻呢?如果知道了他已經和她領了結婚證,又會怎麽來對付她?


    “啊——”想到未來可能會麵對的重重困難,她閉上眼靠進了沙發裏,無力地在心裏呼喊了一聲!


    “阿——嚏!”正在辦公室和方芳談工作的方宇翔,突然莫名其妙地打了一個噴嚏!


    “又有人在背後罵我了!”放下手裏的文件,他笑著捏了捏眉心,“這個項目就先這樣吧,預算是有點多,但是我看了原因,是因為計劃部給出的方案太粗略!回頭我讓企劃部和市場部協調計劃部做一份詳細的市場調查,然後再做一份新的比較詳盡的方案之後,你們再做預算。”


    方芳笑著點點頭:“好的!但最好是在12月底前決定出不出這筆費用,畢竟這個項目不是個小工程,如果算在今年的支出裏,可能整個方氏員工今年年底的年終獎就要縮減了!但是如果算在明年的預算裏,那有可能我們明年全年的工作都要受這份大單子的影響了!”


    “等詳盡的方案出來後再說吧!”方宇翔仰頭靠進沙發裏,背剛挨著沙發靠背,又彈起來按響了秘書的內線:“蘇秘書,送兩杯咖啡進來!”


    按掉電話,他不好意思地衝方芳笑了笑:“從你一進門就談這個新項目,都忘記讓秘書給你送杯水進來了!”


    “姐弟倆,用得著跟我這麽客氣嗎?”方芳合上文件,扭頭看了一眼門外,調侃道:“不過,你這個蘇秘書比起其他部門的助理來,可有點木訥了。總裁在辦公室裏工作這麽久了,最起碼也應該進來關心一下你需要一杯茶嗎?”


    方宇翔聳聳肩:“男人嘛,怎麽能跟那些小姑娘的心思比!隻要工作做好就行了,端茶倒水這些小事,我從來沒要求過他!”


    “可不是嘛!像你這樣隻招男秘書,不要女秘書的老板也很罕見呢!”方芳嗔笑道。


    自從他來到方氏,人事上的事調整的並不多,可偏偏第一個就是換了自己身邊的秘書。當時把以前的那個年輕漂亮的女秘書調到了市場部之後,人事部接連給他遞上去了一百多份應聘秘書的簡曆,他卻一個都沒看上。


    人事部前總監是個五十歲出頭的老員工,被他整得一頭包,隻好忐忑地直接問他:“方總,您提出點要求來也行啊!”


    結果,他抬頭足足看了那個總監五秒鍾,徐徐開口道:“你給我的簡曆都是女人,你讓我怎麽挑?”


    後來,不僅來了個男秘書,沒多久那個總監也換了崗位。自從劉凱擔任了人事部的新總監後,人事部在這個會讀心術的年輕人的帶領下,再也沒做過無用功!


    說話間,蘇秘書已經端了兩杯速溶咖啡進來。


    方芳看了一眼,等到蘇秘書走出去之後,才撇撇嘴對方宇翔說:“你的生活品質,遲早要毀在這個男秘書手上!”


    “還好吧!”方宇翔喝了一口咖啡,微微皺眉,淡淡地笑了笑。


    “我看你啊,自從金屋藏嬌之後,好像對所有事情都不在乎了!工作上也都沒那麽挑剔了,一副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鍾——得過且過的樣子!”方芳輕笑著搖了搖頭。


    方宇翔微微一愣,想起家裏的那個小女人,想起自己可愛的女兒,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


    方芳見他低頭竊笑,知道他被自己說中了。但是現在不管是方氏,還是他自己,內外的局麵都容不得他這樣盲目地幸福——這也是她今天來找他,除工作之外,要說的其他事!


    “弟弟!不介意我在你辦公室跟你談點私事吧?”方芳端起咖啡,餘光卻瞥向他。


    “也不知道誰剛才說的,姐弟倆,還用的著這麽客氣?”他知道她想說什麽,但是他不介意。因為在方家,他這個異父異母的姐姐,是唯一值得他信賴的人。


    或許,也因為他知道她並不是老爺子的親生女兒,而她並不知道,他的心裏才起了惻隱之心吧。


    不過沒關係,惻隱之心就惻隱之心吧,既然這個惻隱之心在他七歲那年就滋生了,而且這麽多年來,他們名義姐弟的關係一直這樣融洽,方芳對他又一直這麽關心。


    血緣,有時候真是一個讓人哭笑不得的東西!就如同老爺子,年輕時風|流過,也被比自己更風|流的女人欺騙過。傷害過女人,也被女人傷害過。結果呢?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個親生的、私生的孩子流落在外,而留在自己身邊的,要麽不是親生的,要麽就是不願意承認是他親生的!


