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清揚歎了一聲,搖搖頭,說:“我真失敗,我和老大認識十多年了,他竟然能把我忘得一幹二淨。”


    楚依然說:“他的頭傷得太重,不光記不得你,連他父母都想不起來了。”


    “那他怎麽會記得你?”


    “他也不記得我,”楚依然看秦少嵐一眼,笑了,說:“是我先認出他,跟他說了我和他的事情,不過我估計他到現在都想不起我到底是誰。”


    左清揚一聲長歎:“那個冒牌貨太歹毒了,把老大傷得這麽厲害。”


    楚依然想說,其實主人不算歹毒,因為除了把秦少嵐弄失憶以外,他並沒有對秦少嵐進行別的折磨,連臉上的毀容都是假的。


    可見主人的本性並不壞,隻是被仇恨蒙住了眼睛。


    但她看看左清揚和秦少嵐,明白現在為主人說話不合時宜,於是沉默了。


    冷雅琴的腿傷需要在醫院裏住一段時間,她不斷叫秦少嵐到她的病房去,現在知道這個兒子曾經當了半年的乞丐,她的心裏很痛。


    還因為她差點叫秦鋼殺了秦少嵐,她的心裏很後怕,如果那時候真的殺了,她就永遠都不知道身邊的兒子是假的了!


    但秦少嵐每一次都要拉楚依然一起來,兩個人手牽手,很親密,這讓冷雅琴極不舒服。


    這天早上,冷雅琴一起來就叫秦少嵐到她的病房來,看見秦少嵐又牽著楚依然的手進來,她很不高興,對楚依然說:“我要跟我兒子說話,你出去!”


    楚依然本來就不想進來,被秦少嵐死拉活拽才進來的,這時候見冷雅琴這樣說,她立刻陪笑說:“我這就出去。”


    楚依然搖搖秦少嵐的手,示意他放開。


    秦少嵐不放,說:“你別走。”


    楚依然說:“夫人要跟你說話。”


    “你也可以聽。”


    冷雅琴厲聲喊:“小嵐!放開她!我們要談我們的家務事,你讓一個外人在這裏聽,像什麽話?”


    “依然不是外人。”秦少嵐固執地說,緊緊拉住楚依然的手不放。


    “我叫你放開她!”冷雅琴見秦少嵐不聽話,更生氣地吼。


    “我不!”秦少嵐像一個鬧別扭的孩子。


    冷雅琴吼不住秦少嵐,轉而吼楚依然:“小賤人,還不滾出去!”


    楚依然一嚇,慌忙把手從秦少嵐的手裏用力抽出來,說:“我在外麵等你。”她匆匆跑了出去。


    對於楚依然來說,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讓她感到害怕的話,那就是冷雅琴!


    大漠孤狼她都不怕,唯獨見了冷雅琴就像老鼠見了貓一樣,隻想遠遠逃開。


    大漠孤狼盡管表麵上給她的感覺很殘暴冷酷,但他沒有傷害過她,還幾次救過她的性命。


    而冷雅琴比大漠孤狼要心狠手辣得多,每當想起冷雅琴曾經加諸在她身上的折磨,楚依然就不寒而栗。


    她可不想再次成為落入這個狠毒的老女人手裏。


    秦少嵐見楚依然被母親吼得如驚慌的小兔子一般逃之夭夭,他連聲喊:“依然!依然!等等我!”他也轉身追了出去。


    “小嵐!你給我回來!”冷雅琴怒不可遏地吼。


    秦少嵐充耳不聞,衝出去看見楚依然往電梯裏跑,他緊追過去,在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刹那,他用力擠開鑽了進去。


    “依然!你別離開我!”他跑進去抱住了楚依然。


    楚依然的心撲嗵撲嗵直跳,她的耳邊一遍又一遍地回響著冷雅琴的吼聲:


    “小賤人,還不滾出去!”


    “小賤人,還不滾出去!”


    “小賤人,還不滾出去!”


    ……


    楚依然的眼前不斷浮現出那年冷雅琴打得她死去活來的鏡頭,她全身發抖,抖得就像身處在寒冬臘月的冰窖裏。


    “依然!依然!別離開我!別離開我!”秦少嵐抱著楚依然不斷喊叫。


    他不知道楚依然在害怕,也不知道她在顫抖,他隻知道他很害怕,害怕楚依然不要他了,害怕他身邊再也沒有一個可以相信的人。


    從失憶以來,他覺得所有的人都是危險的,每一個人都讓他沒有安全感,讓他隨時都處在高度警覺的狀態中。


    隻有楚依然讓他感到安全,除了楚依然,他誰也不敢相信。


    電梯叮地停了,門打開,一群人站在外麵等他們出去。


    楚依然清醒過來,看見秦少嵐還緊緊抱著她,她忙拍拍他說:“快放開。”


    秦少嵐不放,把她抱得更緊,嘴裏不斷說:“別離開我,你別離開我!”


