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壓沉沉,死寂,直到電梯雙門打開。


    張青去開套房的門。


    沈墨城一臂箍著女兒,一手從顧爽爽手裏強行掰過兒子的小肩膀。


    沒有人敢做反抗。


    顧爽爽進了套房,在外麵的客廳站著,看著他把兒子女兒送進裏麵的小房間。


    裏麵哭聲不斷,雪糕都在哭了,當媽媽的揪著心口站在門邊,房門緊閉,她敲不開。


    過了十幾分鍾,寶寶們的哭聲小了些,房門打開。


    顧爽爽來不及衝進去,房間門就被他關上。


    她要打開門,卻看見他手指扯開襯衫領口,一臉木然地往套房大門走。


    “你去哪。”顧爽爽不知道他要去哪裏,很驚慌。


    手指還沒碰到她,被男人的臂膀甩開!


    “叔叔!”顧爽爽的眼淚又開始掉,心中很無力,幾乎是求他,“你要去哪裏?我和孩子們你都不要了嗎?你不要走好嗎?你回過頭看看我,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是我的錯,抱歉,叔叔,我很抱歉……”


    她泣不成聲,彷徨無依,她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她剛才淒楚的連一聲媽媽也不敢當著他的麵叫啊。


    是那麽小心翼翼,怕他崩潰,不敢做任何事地順著他,希望他消消氣,希望他能理智一些,即便不能理智,也不要離開,拋下她和孩子。


    顧爽爽扯住他的衣袖,哭得已經是個無措的孩子,求他:“不要走好嗎?你說過的,這件事情結束就帶著我和寶寶們回a市,你說過的啊,你要我回到你身邊,我答應了,我們還要再生寶寶……”


    他拽掉了她的手,兩個人的手都在發抖。


    他大步走進電梯。


    鋥冷漠然,始終不看她一眼,滿目的瘡痍中他已經看不清楚前方的路,他想象中的美好路途,原來是這樣可笑,還要走下去嗎?


    深愛的這個女人,她是誰?


    她的父親殺了他的生母和姆媽,她的母親又勾.引走他的生父,讓他拋妻棄子。


    心中的這些恨,這些恨啊,他再也承受不住。


    顧爽爽追進電梯。


    他下樓,她跟著下樓。


    他出酒店,她也出酒店。


    他一路毫無目的地橫闖在大馬路上,像個隨時準備好被撞死的輕生者,他的情緒再也找不到一個出口。


    前路,無路。


    顧爽爽在後麵失魂落魄地哭著,跟著,情緒大起大落,不知道走了幾公裏,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了海邊。


    他跑進了海水裏。


    顧爽爽再也隱忍不下去,發了火地衝上去揪住雙眼空洞的他,“想死我陪你!沈墨城我看不起你!夠了,你夠了,我就好過嗎?我也不好過,你這樣讓我更難過,上一輩的事說的冷血點關我們什麽屁事!你要這樣折磨你自己?顧海是我爸爸,我不能選擇,那個女人是我媽媽,我也不能選擇,如果你要殺了我才能泄了你心中那些憤怒,我把刀給你!你看著我,我叫你看著我——”


    兩人雙雙倒在海水裏。


    顧爽爽撲在他胸膛,用盡所有力氣捶打著他,“我再問一遍,我,你還要不要?!”


    他無言,半個腦袋沁在海水裏,眼角滑落一滴淚,死氣沉沉,仰望黑涔涔的天際。


    顧爽爽的心在他沉默裏,一瞬冷過一瞬,嘴角揚起冷冽的笑,剛要開口,不知道什麽時候跟過來的張青急喘喘地追上來,慌亂陣腳地大喊:“沈總!太太!別吵了,你們別吵了,小少爺不見了你們知不知道!”


    海浪的聲音太大,大悲大慟之後,顧爽爽的耳朵一陣轟鳴。


    張青在說什麽?


    她腫紅的眼睛很是茫然,海水衝得小小纖細的身體,僵硬。


    沈墨城卻是猛地翻起身,灼紅的一雙眼睛看向張青。


    張青急急忙忙跨進海水裏,“沈總您跑出來後太太跟著,我不放心,我就跟了出來,留下兩個保鏢看著孩子們。我以為就一會兒,沒有事的,剛剛小王打電話過來,說小少爺不見了,跟著小少爺的保鏢也找不到,我……”


    “雪糕!”顧爽爽總算聽明白了,身子一抖,海裏掙紮著爬起來:“怎麽會不見了?為什麽會不見了?”


    沈墨城此刻渾然回神般,渙散的瞳孔開始聚焦,雙臂摟住妻子尖叫著往下倒的身子。


    顧爽爽在海水裏摔倒,始終不信,“張青,你別開玩笑,不許開玩笑……”


    “太太……”張青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顧爽爽臉孔慘白地看向箍著她身體的男人,一拳頭砸在他的脖子上!


    “兒子不見了,不見了!王八蛋你還要拋下我們嗎?嗚嗚……”


    沈墨城也看向她,生生受著她那一拳,男人的眉目已經清醒過來,他雙臂打橫抱起顧爽爽,快步走出淺水的沙灘。


    看了一眼張青,黑眸湛冷,“車在哪裏?!”


    張青跑著,帶路。


    車停在路邊。


    顧爽爽冷靜不下來,整個人昏昏沉沉半失去意識地靠在渾身濕漉漉的男人懷裏。


    沈墨城摟緊妻子,她的身體很冰,他雙手在她背脊上搓著,不斷吻她的額頭鬢角,低聲道歉,“對不起,我很失控,從海灣出來的這段時間裏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出了酒店也感覺不到你在跟著,對不起……”


    他扭頭,發現她腳上隻有一隻鞋子。


    另一隻,白皙的腳底板在流血。


    該死!


    他到底在做什麽讓她變成了這樣!


    顧爽爽小手抓緊他的襯衫,哭得恍恍惚惚,一遍一遍嘴裏念著兒子。


    他給她腳底板倒一些碘酒,暫時處理一下,隻能安慰她,兒子沒事,不會有事。


    半個小時,車急速開回酒店。


    洲際酒店方麵,經理和負責人都等在大堂,顯然因為尊貴客人的孩子丟了而亂套了。


    沈墨城一路抱著顧爽爽進電梯,直達樓層。


    雙門打開,套房就在電梯斜對麵,此時房門開著,圍著酒店好幾位相關的人員,房間裏傳出小雪糕的哭聲。


    夫妻倆進去,顧爽爽從他懷裏掙紮下來,顧不得受傷的腳立刻衝向女兒,緊緊抱住,“寶貝……對不起……”


    “媽咪!你去哪裏了?嗚嗚嗚……媽咪葛葛不見了你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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