    “你和駱晴晴,就打算這樣了嗎?”方芳問他。


    “哪樣?”他明知故問。


    “清清白白的一個女人,總不能一直不清不白地跟著你吧?難道你打算把她再藏兩年?”方芳說著說著眉心微微地擰了擰:“那麽,兩年後,你又要如何應付馬一金呢?”


    方宇翔仰頭重新靠進椅子裏,閉上眼,徐徐地吐出了幾個字:“她們兩個不一樣。”


    “不管是誰,她們兩個都是無辜的!”方芳知道他也很煩惱,畢竟駱晴晴是他年少失戀至今,這些年來唯一認真對待的女孩。可是,那個倒黴的馬一金也沒有錯。“雖然兩個女孩是完全不一樣的類型,但我看得出來,你對駱晴晴是動了真心了。而馬一金那個姑娘,可能對你也死心塌地了!”


    方宇翔眉心緊鎖,深深地吐出一口氣,直起身子,笑著對方芳說:“你還記得上次我對你怎麽說的嗎?”


    方芳想了想,說:“你說,駱晴晴是你的女人,你的女人隻能是被你養在家裏,你絕不會讓她拋頭露麵。”


    “嗯。”方宇翔雙臂搭在桌子上,兩隻手十指交叉,“我還說過,馬一金從來沒有對我構成過威脅,她要的東西,或許我能給。”


    “那你覺得她想要什麽?”方芳順著他的話,饒有興趣地問。


    “婚姻!方宇翔的太太!方家大少奶奶!”方宇翔平靜地說。


    “嗬嗬。”方芳突然笑了起來:“宇翔,你太不了解女人了!或者說,你至今還未走出初戀帶給你的陰影!以你的iq和eq,對女人的了解不可能隻浮於表麵。除非……”


    “除非什麽?”他追問。


    “除非你故意裝傻!你明知道馬一金對你的感情,這麽多年了,雖然你沒有試著去接受她,但是你也未曾正麵拒絕過她,這就是裝傻!你一直把這種裝傻的狀態持續到了現在,你以為你不去拒絕她,就可以盡量少地傷害她。其實,你錯了!”方芳斂去了臉上的笑意,語氣裏盡顯無奈和心疼。


    她既為這個傻弟弟心疼,也是那個傻姑娘心疼!


    他以為他不拒絕她,就是對她最小的傷害。而她,持著一顆“隻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的恒心,以為自己隻要窮追不舍,他遲早都會被她虜獲!


    感情的世界裏,要是有太多的“以為”,那注定會以悲劇收尾。


    果然,她的話讓他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隻低著頭深深地蹙著眉。


    方芳說得是沒錯,但是他並不是在純粹地裝傻,他隻是一直對自己沒興趣的事和人持著懶惰的態度,懶得去想那麽多。可是經過方芳這麽一分析,他才知道他的想法或許真的會傷害到更多的人。


    “我以為,她隻要能跟我結婚,能光明正大地成為方家的少奶奶就會滿足。看來,我真的錯了!”他自嘲地笑了笑。


    方芳心酸地搖了搖頭:“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這兩年之內,你迫不得已娶了馬一金。兩年後呢?如果他出獄了,他要是沒有能力管理方氏,你還得繼續在這個位置上坐下去!


    就算你可以一走了之,那麽馬一金呢?你從來不是一個狠心的人,不管是辭退掉一個傭人,還是公司裏辭掉一個員工,你都要給他們最好的福利讓他們走,而且還要跟蹤調查他們的後續狀態。我就不信你忍心馬一金為了你尋死覓活?


    其實,你越是不想傷害別人,到最後不僅會毫不留情地傷害到了別人,你自己也會受到反作用力的傷害。而且,你絕對是最後受傷最深的一個。”


    說到這裏,方芳的眼圈紅紅的,她抬眸看向天花板,使勁地眨了眨眼睛。


    “我會處理的!”方宇翔沒有去看方芳的表情,因為此刻他的心裏,早已經亂成了一團麻。


    以前的他,從來不多看女人一眼,是因為他的心門一直關閉著。而現在,一旦他給自己的心打開了一條縫,他才知道,原來女人,這麽麻煩!


