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頭,盯著頭頂的絲絨吊燈瞧,瞧著瞧著,眸底閃過值班室裏,女人湊過來時逶迤在她頸側的長發,聞著香軟,她的肩很白,很潤,瘦瘦的,說話動氣時眼眸生動,生的冷媚……


    他一時回神,緊皺雙眉,腦海裏幾時會閃過女人的身影了?


    莫不是喝多了。


    可旁邊蕭易辰也在嘀咕,“謹懷哥,我瞅一晚上了昂,你老盯著自己的左手看幹什麽?”


    溫謹懷臉色青沉,真是魔怔了。


    那個女人!


    他心裏更煩,決定從現在開始反感這個女人到底。


    蕭易辰眯眼對友人低笑:“肯定是謹懷哥剛才用左手幹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了,比如……”


    挑挑眉,瞄向男人皮帶下。


    蕭易辰說的是,自己用手那方麵。


    謹懷哥不可能沒需要的,就算再清冷寡淡,也有想的時候吧,到底用沒用過手呢,蕭易辰好奇死了。


    溫謹懷卻心虛,又是一腳踹過去,煩悶地起身回車上,用隨身帶的消毒水擦了一遍手。


    他又暗罵,自己這是在幹什麽,平時看診摸/女人摸/得還少?


    這個女人,她有什麽不一樣,頂多是匈大一點。


    他坐在車裏,夜色婉婉清寒,男人的眼眸也如這夜般閃爍漆黑,一時煩亂。


    ……


    連著四天溫謹懷沒有去泰仁醫院。


    第五天是因為之前那例癲癇患者神經外科的主治張醫生呼叫了,讓他一塊去會診。


    會診定在下午三點。


    他抵達泰仁,在辦公室換上白大褂,喝了杯咖啡稍作休整,手機響了。


    往病患的病房走,邊走邊跟電話那頭的住院醫師說話:“讓他們在病房門口集合就行。”


    等溫謹懷跨進寬敞的病房,下午陽光照進來,灑在病房一眾白大褂的頭頂肩膀,十分明媚。


    他眼眸一凝。


    安果預料到他那種反應了。


    剛才到組裏報道,安雪的反應讓她一下午心情很好。


    現在,顯然的更好了。


    沒想到她能回來組裏吧!


    你不讓我回,我還不能想辦法麽。


    四天的努力,她愣是用自己的聰明才智讓組裏一個高個子男生心甘情願和她換組。


    有人主動換組,他這個主治導師還有什麽好說的?


    當然,他硬要針對她的話,還是可以強行趕走她的。


    安果有一點點忐忑。


    不料那人眉宇隻是淡淡一蹙,又仿若無痕,根本不關他事似的,淡漠地接過組長小實習的病患記錄本。


    安果看他偏頭,側臉雋雅,和神經外科的張醫生點頭:“開始吧。”


    他和病人微笑,眼底沁了溫柔。


    女病患懷孕,大肚子隆隆,丈夫就在旁邊,目光也很癡癡然,虛弱地晃晃手:“溫醫生下午好。”


    “感覺難受不用說話。”


    他稍微傾身,別人的白大褂都在小腿,他的在膝蓋,衣擺挺襯,幹淨如斯。


    女病患點點頭,眼泛淚光:“溫醫生,我就擔心我的寶寶。”


    “張醫生給你做腦顱手術時,同時我給你進行剖腹產,任何手術都有危險,我們醫生一定是全力以赴的。”


    “謝謝。”


    男人站直,開始會診,低眸鎖眉瞧著病例,他問:“病人名字。”


    安果:“張麗珍。”


    他又問:“現在的情況。”


    所有人都舉手,男人清淡地掃了眼,隨意一指。


    安雪微笑往前一站,回答。


    “建議療法。”


    “剖腹產時和張醫生如何配合?”


    ……


    一圈問題下來,有重複被點的,安果手舉酸了,他沒有點她。


    可以說是,全程在無視。


    安果忍住,知道自己這回結下梁子了,以後在這組裏,麵對他,還有安雪,恐怕日子很難過。


    但非要插進來,不就是也為了不讓他倆勾/搭在一起,不讓他倆好過麽?


    她就是要當個無敵閃閃大燈泡,大督查,大破壞王!


    會診結束,分配任務。


    他一個一個安排下來。


    到安果這裏,她的任務是留在病房照顧病人,在病人丈夫忙不過來時,幫忙處理病人排泄物。


    組裏人悄悄地笑。


    安果鎮定地,臉上如常,“好的,溫醫生。”


    不就是持久戰麽。


    主治醫生相繼走了,安雪等在後麵,經過時一臉憤然:“溫醫生真是不知道憐香惜玉,怎麽給姐姐你安排端屎端尿的活?唉,其實我還不想進手術室呢,我又不是醫學博士,一個小小碩士溫醫生真看得起我。”


    接著又低聲笑了笑:“剛才手臂舉得很疼吧,臉應該更疼?”


    暗指,她給自己打臉。


    安果默默地填寫病例,遠山眉淡淡定定地挑起:“我有匈部增生,溫醫生摸的時候說的。他就是個假正經,人後我們那樣了都,人前越是對我嚴厲呢,就怕被醫院領導發現什麽。”


    悠悠言罷,放下病曆,揚長而去。


    留下在後麵笑容僵在嘴角的女人。


    安雪攥緊拳頭,閉著眼睛平息怒氣,沒什麽用,眼底浸出陰狠。


    ……


    張麗珍病患的手術,神經外科主治家婦產科主治,同時進行。


    病人肚子裏的孩子,溫謹懷成功剖腹下來,小家夥呼吸微弱,但活著,出來媽媽的身體就進了恒溫箱,由兒科醫生接手。


    大人的情況就沒那麽好了。


    第三次頭部手術,腫瘤切除,但陷入昏迷。


    安果在病房,看張麗珍的丈夫哭得實在不忍,心裏也跟著難過。


    剛產下寶寶,媽媽卻生死難測。


    她默默退出病房,在走廊裏穿梭,看著醫生行色匆匆,病人神色茫然,忽然覺得這份職業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偉大磅礴。


    生死,總是讓人唏噓。


    走著走著,來到嬰兒室。


    一個一個床上,嬰兒寶寶們或睡得香甜,醒著的睜著骨碌碌的大眼睛,肌膚純白似雪,透著紅潤,小手小腳舉起來,咿咿呀呀在空中亂動。


    安果的心安靜下來,頓覺被治愈般,很美好。


    她視線尋找小床上的標簽,一個一個掠過,找到了剛剛出生三天多的張麗珍的小baby。


    瘦瘦小小,不足月,所以比正常嬰兒小。


    這三天安果惦記著,所以有打聽情況,聽兒科產科的實習醫生說,小baby很爭氣,度過二十四小時,現在情況良好。


    安果眼底柔柔,趴著落地窗不禁多看了一會兒。


    但她看著看著,臉色微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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