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紫琳微笑,“怎麽不相信呢,我想問個問題,韓組長是在雪峰基地才認識我的,還是之前早就知道我曾差點是簡章柯的未婚妻?”


    韓素靈閉口不言,仍扭頭找簡章柯。


    那邊槍聲不斷,簡章柯的喊聲急急地傳過來,叫她了。


    江紫琳呼一口,扛起女人出來玻璃房,簡章柯和楚秦殺出一條路,江紫琳拖著韓素靈往外衝。


    楚秦跟上,簡章柯在後麵斷後。


    四個人出來暗室,果然另一方又有一撥人湧過來,三叉的口,形成兩麵對一麵的夾擊攻勢。


    他們這邊十分吃力,楚秦用槍托撞開一側管道,甩出長繩鉤子掛住另一端,管道的下麵,十幾米的落差,就是水潭底部,唯一的逃生出口。


    打手們衝過來時,江紫琳和簡章柯艱難對抗,一片紛亂中,簡章柯大喝,讓她先帶著韓素靈進管道,跳下去再說!


    也就是這個紛亂的當口。


    江紫琳看準機會,一把將韓素靈向著那群打手推了過去。


    簡章柯不可置信,生生愣住,看著江紫琳。


    她不做聲,麵無表情。


    兩秒,簡章柯大喊一聲韓素靈,要衝過去把人弄回來。


    韓素靈卻被打手們推著往裏麵湧,槍彈掃過來,江紫琳迅速劈開身旁一處水管,水聲嘩啦,傾瀉如同瀑布。


    她去拉簡章柯。


    簡章柯甩開她,還要往回衝,水勢越來越大,白霧裏誰也看不清誰,衝塌過來,江紫琳喝他:“還不走?瘋了嗎!!”


    他回頭,看著她。


    她不去看他的眼神,幹脆的抽出背上的繩索,一套他的脖子,把他拽著往管道裏摔,管道不長,滾過去後兩人便跳下水潭底部。


    那邊打手追過來,往水潭裏不斷掃槍。


    分毫不能停歇,三人逃命。


    出來暗道,往山裏頭跑,楚秦是在能歇口氣時才知道,韓素靈居然沒有被救出來。


    他滿腹不解,撓撓頭,衝身後不言不語的兩人囔囔:“怎麽會啊,大嫂,那時曉兒路都開好了,就見你攙著韓素靈在我身後了啊,我跳下水潭不過早一分鍾,發生什麽了人沒弄出來?”


    江紫琳嘴唇抿緊,水潭底下凍得發紫,她此刻卻不覺得身上冷,而是那人一眼都不看過來的目光。


    雖然在意料中。


    楚秦懵頭懵腦,看著頭兒一言不發從大嫂身側走過,身上水珠低落,楚秦覺得那些水滴在這潮濕的天氣裏,仿佛一瞬都結成了冰。


    “怎麽了都……”


    江紫琳追上前,一臉撐住的沉靜,做足思想準備,拉住人,“簡章柯。”


    他回頭。


    陽光下的臉,滴了很多水,在水潭底下浸得一張小麥色的臉沉白,每一寸都沒有表情。


    視線慢慢地,朝她看過來,也平靜,就是太過平靜,讓她心裏止不住有點地慌。


    她說,“聽我講。”


    他低頭,掏出煙,卻都濕了,一根是這樣,全部是這樣,一把煙抓在手裏朝遠處一扔。


    那些濕了的煙落在草裏麵,把草都打歪。


    江紫琳視線看著煙,收回時看他的手指骨節,陽光下,粗糲薄繭格外顯眼,繃直了都。


    她從來不曾在任何時候怕過他。


    現在,太過壓迫。


    突然地,她就講不出來了。


    昨天下午開飛機過來的路上,她就計劃好了。


    昨夜到今天一天,反複整理,想著事後怎麽跟他解釋。


    料想的和現實還是有偏差。


    當時她把韓素靈推出去後,他看過來的眼神。


    他什麽也沒說。


    現在還是這樣。


    江紫琳抬手,輕輕握住他僵在空中的手。


    落空。


    她抬頭,舔了舔嘴:“簡章柯,我知道你在生氣。”


    簡章柯聽言,看向她,定定的盯著,定定的看,似笑了一下,輕嘲何其。


    江紫琳都受著,心知他不是生氣這麽簡單,是怒過頭了,對她連嘶吼質問都沒有。


    她攥緊兩側的手,低聲解釋:“你現在對我有什麽樣的想法我都能理解,我是劍走偏鋒了。我承認我依舊懷疑簡穆青和韓素靈,我這麽做,無非是想借韓素靈和幽靈那幫的口,向簡穆青傳達,我們已經知道他的詭計!還有一點,簡穆青肯定會想,你都跟到這裏來劈入敵窩卻不救韓素靈,他會摸不著你究竟什麽想法,你打的什麽主意,你掌握了多少,這樣他就會亂了方寸,我們就能化被動為主動……”


    “那是一條人命。江紫琳。”


    他打斷,眉宇擰得發青,冷冷看她,“人可以救出來,完全可以救出來。恕我無法理解你的心腸和做事方式!”


    她耳朵還是刺痛,雖然早就料到,他會氣憤至此,錚錚望他:“我知道你對韓素靈於心不忍……”


    簡章柯眸色冰冷,搖頭,“無關乎是不是韓素靈,今天換成任何一個國人被幽靈控製在手用尖針刺穿腦顱那樣虐/待,你我都不該放任,不施援手!拷問和虐/待的手段違背人倫,畜生都不如,親眼目睹,於心何忍?你為了你想要知道的,救出來又把人往回推,這很殘忍你知不知道?!”


    “我認為,韓素靈短時間仍不會有性命之憂,”她分析給他聽。


    簡章柯抹一把臉,冷聲打斷:“你攥得穩幽靈這夥人的心思?他們是國際恐/怖組織!無惡不作,沒有思維邏輯化的,江紫琳。”


    江紫琳不否認,在這個計劃裏,她是沒有考慮韓素靈的性命。


    她甚至……存有私心。


    在金礦地下室,衝開玻璃房聽到韓素靈胡言亂語,再揣摩韓素靈當時的表情,心思。


    不難想出,韓素靈仍舊在徘徊,在掙紮,因為簡章柯當真重義記得當年的救命之恩,過來救援了。


    江紫琳猜想,這回韓素靈多半是被簡穆青牽製,又因為簡章柯的拒絕而心灰意冷由愛生恨,但這個恨隻有八分堅定,兩分的遲疑在簡章柯趕來後,變卦了。


    所以韓素靈才說隻要簡章柯救她出去,逃離簡穆青的控製,她知道簡穆青那些詭計,她反過來還可以幫助簡章柯一舉遷滅簡穆青,她就變成了帶罪有功及時悔悟的人了。


    江紫琳絕不會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雖然昨晚簡章柯表明真心了,可女人私心裏誰都怕萬一,到時候韓素靈耍點苦肉計扮點可憐,總有法子纏著簡章柯。


    是,她斬斷了韓素靈最後的退路,這是她的私心。


    簡章柯轉身,望著茫茫的密林,陽光穿透不進來,他的眼睛裏也一片灰暗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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