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光將何小寧的表情收入眼中,陸笙說了第一個字,又頓了頓:“說她是我老師可能也不太合適,畢竟沒有正式拜過師。還是不提了吧。”


    眾人見陸笙一副憶起往事的寂寥神情,不好再多問。


    何小寧縱使心中有疑,也隻得憋在心裏。


    姓葉,前些時死掉的,演技還很好的……


    她怎麽想都隻能想到葉泠聲。


    如果陸笙真的是葉泠聲的徒弟,和陸笙朝夕相處的她和宋昊,怎麽會不知道?


    可是一旦將兩人聯想起來,何小寧看陸笙,一舉一動裏都有葉泠聲的影子。


    飯桌上的話題漸漸從陸笙身上扯開。陸笙也不再說話,當個安靜的觀眾。


    盡管何小寧對陸笙有所顧忌,可是礙於大家都在,再生不起什麽事端。隻得盡心盡力討好起導演來,先給曹有敬酒,又給唐宇成倒酒,再說些場麵話,吵的酒席間氛圍熱熱鬧鬧。


    何小寧本是京城望族何家的獨女,做起這些事卻毫不陌生。一頓飯吃下來,麵子上倒是與所有人都拉近了關係,至於心中如何,就不得而知。


    何小寧從過去就喜歡做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哪怕心中氣惱的要死,再見麵時也能露出笑容,親昵如老友,不鹹不淡的聊幾句。


    陸笙過去隻當是何小寧的大家小姐氣度不允許她與別人撕破臉麵,可是哪知道,何小寧連對著她時的模樣,都是裝的。


    現在想來,哪有什麽大小姐的氣度,這隻不過是何小寧的虛偽罷了。


    何小寧就是這麽偽善的一個人。盡管心中恨你恨的要死,卻還能若無其事,笑意盈盈的麵對你。然後在你大意之時,亮出獠牙,出其不備將你扼殺。


    “你說說,陸笙的戲怎麽樣?”


    突然被點到名,陸笙回過頭。


    隻見對麵的唐宇成已經喝的上臉,借著酒意大咧咧的問了這麽個問題。


    下午連他都要以為曹有會因為陸笙的表演換角,哪知道曹有卻一反常態的保住了何小寧。對陸笙的演技不聞不問。


    這讓唐宇成倒是生出點情緒來。


    人就是這麽複雜的生物。明明陸笙試鏡演女主角那段戲時,他還在提心吊膽陸笙會被曹有搶去,可是等對方不要時,他又不舒爽了。


    曹有置若罔聞,又拿起麵前的酒,沉默不語的一口飲盡。


    一時之間,原本熱鬧的酒桌上突然沉寂下來,大家心照不宣的噤聲等待著曹有的回答。


    “挺好。”半晌,曹有說道,聲音中聽不出一點兒情緒,“比葉泠聲還好。”


    聽到那個名字,陸笙微微一愣。


    那是當然,經過真實無比的死亡與絕望,她人生經曆遠比之前更加豐富。再加上培訓時梁鬆的提點,現在的陸笙演技早已有了新的突破。


    這句話是褒獎沒錯。可是突然將她與葉泠聲比較,是什麽意思?


    陸笙定定的等著下文,曹有卻不再言語,又悶悶喝了一口酒。


    一頓飯熱鬧的氣氛,因為曹有這句話冷卻下來。


    眾人心中各有所思,又閑聊片刻後,吃飽喝足,大家各自回酒店。


    陸笙臨走前去了一趟洗手間,等回來想找方茜時,卻發現包間裏的大部隊已然離開,隻剩下唐宇成和曹有兩人。


    “你剛才那句話是什麽意思?”酒醒的差不多,唐宇成見四下無人,又追問起來。


    曹有歎了口氣,說道:“那個角色原本是葉泠聲的。她不在了,就留給她朋友吧。可惜了葉泠聲啊……”


    陸笙靠著牆,聽著門內的對話,怔忪片刻,又趕忙離開。


    “怎麽了?”將車開到門口,方茜看著陸笙出神的模樣,問道:“還在想下午試鏡的事情?”


    “這也沒辦法,曹導他們這個電影都拍了一大半了,怎麽可能真的把女主角換成你。”怕陸笙鑽牛角尖,方茜絮絮叨叨的開解道:“不過這次你的表演,曹導肯定記住了,他不是還誇你比葉泠聲演技還好嗎?……”


    陸笙搖搖頭,打斷了方茜的碎碎念:“沒有,我已經不在意了。我現在隻想好好拍完夜芙這個角色。”


    她方才的確還有些不甘心。可是聽了曹有那番話,讓陸笙還怎麽能埋怨他。


    《守城人》的角色她原本就不抱什麽希望,現在隻是將一切掰回正道罷了。


    “第一百七十四幕,action!”


    陸笙進組的第十天,忙碌的趕工之後,終於迎來了夜芙的最後一場戲。


    方茜早在進組第四天就被公司召回,這些日子她一個人待在劇組,倒也適應。每天起早貪黑,行程都被戲擠的滿滿當當。


    係好威亞,等唐宇成一聲令下,陸笙助跑幾步,高高躍起,借著威亞的拉動,仿佛騰空而起。


    陸笙一躍,擋在驚慌逃竄的男女主角麵前,提劍而立。


    飾演景陽的江越手捂住胸前,殷紅的血跡將他淺色長衫浸透。


    “跑?你們以為進了我的桃花絕陣裏,還能活著逃出去嗎?”完全進入狀態,陸笙飾演的夜芙妖冶的笑容中透著一絲狠絕,“可惜,我沒空與你們玩太久。看在師兄妹一場,我現在就給師兄一個痛快好了。”


    話音落下,夜芙手中劍已刺出。景陽將扶著自己的竹語推開,自己向後一仰,躲過劍刃。從自己腰間取出佩劍,辛苦對抗起來。


    酣暢淋漓的對決讓在場的工作人員看得屏氣凝神。


    然而景陽終究是個傷患,十幾招下來,景陽氣喘籲籲,露出破綻,手中劍被夜芙挑飛,哐當一聲,落在地上。


    夜芙手中持劍,嘴角噙笑,居高臨下的看著景陽。讓景陽又憶起昔日與夜芙這小師妹在院內練劍的模樣。


    “夜芙……你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景陽失神道。


    夜芙嘴邊笑容變冷,緊了緊手中的劍:“我一直是這樣!”


    劍隨著這句話,一同送了出去。眼看就要刺入景陽胸口,卻被另一把劍一擋,微微彈開。


    夜芙轉過頭,一向軟弱的竹語拿起景陽的劍,將景陽護在身後:“我、我不許你傷害景陽!”


    竹語握著劍的手,分明還在顫抖。看著這樣自不量力的挑釁,夜芙倒是起了玩弄的心思,拿著劍逗弄起竹語來,招招刺中,卻不刺中要害,挑斷她的發冠、衣帶,讓竹語狼狽不堪。


    陸笙回憶這武術老師指導的動作,最後將劍刺向楚依依耳邊,這時,楚依依應該也是趁機出劍,將劍刺入陸笙腹中才對。


    然而陸笙出劍時,楚依依微微側身,那邊的劍先一步刺了過來。


    陸笙躲避不急,臉上被猛地劃了一下,火辣辣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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