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是什麽?但說無妨。”年與江鼓勵道。


    “莫非是您有百分百的把握不會出事,或者......這些憑證壓根不是您簽字的?”羅玲說出口,又很快不相信地否認了自己:“不對啊,我是跟您的筆跡對比了的,還用了專門的核對軟件來檢測的,幾乎沒什麽不一樣的。”


    “嗬嗬,”年與江眸子裏閃過一絲亮光:“大膽假設是你們律師的基本素養,小羅同誌果然沒讓我失望。現在先不談這些憑證了,有沒有興趣跟著劉博律師學習學習,然後正式進軍你的領域?”


    “劉博?您是說業界無人不曉的京城劉大壯?”羅玲驚訝地問,滿臉的不可思議。


    “京城有幾個劉大壯我不清楚,我認識的劉大壯就是京城的,劉博律師事務所,贏過幾個大案子吧,對商業訴訟案件很在行。”年與江雲淡風輕地說著,從抽屜裏拿出一張金色名片遞給羅玲:“這個你拿著,是不是你說的那個,你看看就知道了。”


    羅玲站起身,激動地雙手接過年與江遞過來的金燦燦的名片,視線像定在了上麵一樣,看了半天,隻見眼珠子越瞪越大,“年,書記,您居然有劉大壯的金名片,我是他的偶像,哦,不不不,劉大壯一直是我的粉絲......對不起,我高興得傻了,我最崇拜的前輩就是劉大壯!”


    看到興奮得語無倫次的羅玲,年與江心裏嗤笑道,果然是初出茅廬的小丫頭!


    “那巧了,我跟他幾年前機緣巧合就認識成了好朋友,既然你這麽崇拜他,你隻要有興趣去他的律師所,這個順水人情我想我是可以做,他也不會拒絕我。因為,像你這樣年輕又優秀的,對律師事業又如此熱忱的姑娘,不去一個好的平台實踐學習,太可惜了!”年與江指了指羅玲旁邊的椅子,示意她坐下說話。


    “年書記,您的大恩大德我一定不會忘記,這樣一來我會比同行的同齡人有更大更多的機會!真的太感謝您了!”羅玲鄭重地向年與江鞠了一躬,小心翼翼地收好那個在她看來簡直比任何難得的證件都名貴的名片,慢慢坐了下去。


    見羅玲的情緒終於平靜了下來,年與江輕笑道:“不用跟我客氣,我讓你潛伏在財務處一年多,太委屈了你,這也算是你臥薪嚐膽的所得了。但是,我還需要你在財務處繼續呆著,不僅要查舊賬,還要注意有沒有類似於此類的用來弄虛作假抽倒成本的假憑證!”


    “假憑證?您是說,這些東西真的有問題。”


    “沒問題,隻是,這些不是我簽的。”年與江收斂起臉上的笑意,燃了一根煙,目光淩厲地盯著桌上的憑證:“有人這樣做,無非就是怕萬一有一天東窗事發的時候,由我來做這個替罪羊!既然如此用心良苦,那不如遂了他的心願。”


    羅玲詫異之餘,了然地點了點頭,又擔心地問:“可是這些證據如果真的到了法庭上,對您一點都不利,沒人能證明這不是您簽的字。”


    “嗬嗬,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年與江淡淡地勾了勾唇,“你繼續做好你的暗訪,我會讓劉博跟你私下聯係,你把你目前收集到的所有紙質憑證的複印件包括視頻拍的原件影像資料以後直接給他就行。如果在一年之內,做這些假憑證的人沒有用這些東西來威脅或直接告發我,那麽......”


    年與江沒有繼續說下去,幽深的眸子裏放射出一道道凜冽的寒光。


    “這個可能性不大,他們既然知道是假的,既然已經拿到了錢,自然不會去誣陷您,因為您根本沒做這樣的事,官司打下去的話,他們暴露自己的風險極其大。我想,應該沒有人會給自己找麻煩的。”羅玲皺眉,提醒年與江。


    “他們不告,那就讓我自己告自己,這樣不是更精彩嗎?”年與江吐出一口煙,意味深長地笑了。


    “自己告自己?”羅玲回味了一下年與江的話,很快就點點頭:“我明白了!您放心,取證的事就交給我了!”


    “好,辛苦你了。注意千萬別讓人發現你對庫房裏的那些往年舊憑證有興趣!”年與江叮囑她。


    “這點您放一百個心,我是不會給任何人留下任何證據的!這叫反偵查!”羅玲站起身嘻嘻笑了笑,有點害羞又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年書記,我真的可以跟著劉大壯學習了?我真沒想到為您辦事,不僅有高額的酬勞,還有如此大的意外收獲,我都不知道該怎麽感謝您了,隻能更加用心地為您做事!”


    “嗬嗬,你能跟著他,不是我的功勞,是你用你的能力換來的,祝你早日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律師,我期待早日看到你這個丫頭在法庭上的精彩表演!”年與江站起來,向羅玲伸出手,笑得真誠而儒雅。


    “一定!”羅玲激動地握了握年與江的手,心滿意足又躊躇滿誌地離開了年與江的辦公室。


    年與江臉上恢複了一貫一個人時候的沉靜嚴肅,撚滅手裏的煙,走到落地窗前,負手望著窗外寧靜祥和的機關大院,嘴角露出一抹冷冷的笑意。


    不給你找麻煩是想讓你多享受幾天,你卻迫不及待地沒事找事,還想效仿多年前的齷齪手段來對付我?


    好,那我這個理論上當晚輩的就多陪你多玩幾天!


    x市人民醫院,住院部大樓。


    百合提著保溫飯盒前前後後谘詢了三個樓層的導醫台,才終於來到骨科的住院部,找到了王曉蕾的病房。


    路過病房的玻璃窗,她看到了裏麵靜坐在窗戶前背對著門口的那個單薄身影。穿著病號服,頭發卻仍梳得一絲不苟。


    百合輕輕推開房門,一股濃烈的消毒水混雜藥味撲麵而來,卻也能感受病房裏溫度還算適宜。百合怕自己帶進來太多寒氣,忙抱歉地另外兩張病床上的病人笑了下,小心翼翼關上門輕步向窗口走去。


    這是一間三人間的大病房,另外兩個病人一個是中年女性,左手打著石膏正躺在床上輸液,另外一個是個小男孩,右腿吊在機械牽引上,斜臥在床上玩著手機遊戲。


    百合心裏不覺鬆了一口氣,心想,阿姨的病應該不是很嚴重吧,要不應該不會跟這兩個骨折的病人同住一個病房。


    王曉蕾仿佛一點聲音都沒聽見,仍然一動不動地坐在窗邊的椅子上。雖然已經立春,但是陽光仍如冬日般的一樣懶洋洋,無力地透過玻璃撒到了坐在椅子上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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