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沒休息好?”


    陸笙一到片場,梁鬆看了看陸笙的臉色,難得有些開玩笑的說道:“該不會是我昨天說了那些話害的吧?”


    陸笙愣了愣,笑道:“是啊,一晚上激動的沒睡著呢。”


    “少貧嘴了。”梁鬆拍了拍陸笙的手臂,臉上卻沒有語氣那般嚴厲。“等會兒,就看你練得怎麽樣了。”


    陸笙強打起精神,微微頷首,化妝師空了下來,終於輪到她上妝。和梁鬆打了聲召喚,陸笙拿著戲服走進了更衣室。


    比起早上的驚慌失措,陸笙現在已經冷靜了不少。


    她還沒有去醫院裏檢查,自然不能斷定自己是否真的懷孕了。如果是真的懷孕了……陸笙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辦。


    這個孩子或許父不詳,或許是秦以寒的。但是不論是誰的,陸笙現階段都沒有要孩子的打算。


    誠然,不論是葉泠聲還是陸笙,都對家庭有一種向往。


    可是,她卻還沒做好當母親的心理準備。也不希望突然出現一個孩子來阻擋自己的複仇之路。可是這畢竟是一條生命……


    死過一次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生命的可貴。


    陸笙換好衣服,看著鏡子裏自己纖細的腰腹。這個地方或許有個孩子,也可能沒有。但不論怎麽樣,《夏與秋》她都是要拍完的。


    如果真的懷孕了,拿掉孩子也好,安心養胎也好,都會耽誤劇組的進度,所以她要趁著這段時間趕緊把戲拍完,再去做檢查麵對這個問題。


    陸笙拉開試衣間的簾子,好不容易休息了五分鍾的化妝師已經在外麵等著她了。


    失明之後的季暖足不出戶,不再化妝,自然也不染頭發。


    陸笙現在的妝比之前簡單多了。將臉塗成常年不見陽光的病態白皙,將嘴唇上的血色遮蓋,將陸笙黑且長的頭發自然拉直,不消十分鍾,陸笙的妝就化好了。


    昨天冷思柔拍了夜戲,早上不用過來。陸笙第一場盲人戲,是和男主角江越一起。


    江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站好,陸笙就站在自己旁邊的樓梯上,眼睛已然失了焦。


    終於有機會再次和陸笙對戲,江越躍躍欲試的望著陸笙,心中不厭其煩的又梳理了一遍自己等下需要注意的地方。


    為了拍好這場戲,江越的劇本上寫滿了自己的注解。


    他已經在《禦劍長歌》裏被陸笙帶跑了一次,這一次已經成長過的他,一定能給陸笙一個不一樣的感覺。


    “各就各位,action!”


    付儒生話音落下,原本嘈雜的房間裏霎時間沒了聲音。


    季家的二層小屋住了不少念頭,原本雪白的牆壁有些發灰。江越飾演的男主角黎恒站在一樓老舊的飯桌邊,毫不見外的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他是季白露的情人。


    不,或許說,季白露是他的情人才對。


    五年過去,溫柔端莊的季白露被時間和人情世故磨平了棱角。父母相繼去世,為了養活自己和瞎了的季暖,季白露不得不依靠賣笑陪酒來維持生活。


    黎恒算得上是季白露的情人,金主,或是其他的什麽,但總歸不是戀人。


    季家的地板極其老舊,黎恒聽到一陣木板吱呀作響的聲音,維持著喝水的姿勢,稍稍轉過頭。


    客廳旁邊的樓梯上,季暖小心翼翼的扶著樓梯走下來,動作卻不顯遲緩,很熟悉每一層樓梯的間距。


    黎恒是知道季家樓上住著人的。每當他和季白露興致高昂,季白露發出呻吟時,樓上那人就會冷冷的斥責季白露的不知廉恥。


    他知道樓上住的是季白露脾氣古怪的妹妹,卻不知道她居然是個瞎子。


    黎恒一動不動的看著季暖,她幽黑的瞳仁裏沒有一點光亮,目光渙散無神,顯然是看不見的。


    可是季暖卻聽得到。


    “你是誰?”察覺到了房間裏有另一個人的氣息,季暖微微側過臉。話說出口,又自己回答了出來,“季白露的男人?”


    說這句話的時候,季暖臉上不自覺的流露出了鄙夷,也不知道是在鄙夷季白露,還是在鄙夷季白露的男人。


    黎恒看著季暖的反應,一向淡漠的他,卻忍不住有些好奇。


    這對姐妹,似乎永遠隻會直呼對方的姓名。季白露提起自己的妹妹時,臉上也有著莫名的嫌惡。可是,哪怕這樣,她們還是要住在同一個房子裏。


    真是有趣。


    黎恒臉上露出了一絲冷血的玩味笑容。


    “算是。”黎恒答道。


    季暖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似乎想要說什麽,又緊抿住唇,沉默了半晌,轉身離開。


    黎恒靜靜的看著季暖。


    季暖雖然眼睛看不見了,可是在自己住了二十多年的家中,卻十分熟悉。她輕車熟路的走到門邊,換好鞋子,拿上立在門框邊的拐杖走出門。絲毫沒有在意自己家裏還留著一個陌生人。


    黎恒看著被關上的門,好奇的往窗外望了望。


    穿著白裙的季暖像是一株極易破碎的白玉蘭一樣,單薄又纖細。


    江越看著那個踽踽獨行的背影,一瞬間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看季暖,還是在看陸笙。


    總之,等付儒生喊“cut”時,江越恍然醒悟過來。


    他這次雖然沒有被陸笙壓戲,可是整個場景的節奏,還是被陸笙牢牢把握在手裏。


    江越心有不甘的垂下頭,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的蜷起。


    陸笙眨了眨眼,讓眼睛重新聚焦,看過去時,正好就看到了江越這幅模樣。


    剛才對戲的時候,陸笙是有點驚訝的。


    她的確知道江越有進步,但是這個進步大的比她預料中的要多許多,讓陸笙都忍不住想誇誇他。


    難怪最近的媒體都在誇他,說如果江越再好好沉澱幾年,一定會成為超過當年的秦以寒那樣出色的男演員。


    陸笙本以為這是江越的經紀公司花錢買的通稿,現在看看江越的實力,或許這些都是真的也說不定。


    不過,超越當年的秦以寒啊……


    陸笙微微一笑。這些媒體真是會說話。


    江越就算再努力,也隻能超越當年的秦以寒。而現在的秦以寒,在退出了演藝圈三年之後,演技到底如何。大家還不得而知。


    一時之間,陸笙居然有些遺憾。


    如果黎恒這個角色由秦以寒接下來,那她一定能看到秦以寒認真演戲的模樣吧?


    真懷念啊,認真演戲的秦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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