    楚依然忽然意識到秦少嵐現在比她還要害怕。


    這個腦袋裏沒有了過去的男人,像迷路的小孩一樣自卑和膽怯,如果她不陪著他,他不敢麵對任何人。


    楚依然忙歉意地對電梯外的人說:“我們不出去,要上樓。”


    於是大家都進來,電梯又重新升了上去。


    病房裏,左清揚在跟冷雅琴談話:“伯母,您現在要對秦總改變一下態度了。”


    “改變什麽?”冷雅琴不以為然地問。


    左清揚說:“秦總失去了記憶,誰都不認識,他這大半年又受了不少苦,對每個人都有戒心,對您也有戒心,您如果把他管得太緊,會嚇跑他的。”


    冷雅琴罵道:“我養了他近三十年,倒養成了個白眼狼,連媽咪都不認識了,就記得那個小賤人!”


    左清揚說:“他也不想這樣,他也想恢複記憶,想不起以前的事情是很痛苦的,要怪,隻能怪那個冒牌貨,是他把秦總害成了這樣。”


    冷雅琴說:“對了,清揚,你們天星公司不要管那個冒牌貨,我來處理。敢軟禁我,還弄得我一身是傷,我非揭他一層皮下來不可!”


    左清揚知道冷雅琴的報複心很強,她想殺的人,如果別人插手,她反而會大發脾氣。


    他點點頭說:“秦總現在這樣,我要全力輔佐他接手天星公司的事務,也沒精力來管那個冒牌貨,那就麻煩伯母了。”


    “嗯,你多陪陪小嵐吧,幫我好好照顧他。”


    “我會的,”左清揚又誠懇地說:“不過我有一事相求,請伯母對楚依然高抬貴手,現在她是秦總唯一相信的人,如果楚依然有事的話,我擔心秦總的心理會產生巨大變化,那就會出現比失憶更加嚴重的後果!”


    冷雅琴沉默半晌,說:“我現在可以不動那個女人,但清揚你要記住一點,小嵐恢複記憶後,這個女人必須離開小嵐!”


    左清揚點頭:“我明白。”


    現在他隻能這樣應付冷雅琴,至於秦少嵐恢複記憶後,楚依然是走是留,那就是秦少嵐說了算了,他相信到那時候冷雅琴也沒有辦法。


    楚依然和秦少嵐走出了電梯,秦少嵐還緊緊拉著她的手。


    楚依然說:“秦少嵐,你聽我說,我不會離開,但你現在必須聽我的話。”


    秦少嵐點頭:“你說吧,我要聽。”


    楚依然說:“平時我可以陪著你,但你去見你母親的時候,不能要求我跟你一起。”


    “可是……”


    “沒有可是,如果你不答應,我就悄悄離開!”楚依然堅決地說。


    秦少嵐緊張地連連點頭:“我答應,我答應,你不要走。”


    看見秦少嵐如此緊張自己,楚依然又是一陣心酸,溫柔地說:“現在你去見你母親,我在這裏等你。”


    秦少嵐不想一個人麵對那個對他來說很可怕的母親,但又不敢不聽楚依然的話,他猶豫了好一會兒,說:“我……我想要你陪我,你再陪我一次行不行?”


    楚依然斬釘截鐵地說:“不行!”


    “依然。”秦少嵐可憐巴巴地看著她。


    左清揚出來了,說:“秦總,你別為難依然,你母親有話要單獨跟你講,你快進去吧。”


    楚依然說:“你再不進去,我就走了。”


    秦少嵐無可奈何,隻好說:“那你一定要在這裏等我。”


    “嗯,我等你,快去吧。”


    兩個人的手還牽在一起,秦少嵐將楚依然的手握得很緊。


    楚依然感到他的手心有汗,她把自己的手抽出來,推他說:“我和左副總都在這裏等你,你放心去見你母親,不會有事的。”


    左清揚說:“秦總,我陪你進去吧。”


    秦少嵐忐忑不安地對楚依然說:“你等我,我馬上就出來。”


    左清揚推著秦少嵐走進病房,冷雅琴看見秦少嵐一副對她充滿戒心的樣子就生氣:“小嵐,我是你媽咪,你能不能不要用防賊一樣的眼神看我?”


    秦少嵐不說話,他不知道以前的冷雅琴是什麽樣子,隻知道她欺騙他、打他,差點廢了他的腿。


    這樣狠毒的母親隻讓他感到恐懼,無法讓他和她親近。


    他怕的不是冷雅琴會再打他,而是心裏無法接受她是他親生母親的事實,所以總想離她遠一點。


    左清揚說:“伯母,您別生氣,現在對他來說,我們都是陌生人。”


    冷雅琴生了一會兒悶氣,無可奈何地說:“清揚,你先出去,我和小嵐談談。”


    “好的。”左清揚轉身往出走,秦少嵐跟著他往出走。


    “小嵐!”冷雅琴厲聲喝住他:“我有話跟你說。”


    秦少嵐無助地看著左清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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