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熙離的發抖,從雙手蔓延到全身。


    她不可置信地去看這個眉眼始終雅致平靜仿佛在說今日天氣如何的男人。


    顧爽爽到底算什麽東西!他護她護到這個地步?給了他一層膜而已,值得他這樣瘋狂?!


    最刺痛陸熙離的,無非是那句‘一毛錢也不給小惟’。


    她感覺到她心髒的血肉生生被他慢條斯理剝開,還不夠,他還要拿煙頭去點火,讓她被憤怒的火燒得痛不欲生。


    她一直知道他是個瘋子,不能惹的瘋子,拿那麽大個公司股份說開玩笑就開玩笑的瘋子!


    不,他從不開玩笑,現在盛世集團百分之五的股份,可能真的就在顧爽爽名下了,那個庶出一無是處的私生女!!


    陸熙離這一刻的恨意,達到巔峰頂端。


    她指甲深深扣進手掌,感覺到手掌皮膚劃破了。


    沈墨城見眼前的女人眼角已經泛起淚光,她全身抖如篩糠,眼球上的紅色血絲瘋狂交錯起來。


    他無動於衷,漠然轉身,把煙蒂扔進桌上的煙灰缸。


    那隻夾過煙的修長手指,帶著冷漠傲骨的清冽煙味,插進西褲口袋。


    繞過那崩潰了的女人,沈墨城行至包間門口。


    還沒出去,突然身後襲來一陣淩厲疾風,嘭的一聲,拐杖重重打在他挺直如鋼的背脊上!


    繞過那崩潰了的女人,沈墨城走到包間門口。


    還沒出去,突然身後襲來一陣淩厲疾風,嘭的一聲,拐杖重重打在他挺直如鋼的背脊上!


    沈墨城沒有躲,力度擊打下悶哼了一聲。


    “墨城?!”


    陸熙離驚得反過身,但不敢太靠近他,又回頭錯愕凝望那發了怒的老人。


    瞿振海因為站起的動作太快,身體高血壓的他臉色通紅。


    精神矍鑠的雙目難掩怒火,指著門口那道傲立的身軀,“孽子!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爺爺!”


    沈墨城停頓片刻,無聲無息,仰頭微微閉眼,門口光線極暗,男人漆黑無底的眼眸裏,出現一道嗜血的光,一閃而過,恢複平靜。


    他不再是二十四歲年少輕狂,他不會輕易動怒。


    背脊那一處的鈍痛裏,沈墨城極慢地轉過身。


    慵懶抬眼時,好看的嘴角也一並勾了起來,他好笑地看著瞿振海:“爺爺以什麽身份來稱呼我一個姓沈的為‘孽子’?”


    瞿振海蒼老的身軀一頓,換做八年前,他會又一拐杖下去,打掉他半條命!


    但八年後,自己老了,這小子卻如日中天。


    瞿振海想起八年前親手將他送進監獄把他這一輩子都踩得死死的那份掌控力,誰能想到八年後,這小子手擎一個商業帝國,背後是不比他差的與政界雄厚的關係,忌不忌憚,已由不得他。


    “阿離,拐杖給我撿回來。”瞿振海低聲說了句。


    陸熙離撿起那金龍紋的檀木拐杖,遞過去。


    瞿振海接過,又道:“你出去候著。”


    陸熙離照做,拎起包包跨出包間門時,小心地看了眼暗光裏表情不可見的男人。


    沈墨城拿煙盒,抽出一根,點煙時長腿踢開紅色的木椅,坐下了。


    瞿振海將他看了又看,開口,“什麽時候另娶的?”


    “我以為爺爺對我的私生活了如指掌。”


    “就這麽放下阿離了?”


    他抽煙。


    瞿振海把玩著拐杖頭,狀似不經意地問:“娶的一個地產老板的私生女兒?姓顧?”


    沈墨城停止抽煙,煙霧四散後,他將視線徐徐對準對麵,一瞬犀利鋒銳,“有什麽問題?”


    “不太明白你看上那姑娘哪裏了?a市名媛千金不少,怎麽偏偏挑上一個什麽都沒有的小丫頭。婚事要門當戶對,這姑娘配不上你,你玩夠了就早些離了吧!阿離這些年一直在等,”


    “爺爺似乎很不喜歡顧家這個小女兒?”沈墨城突然打斷。


    瞿振海一愣。


    沈墨城眼睛一眯,搖搖頭,“不對,您是很不喜歡我和顧海扯上什麽關係。”


    “沒有這回事。”


    沈墨城撚滅煙蒂,靜靜地盯著眉眼看似平靜的老人,“顧海平日進出顧宅次數不少,傳他和您私交不錯?這就奇怪了,我娶他女兒親上加親,爺爺為什麽反對?”


    瞿振海臉色微變,但到底是一生在政界的人,很快恢複如常,嚴肅道:“我翟家是一個世家望族,娶一個私生女,別叫人看了笑話!”


    沈墨城笑了,他如墨的眸色迸發刺骨的絢麗,“翟家的笑話,還少麽?”


    瞿振海威嚴的臉龐,陡然一繃。


    沈墨城悠悠然站起身。


    瞿振海知道見麵一次很難,趕緊問:“小惟的病情怎麽樣了?”


    沈墨城本已經轉過身,這時卻又轉回來,眼底笑意不收,語氣淡漠,“不好,說不定哪天就不在了。”


    瞿振海握著的拐杖一下子掉在了地上,蒼老的臉孔,變白:“那我,抽時間去探望探望小家夥,”


    “不必。”


    沈墨城凝視著竟帶有小心翼翼表情看著自己的老人,微微一笑,殘酷猙獰放在眼底,“小惟都不認識您,見麵幹什麽呢?他的命或許會很短,但他這一生都姓沈,不姓翟,您說是不是?”


    瞿振海臉色灰敗,老人的精神一瞬間變得很差,語氣似有乞求:“墨城,他是一個孩子,他叫你爸爸,再多的恨你衝我來,不要耽誤他,想盡辦法治好他吧。”


    沈墨城沒有說話,走了。


    他這輩子做的最狠最對的一件事,就是把小惟留在了身邊,膈應很多人。


    當然也膈應著他自己。


    小惟是一定要治好的,不管他願不願意,都是孩子的父親,而且,他答應了姆媽。


    陸熙離拎包無神地站在包間門口,沈墨城出去時停頓了一下,想警告她不要一錯再錯和那個人同流合汙,卻最終沒有開口。


    無關緊要的人了,她變成什麽樣和他有什麽關係?


    他放不下的阿離,八年前就死了。


    一遍一遍這樣告訴告誡自己,身體裏卻有什麽地方,鈍鈍地抽痛開來。


    步入電梯,男人冰冷堅硬的身軀靠著牆壁,緩和許久,給張青打過去電話。


    語氣嚴峻:“仔細再過一遍當年你和顧海協議娶顧爽爽的事,一定不能讓老爺子陸熙離他們知悉我娶顧爽爽的初衷,會陷顧爽爽於危險境地。另外,查一查老爺子和顧海暗地裏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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