    方芳見他的臉上寫著大大的“煩”,挪了挪自己的椅子,靠近他,伸出手覆在他的手背上,笑著安慰他:“其實沒這麽難!”


    “嗯?”他終於抬起頭看向她。


    方芳輕輕拍了拍他的手,收回自己的手,雙手抱臂,仰著腦袋一臉輕鬆地說:“既然你選擇了駱晴晴,那麽做姐姐的就告訴你一個如何擺脫你不喜歡的女人的辦法!”


    “洗耳恭聽!”他亦笑了笑。


    “馬一金這個姑娘呢,大富大貴出身,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她從小接受的教育讓她長成了一個積極樂觀、涵養頗深的女人。敢愛敢恨,又不會胡攪蠻纏。她的身上,除了有時候腦子太簡單了一點外,幾乎沒什麽太大的缺點。那些千金大小姐身上的毛病,她一點都沒有!”方芳一本正經地邊思考邊分析。


    “有這麽好嗎?你也是方家的千金大小姐,我怎麽覺得你在誇你們倆呢?”方宇翔嗤之以鼻。


    “別轉移話題!正是因為她不是你的菜,所以你看不到她的任何一個優點!”方芳繼續分析道:“雖然她從小沒有被任何人的拒絕過,但也不是什麽東西都非要得到的女孩,相反,正因為她很單純。想要拒絕她,不可以說太傷害她的話,而是要讓她自己懂得退出!”


    “讓她自己退出?”方宇翔嗤笑:“我覺得有時候,我做得已經很明顯了!可是她……”


    方芳伸出一隻食指搖了搖:“這事不能著急!除非她家裏人出來逼婚,以她的性格,你什麽時候願意了,她才會願意!但是在這之前,你要是真的想好好護著晴晴的話,那就最好別捅破和馬一金的關係!”


    方宇翔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我今天跟她聊了幾句,她好像在哪裏聽說了你的一些私事。我想了下,公司裏除了我和王顯達知道一點外,應該沒人知道。就算知道,也不敢在背地裏說太多。”方芳想到了馬一金今天的懷疑,建議他:“我在想是不是老爸那邊透露給她的,所以你最近還是多回幾趟方宅吧!要是被馬一金知道了你還有一棟私人別墅的話,那估計就兜不住了!馬一金不會再鬧著來方氏上班了,但是我不保證你會在方氏外麵的哪個角落裏遇到她!”


    “嗯,我知道了!”想起老爺子,想起方宅,他雖然恨得咬牙切齒,但還是點了點頭。


    就算是為了保護他的妻子和女兒,他也必須先這樣應付著這些人。


    “好了,再聊下去,我得向你討加班費了!”方芳看了眼時間,離下班還有一刻鍾了,站起身拿起自己的文件夾:“早點回去吧!想去老爸那的話,記得跟我一起去!”


    “好!你先下班吧,還有兩個部門的報告沒看完,也免得這會回家堵車!”


    方宇翔揚了揚手邊的一遝資料,端起已經涼了的咖啡正要喝,被方芳搶了過來:“我待會讓王顯達給你送上了一點真正的咖啡,這種速溶的喝多了,怕你以後連水都不想再喝!”


    方宇翔一怔,隨即暖暖地笑了:“那,謝謝了!”


    方芳回到財務部,放下文件,從櫃子裏拿了一盒為augus準備的藍山咖啡粉,本打算讓王顯達給方宇翔送上去,卻從他辦公室的透明玻璃窗外,看到他正在電腦前苦大仇深地核算數據。


    再轉身看了一眼工作間裏在最後的十分鍾內還在低頭忙碌的幾個員工,想了想,還是自己親自送上去比較好。


    走進電梯,一個年輕的保潔員向她禮貌地打招呼:“您好!方經理!您去幾層?”


    “你好!36層!”方芳看著眼前的女孩有點眼熟,“你是?”


    “我是銷售部的肖雨心。”肖雨心按亮了36層的電梯,頷首尷尬地低著頭小聲說:“上次犯了錯,方總罰我打掃衛生……”


    “哦!”難怪會拿著一個大拖把,方芳笑著安慰:“沒事,他可能一時在氣頭上,過段時間等他想通了,就會讓你繼續上崗的!”


