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樓下回了一句什麽。陸笙臉上的表情驀地沉了下去,盡管眼神空洞,可是眉宇間的陰鷙還是讓人不寒而栗。


    “既然覺得我是拖油瓶,就讓我死在外麵好了。”


    陸笙的聲音不大,似乎根本沒有讓樓下那人聽到的意思。語氣平靜又淡漠,好像是在說和自己無關緊要的人的死活一樣。


    可是她的右手卻不自覺的抓在左手手腕上,緊緊的掐著,直到白皙的手腕上留下清晰的紅印,她的情緒才漸漸平靜下來。


    付儒生看著陸笙的情緒變化,腦海中想的卻是手腕上滿是疤痕的女生,坐在窗邊,聽著窗外的雨聲和樓下姐姐的呻吟,陰冷的畫麵中,女生滿身寂寥,像一副憂鬱沉悶的油畫一樣。


    “好了,可以了。”付儒生拍了拍手,站起身來,“思柔已經拍了一段了,你如果檔期調的開的話,下周就能進組開拍。”


    “恩,電視劇那邊我已經快殺青了。”陸笙說道。


    付儒生滿意的點點頭,又思忖了一會兒,說道:“先拍前麵一段回憶吧。盲人的演法,還需要你再多琢磨一下。”


    付儒生本就是因為梁鬆提過的《造星計劃》,才看中了當初扮演盲人的陸笙。可是到底沒有認真鑽研過,陸笙扮演盲人的技巧雖然合格,卻還達不到完美,還有很多細節的地方需要她自己去發現。


    陸笙自己也知道這個問題。梁鬆在一旁推薦了陸笙一些訓練的方法後,又寒暄了幾句,試鏡終於結束。


    讓丁琪給方茜打了個電話,報備一下行程。結果陸笙的手機也在同一時間響了起來。


    看著手機上麵陌生的前綴區號,陸笙遲疑的接通電話,手機裏,熟悉的抑揚頓挫的別扭中文讓陸笙一瞬間想起了他的臉。


    “我親愛的繆斯,你最近過的還好嗎?”


    陸笙愣了愣,說道:“還不錯。你呢,攝影展準備好了?”


    “寶貝兒,你可真是聰明。”電話那頭的victor無奈的說道,“那麽請問我的繆斯小姐,你星期五有時間來看看我的攝影展嗎?”


    陸笙莞爾一笑:“你很會挑時間,我星期四剛好新戲殺青。”


    “看來我最近很幸運。”victor說道。


    victor又將攝影展的舉辦地點和時間告訴了陸笙。等丁琪打完電話轉過頭時,陸笙隻能無奈的告訴她,日程安排又有了變動。


    丁琪哀嚎一聲,重新向方茜報備了一遍,可是講到一半,又將手機遞給了陸笙。


    陸笙接過電話,應了一聲,讓方茜知道電話已經換人。


    方茜才緩緩問道:“攝影展的事,要在網上宣傳一下嗎?”


    方茜聲音微頓,率先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和這邊宣傳團隊的看法都是,暫時不宣傳。等網上有人發現時,再來運作。”


    “好,就這麽做吧。”陸笙毫不遲疑的答道:“我也是這麽想的。”


    如果最開始先發通稿,說出自己是鬼才攝像師victor的模特,這樣的確能吸引到許多人的關注,可是這樣的宣傳太過刻意,反而不太好。


    陸笙最近不缺曝光率,有她參演的電視劇正在各大電視台裏熱播,如果這個時候主動曝光這件事的話,反而有霸屏的嫌疑。


    星期四《完美小姐》順利殺青,陸笙回家休息了一晚。


    在自己家的床上,陸笙總算有了一點安心的感覺。雖然很有可能是因為她的床鋪上,還有殘留著秦以寒的味道,才讓她得到了一點慰藉。


    第二天早上,陸笙打扮了一番,帶上帽子和墨鏡和丁琪一起來到了舉辦攝影展的美術館。


    到達美術館的時候,門口已經有不少人了。美術館外,巨幅的宣傳海報上,穿著婚紗的女人赤著腳站在海邊,背影被夕陽映照出了一個模糊的輪廓,寧靜而寂寥。攝影展的主題靜靜的印在沙灘上。


    “forever永恒。”


    陸笙看著那一行標題,站了一會兒,等到了來接她來的人,victor的助理。


    跟著小助理走進展廳,陸笙立馬被牆上布置好的照片吸引。


    再次之前,陸笙根本沒有看過拍好的照片。現在看著牆上的照片,陸笙隻能感歎,victor不愧是鬼才攝影師。


    這每一張照片,都帶有著情感。victor用靜態的照片將故事填充進去,不管是哪一張照片,都能讓陸笙的思維發散開來。


    無論是海浪退去之後,沙灘上緩慢前行的寄居蟹,還是山林中樹蔭之下覆在樹幹上的鳴蟬。victor用光影和鏡頭將這一切都記錄了下來,讓陸笙仿佛跟隨著照片一起身臨其境。


    陸笙饒有興致的順著牆一張一張的欣賞照片,不知不覺卻到了走廊拐角。


    她轉過彎,麵前的大廳裏,照片又變成了另一個主題。


    這裏的主題……不,應該說是照片裏的模特,是她。


    陸笙看著整個展廳裏或活潑或憂鬱的女人,victor很少有照片拍下她的正臉。


    大多數照片裏,她都隻露了個側臉,或是臉上的某處被周圍的景物遮擋。可是半隱半現之下,卻更能承托出五官的精致與美麗。


    連陸笙自己看到照片,都會感到驚訝。明明照片裏的人是她,可是從victor的鏡頭裏走了一遭之後,照片裏的女人與環境背景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漂亮的她自己都不敢置信。


    “笙笙,你怎麽能這麽好看!”


    跟在陸笙旁邊的丁琪更是從走進這個展廳開始,就瞠目結舌的不斷重複著這一句話。


    可是整個展廳裏,最吸引人的照片還不是這些。


    陸笙走到了人最多的地方。


    人群麵前,一張照片放在那裏,旁邊寫著攝影展的主題,“永恒”。


    陸笙好奇的踮起腳,伸長了脖子,想看看那張照片上的畫麵。可是跳了半天都沒能越過前麵重重疊疊的後腦勺。


    好不容易前麵有個人離開,留下了一個空隙,陸笙連忙抓住時機鑽了進去,視野瞬間開闊了不少。


    可是……


    那張名叫永恒的照片裏,身穿婚紗的陸笙側立在那裏,虔誠的閉著眼睛,嘴角微微上揚。她麵前,男人隻露出了下半張臉,薄唇輕柔的落在女人的眉心,像每一場婚禮裏,新郎親吻喜娘的幸福場景那般。


    兩人身後,海邊的日光給兩人籠上了一層毛絨絨的亮光,像是在夢境裏一樣。


    陸笙眼睛在那一瞬間有些發澀,讓她不得不眨眼,來潤濕眼睛。可是眨著眨著,原本隻想滋潤眼睛的淚水倏地從眼眶中溢了出來,模糊了她的視線。


    身邊的丁琪似乎察覺到了她的情緒,遞來了紙巾。


    陸笙接過紙巾,擦了擦眼睛,抬起頭,正想說自己沒事,等看清旁邊那人時,卻定定的愣在了原地。


    “怎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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