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謹懷伸手一指,話是衝著老四說的:“你瞧他這幅死魚臉!擺給誰看?爽兒不在你我就他媽是透明?!哎喲我這暴脾氣,老子要拔他呼吸罩老四你說什麽也不要攔著我!”


    老四肅著一張冰山臉:“不攔你,爽爽走的時候,你不也不準我攔她麽?”


    溫謹懷:“……”


    床上病弱蒼白的男人呼吸罩裏嘶啞不成聲:“溫謹懷?!你讓她走了?”


    溫謹懷:“……”


    幹活最多的是他,被陰被罵的怎麽還是他……


    ……


    顧爽爽剛撐著額頭坐起來,病房門被人推開,蕭雨柔踩著高跟鞋停在門口,不怎麽願意地撅起小嘴:“墨城醒了!”


    顧爽爽怔住,不敢相信耳朵聽到了什麽!叔叔醒了?!


    蒼白的小臉上驀然一喜,轉而,那明顯的喜悅卻慢慢靜下來,大眼睛茫茫無措,緩緩下得床來,她僵站住不動。


    “喂。杵那幹什麽?你不過去看他啊?”


    監測儀器上線條波動幅度突然降下來,伴隨滴滴滴的聲音。


    “墨城?!”


    溫謹懷喊了一聲。


    沈墨城睜著眼眸,但眼瞼撐起的弧度軟了些,半眯塌的樣子顯得雙眸愈發修長深斂,他的呼吸急促起來。


    “靠!”


    溫謹懷忍不住咒罵,踢了一腳旁邊的老四:“這個時候你戳他心窩子幹什麽?還不快叫那丫頭過來!”


    老四挑眉,沉穩地轉身,長腿步出病房。


    溫謹懷伸手摁住病床上男人的人中,另一手抬臂,急而不亂地在監控器上調動。


    半分多鍾,雙頻指數監控器上的線條波動,慢慢恢複到剛才。


    溫謹懷吐一口氣,揚聲就罵:“你有本事待會兒人來了你往她那使!小女孩心軟得一塌糊塗,折騰哥哥我幹什麽?慣得你!”


    沈墨城這才聽明白了,呼吸波動,明白了,她沒走。


    溫謹懷動作粗重地抬了下這男人的眼皮,查看瞳孔,沒事,他走到床的一邊,,沉默了片刻,把前夜爽兒說的話完整複述了一遍給床上的人聽。


    並且訓斥:“墨城,你情商低你不要否認。那麽小一個姑娘你把她欺負算是透了,誰受得了你?吵架就吵架,有張嘴不能說?你動她幹什麽?細胳膊小腿兒那麽點兒,揉一把就要碎,還病著,你真舍得在床上那樣弄她,進了她一回連帶把自己搞去了半條命,你就舒坦了?”


    溫謹懷側了筆挺的上身,擰著眉頭逆光看過來:“我明白,你看見那份轉學手續再看見陸皓軒,不好受。她當時是不是不願意跟你回去?完了你這驢脾氣就來了?我說啊,她一個二十歲的姑娘,膜都給你這個老男人了你還懷疑什麽?不是每個女人都是姓陸的,你太偏執!爽兒其實可簡單了,她跟我哭得多委屈,身邊沒個人可以說話她都憋壞了。你要實在不知道怎麽和她相處,那你多去接觸接觸幼兒園的娃娃們,會跟他們打交道了,跟爽兒就絕對沒問題了。”


    病床上冷漠聽著的男人,剛毅瘦尖的下頜動了動,斜過來一眼。


    溫謹懷側唇:“她內心深處的狀態,就是幼稚園娃娃的狀態,黑是黑,白是白,你別跟她扯你和陸熙離的灰色地帶,她不懂。反正誰對她好,她對誰一百倍好,誰欺負她,就活該被她冷臉相待!”


    病房門外有了動靜。


    沈墨城擰了下眉,與溫謹懷交匯的視線,墨黑收回,平躺著,這個姿勢視線往門口看,比較困難。


    幹脆不看。


    溫謹懷就受不了他這幅死樣子,長腿踢了下床腳,轉步走過去,開了門。


    一眼看到老四後麵低垂著小腦袋,蔥白小手交握掖著衣擺的小姑娘,那一臉的蒼蒼白白的糾結啊。


    溫謹懷聲線悠揚得很:“爽兒來了?”


    顧爽爽有些軟塌塌的身子震了震,很明白謹懷哥這話恐怕喊給裏麵的人聽的。


    蕭雨柔告訴她他醒了,她無疑是高興,但立刻就猶豫了要不要去看他。


    後來四哥過來說,他出了點狀況,嚇得她立刻就過來了。


    現在?沒事了?醒著?


    她不想進去。


    怎麽進去?進去後麵對他怎麽麵對?說什麽?一個眼神一個呼吸恐怕都是困難,撕心裂肺地爭吵傷害,兩人之間好似時過境遷般,諸多隔閡,不知道他怎樣,反正她絕對沒辦法當做沒發生過,臉皮薄,實在不知道該怎樣麵對這個男人了。


    顧爽爽盯著地麵快盯出一個洞來。


    小聲的,小小聲的:“那個……我看好像沒什麽事,那我、我先走……”


    帆布鞋抵著地麵,轉身要走之際,小胳膊被溫謹懷輕輕一拉。


    她是猝不及防,就被壞透的謹懷哥給攘進病房裏了。


    顧爽爽反應過來呆的地方已經不是外麵光線明朗的走廊,驀地小臉煞白起來。


    轉身想跑,溫謹懷無情地從外麵關上了病房門!


    “……”


    她去拉,明顯外麵有人攥著,拉不開。


    ……不喜歡謹懷哥了……


    顧爽爽氣惱又無措,白尖的小臉蛋鼓起來,眼睛哪也不敢看地杵在那裏,頭頂的光線把她的影子投在門上,她看著自己的影子就知道現在自己的模樣有多笨拙白癡!


    病床靠窗,那一處被室外的陽光透的無比明暖,刺著顧爽爽的眼角餘光。


    但她視線緊盯著地上,一點點餘光都不朝病床那邊看。


    可是,麵對病床的側臉蛋,即便有長長一束頭發遮著,仍舊是逐漸,逐漸燒了起來……


    因為那個男人,他在看她。


    能感覺到似有似無的淡冷視線,像是不經意的,目光流轉間,掃到了她那般,沒什麽特別。


    但心髒還是砰砰地就跳起來,她小手握成小拳頭,紊亂中愣是沒有動一下。


    就,小電線杆似的杵在那裏,期盼自己能隱身,或者,他能先出動靜,開口說句什麽,緩解一下僵死人的氣氛。


    不過,會先開口,那一定就不是他沈墨城了。


    顧爽爽等啊等,等啊等,一秒氣憤過一秒,身體雖然沒動,可是心裏麵已經跳炸了好嗎!


    這個時候完全想不起謹懷哥的諄諄教誨!


    她是女孩子誒,而且欺負人的是他,雖然他生病手術危在旦夕,她不該跟一個生病的人計較,但他現在這麽跟她計較又是什麽意思?


    她一顆想要為他軟一軟的心,完全軟不下來啊!


    病房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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