    “真的嗎?”肖雨心受寵若驚地睜大了眼睛,她聽說過財務部的方芳經理是個看起來很嚴厲,對待員工卻很關心的好領導,沒想到,果真如此!別說她不是外部門的了,而是還是一個被懲罰了的“戴罪”員工,都可以得到方芳經理的安慰!


    “嗯。”方芳點了點頭,還想安慰幾句這個受挫了的年輕人,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是augus打來的,問她晚上吃什麽。


    方芳抱歉地看了一眼肖雨心,捂著電話小聲地說:“我在電梯裏,宇翔要加班,我去給他送點咖啡。待會下來的時候去你們生產部,然後我們一起下去吧。”


    封閉的空間裏,即使方芳的聲音很小,但站在旁邊的肖雨心還是很清楚地聽到了她說的每一個字。


    等方芳掛了電話,肖雨心看了一眼方芳手上拿著的咖啡,按下了30層生產部的按鈕,轉身真誠地笑著對方芳說:“方經理,都快下班了,您要是不介意,我幫您把東西送到方總辦公室吧!反正我要上去打掃衛生!”


    方芳愣了愣,看了一眼亮起的30層按鈕,了然地笑著把咖啡遞給了她:“那謝謝你了!”


    她如果沒有記錯,這個肖雨心正是因為在自己的生日party上不小心把酒潑到了宇翔的衣服上,才惹他生氣,罰她做了保潔員的工作。


    但是,方芳也清楚,肖雨心當時能參加自己的生日party,正是因為她的業績優秀才去的。而且看起來這個女孩心態還不錯,即使打掃了這麽久的衛生,也沒有什麽怨言。


    讓她去接觸接觸宇翔也好,他或許早已經把她當時下的這個懲罰給忘了。說不定讓他看到肖雨心這個樣子,他就會赦免掉這個倒黴女孩,讓她趕快回到正軌上去工作。


    “您客氣了!方經理放心,我這就給方總送上去!”肖雨心連忙接過咖啡,衝方芳乖巧地笑了。


    30層生產部到了,方芳再次道了聲謝就走出了電梯。


    電梯門緩緩合上,電梯裏隻剩下了肖雨心一個人。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咖啡,她咬了咬唇,嘴角勾起一抹淒慘的笑:忍辱負重了這麽久,終於讓我逮著機會了!


    到了36層,肖雨心急急忙忙地拖把扔進了洗手間,對著洗手間的鏡子,整理了一下頭發,從口袋裏摸出一隻唇膏,仔細地塗抹在自己的雙唇上,然後衝鏡子裏的自己彎了彎眉眼。


    從洗手間出來,她遠遠看見蘇秘書正在收拾東西,準備下班。急忙走過去,衝他甜美地笑了笑說:“蘇秘書,這是方芳副經理讓我給方總帶上來的咖啡。”


    說著,她用餘光瞥了一眼方宇翔的辦公室。門關著,不知道他在不在裏麵。


    “好的,我給他拿進去吧!他剛好要晚點走!”蘇秘書伸出了手。


    “不用了蘇秘書,方芳副經理特地吩咐我了,她說方總今天要加班,所以交待我上來之後,先給他煮一杯送進去。”肖雨心把手裏的咖啡往懷裏抱緊了:“都下班了,你先回去吧!我去茶水間煮好了給方總送進去就行了!”


    “這個……”蘇秘書訥訥地撓了撓頭。


    “別這個那個了,反正我還要打掃衛生,不著急下班。你先走吧,路上注意安全哦!我去煮咖啡!再見!”肖雨心說著就衝蘇秘書擺了擺手,走進了旁邊的茶水間。


    “那好吧!”蘇秘書不好拒絕肖雨心的熱情,繼續收拾好東西,跟方宇翔打了聲招呼就下了樓。


    他這個大boss,平時雖然不苟言笑,但對他這個男秘書也不算苛刻。至少在他想加班的時候,幾乎從來不讓多餘的人留下來陪他。


    一直躲在茶水間裏觀察著大廳裏動靜的肖雨心,看到終於沒人了,急忙從兜裏拿出一小包粉末,全部倒進了杯子裏,然後手忙腳亂地把包裝紙揉成一團,重新裝進了口袋。


    咖啡剛一煮好,她迫不及待地端起杯子去出水口接咖啡。


    看著杯底的白色粉末瞬間被滾燙的咖啡溶解開來,肖雨心那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裏滑過一抹濃濃的危險氣息。


    哼,我倒要看看,在催情藥的控製下,你還會不會對我那麽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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